裴行俭(公元619~682年),字守约,汉族,绛州闻喜(今山西闻喜东北)人。唐高宗时名臣,隋将裴仁基之子。著名政治家、军事家、书法家。裴行俭的军事生涯只有短短的十一年,仅指挥了三次作战,但仍展示了丰富的军事思想,值得后世兵家学习和借鉴。
名门后裔,贵人相助
裴行俭出生于三晋名门裴氏家族。据载,裴氏祖先出于羸氏,是秦朝王室的同族,子孙繁盛,“将相接武,公侯一门”。自秦汉以下,宰相、将军等达官贵人及各类名人代代辈出,至隋唐而极盛。裴行俭就是这个人才辈出的家族中最耀眼的一颗大星。但他出生的时候,却是裴氏遭到重创的艰难岁月。裴行俭的父亲裴仁基,隋末时任左光禄大夫,其长兄裴行俨是一员猛将,号称“万人敌”,其时父子均就职于洛阳。后来王世充称帝洛阳,割据一方,争夺天下,裴氏父子在其阵营为他南征北战,战功卓著。由于裴家是山西豪族,而李渊世镇太原,与裴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加上这父子能力过强,遭到了王世充的猜忌和排斥。唐高祖武德二年(公元619年),裴仁基父子密谋弃王投唐,被人出卖惨遭杀害,并“灭三族”,裴氏洛阳一支全部被杀。据考,裴行俭极可能是当年晚些时候出生的遗腹子,但他母子是如何脱难的,已经成了无法考证的谜案。
他一出生就背负了一家血海深仇和复兴希望。就在这改朝换代的战争动荡中失去家庭,没有依靠的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艰难生存。裴行俭的童年是充满艰辛的。好在到他少年时,贞观之治的时代来临了。作为名门后裔、烈士遗孤,裴行俭得到了官府的照顾和培养,以荫生的身份成为弘文生,依靠父兄的功绩成为国家人才培养系统中的官吏学徒。后来又通过举明经,正式走上仕途,不久被任命为左屯卫仓曹参军。
在裴行俭还不到12岁时,遇到了改变他一生前途命运的贵人——苏定方。时苏定方任左屯卫中郎将,是裴行俭的顶头上司。苏定方乃李靖高足,当时空负一身兵法绝学却无用武之地。遇到这个资质绝佳的年轻人就“甚奇之”,说:我的用兵之道,满世界都找不到可以传授的人,你就是那个完美人选,就这么定了!然后就喜滋滋地把自己从李靖那里学到的兵法奇术加上自己的实践经验一股脑地灌输给了裴行俭。
仕途曲折,成效卓著
学成之后的裴行俭,居然赶上了奇特命运。由于出生豪族,虽然直系亲属几乎没有了,但裴氏族人高官在朝的也不少,加上本人少年登科,能力不凡,居然也是十几年蹉跎不遇,直到唐高宗永徽五年(公元654年),他36岁时才被调任为“长安令”。长安是首都,是达官贵人云集的京城,他的职位、职衔低得可以忽视。而他居然可以和王公宰相们往来,这得益于他的名门背景和业余特长——他是初唐三大书法家之一,而另外两个虞世南和褚遂良一个是前朝宰相、一个是当朝宰相。
永徽六年(公元655年),唐高宗筹划废王皇后而立武昭仪(武则天),遭到长孙无忌、褚遂良为首的大臣们的抵制。裴行俭忧心忡忡,认为国家从此会有大麻烦了。他私下发表的议论,不幸被一个大理寺的官员袁公瑜听到了。袁公瑜像捡到宝一样马上跑去武昭仪的母亲荣国夫人那里去告密。就这样,裴行俭长安令的板凳都还没有坐热乎,就被贬官左迁为西州都督府长史,离开长安,西出阳关去了西域。
去国离乡,建设边疆,裴行俭这一去就是十几年,少年时的磨难经历造就了他坚忍不拔的性格,反而能够在艰苦的环境中体现自己的价值。这十几年间,西域相对比较平静,裴行俭主要从事经济建设和民族和睦共同发展的工作,他脚踏实地、努力奋斗,为当地军民做了很多实事,卓有成效,“西域诸国多慕义归附”。他从六品长史做起,至唐高宗麟德二年(公元665年),已升任安西都护(从三品),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唐高宗总章二年(公元669年),朝廷召回裴行俭担任司文少卿,不久改任吏部侍郎,与名臣李敬玄、马载一同开展典选官员的工作,得到了极好的名声,时号“裴李”和“裴马”。裴行俭主持制订了官员候选人名资历的长榜(人事档案),完善选拔考核人才的规章流程,又为地方官员的考核任免定下了升降标准和等级评定办法。由此可见,裴行俭是中国历史上一位人力资源管理的先驱鼻祖级人物。他牵头制订的人才选拔、评价、考核办法部分沿用了上千年,对后世有非常大的影响。
上元二年(公元675年),裴行俭获封荣衔银青光禄大夫。
用兵如神,文武兼备
唐高宗上元三年(公元676年),吐蕃背叛了与唐的盟约,西部烽烟顿起。与裴行俭齐名的吏部名臣李敬玄率军在青海战役中惨败于吐蕃,裴行俭于紧急危难之中受命,离京出任洮州道左二军总管,后又改任秦州右军总管。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担当武将带兵上阵。
次年,原属西突厥族裔的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与突厥别部首领李遮匐鼓动诱惑诸民族部落反唐,震动安西,并且与吐蕃联合,互为呼应。高宗想派兵讨伐,又怕吐蕃乘机进袭。裴行俭上书献计说:“现在吐蕃叛乱气焰正盛,而我方李敬玄战败,目前怎么能够再在西方发动大规模的战役?如今正好波斯王死了,王子泥涅师正在长安,不如派遣使节送他回国继位,正好路过阿史那都支和李遮匐的地盘。如能见机行事,不需要劳师动众就能够取得成功”。于是高宗采纳了他的建议,下诏任命裴行俭为安抚大食使,送波斯王子回国。
裴行俭奉诏带唐军送波斯王子回封国,路过他曾经生活战斗过十几年的西州,各民族部落闻讯都到郊外来热烈欢迎他,裴行俭从他们中召集了豪杰青年千余人跟着他,并到处对人宣扬:天气太热,不能再走了,不如等到秋凉了再上路。阿史那都支派出的密探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他见唐军数量不多而且又娇贵矜持,不像战斗部队的样子,于是放心不加防备。
裴行俭又不动声色地召来安西四镇的各部酋长,约他们一起打猎,说:“我真的好怀念当年在这里打猎的快乐啊,你们谁愿意再陪我去打打猎怀怀旧呢?”,于是“各族子弟愿从者万人”。他借机暗中编整训练好部队,秘密出发,几天之内倍道而进,到达离阿史那都支牙帐只有10余里的地方停留,并派使者前去致以亲切的问候,说大唐使节裴行俭出差路过此地,乘机约老朋友、老部下到这里来郊游露营打猎。
阿史那都支原来与李遮匐商量好到秋天合兵抗拒唐朝使者,一看这个阵仗,2万多人的打猎大队已进到了家门口,“仓促不知所出”,只好带着侥幸心理率子弟500余人到唐营拜见,结果可想而知,一网就擒。当天,裴行俭就用阿史那都支的令箭,召集他辖属各部酋长前来聚会,并全部抓获送到碎叶城。
接着,裴行俭马不停蹄,简选精骑,尽量少带装备,迅速袭击李遮匐。恰好在路上抓住了李遮匐的使者,并放他回去告诉李遮匐阿史那都支已经就擒的消息。李遮匐势单力孤,见势不妙,只好投降。
裴行俭初上战场,杀气未显、剑光不现,对手就已经倒下了。解决了这两个叛乱分子后,他自己押俘返京师,遣副将王方翼继续送波斯王子前去西亚,令将吏刻石纪功立于碎叶城。
消息传来,高宗喜出望外,亲自为裴行俭举办慰劳庆功宴,并给予高度的评价:“行俭提孤军,深入万里,兵不血刃而叛党擒夷,可谓文武兼备矣,其兼授二职”。于是官拜礼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外交部长兼陆军上将)。
将计就计,平息叛乱
唐高宗调露元年(公元679年),北方蒙古草原的突厥部族的阿史德温傅又起反叛,拥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并鼓动辖属24州一起响应,叛军多达数十万。都护萧嗣业率军平叛,屡战不胜,唐军死伤惨重。紧急关头,裴行俭再度出任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北上奔赴前线,率太仆少卿李思文、营州都督周道务带兵18万,到当地再整合西军程务挺、东军李文暕等将领的兵马共30余万,旌旗千里,刀枪如林,浩浩荡荡,其盛况为唐军出师之罕见。
先前,萧嗣业军队的送粮分队多次被敌人袭击无法把补给送上去,使唐军又累又饿,战斗力严重削弱。裴行俭认为敌人很可能故技重施,决定将计就计,就伪装粮车300乘,每辆车上潜伏壮士5人,装备大陌刀和劲弩,又故意选老弱兵士赶车,然后派精兵暗暗跟随其后。果然叛军前来夺粮车,赶车的兵士依计马上逃走,叛军于是高高兴兴地赶着运粮马车到有水草的地方去,解鞍牧马休息,正要取出车上的食物的时候,潜伏车上的壮士突然杀出,尾随的伏兵也迅速赶至,叛军全灭,无一幸免。从此粮路畅通,没人再敢靠近。
唐高宗永隆元年(公元680年),叛军主力驻扎黑山(今内蒙古包头附近)与唐军决战,裴行俭指挥唐军展开了大规模的阵地战,屡战屡胜。叛军无以为继,产生内讧,其部下杀死伪可汗泥熟匐来降,大首领奉职也被唐军生擒,其余党羽逃向狼山。
再次出征,施展反间计
裴行俭班师后不久,突厥贵族阿史那伏念收罗叛乱余党又伪称可汗,与阿史那温傅联合继续顽抗。于是第二年,裴行俭再度总揽诸军,屯兵代州(今山西代县)之陉口。他施展反间计,派间谍去挑拨伏念和温傅的关系,令两人失和,互相猜忌。阿史那伏念把妻子和家当留在金牙山,率领主力绕道袭击唐军,不料裴行俭间谍厉害、早有准备,反而趁势派出程务挺、何迦奇袭金牙山,俘获了伏念的妻儿老小和全部家产。伏念心慌意乱,大为恐惧,于是偷偷派人向唐军示好送款,并许诺会抓住温傅前来投降。裴行俭秘而不宣,等待消息。
数日后,漫天烟尘滚滚自北而南,唐军的侦察兵大为紧张跑来报信,以为敌军进袭。裴行俭从容地对众将说:“这不过是伏念抓住了温傅前来投降,别担心。不过受降如受敌,还是要做好准备”。于是唐军摆出严整的阵容,派使节前往问讯,果然如此。就这样,突厥叛乱余党全部平息。高宗大悦,派户部尚书崔知悌带队前来慰劳军队。
“点评”
裴行俭善于识拔人才,军中提拔的将领如程务挺、王方翼、郭待封、黑齿常之等,都成为一代名将。他年近花甲才披甲上阵,军事生涯不长却智深力强,所向无敌,尤其善于以谋略取胜,足以列入一流名将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