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咸丰帝接手大清帝国之后,面对着满目疮痍的国家,效法祖宗的勤政风范,试图力挽狂澜。他罢免了父亲的重臣穆彰阿,把鸦片战争的责任推到一个臣子的身上,企图以此来打开振兴的大门。然而,积重难返的大清帝国那蹒跚的、走向深渊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地停留。
咸丰帝像年轻的奕詝登上皇位时,颇有点大干一番的味道。他极力效法祖宗的勤政风范,从《实录》中看,他此时的工作极为勤奋,每天都有许多谕旨下达,其中,不少是亲笔写的朱批、朱谕,不劳军机大臣动手。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守住这份祖业,重显祖宗昔日荣光。咸丰帝在上台后的八个月,便主演了一场好戏——罢免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
穆彰阿(1782—1856),字子朴,号鹤舫,郭佳氏,满洲镶蓝旗人。出身于满族官僚家庭,父广泰,官至内阁学士、右翼总兵。
穆彰阿于嘉庆十年(1805年)中进士,选庶吉士,累迁礼部侍郎,历任兵部、刑部、工部、户部侍郎。道光初年,受到道光帝的信任,由内务府大臣擢左都御史、理藩院尚书,两署漕运总督,继授工部、兵部、户部尚书等职,并自太子少保晋太子太保,充上书房总师傅,拜武英殿大学士。他于道光七年(1827年),入军机处学习行走,次年授军机大臣,蝉联十年,至道光十七年又升任首席军机大臣。“终道光朝,恩眷不衰”,前后担任军机大臣有二十余年。
穆彰阿长期当国,专擅大权。对上奉承迎合,固宠权位;对下结党营私,排斥异己。他利用各种考试机会,招收门生,拉帮结派,形成一个极大的政治势力集团。《清史稿》记载他“自嘉庆以来,典乡试三,典会试五。凡复试、殿试、朝考、教习庶吉士散馆考差、大考翰詹,无岁不与衡文之役。国史、玉牒、实录诸馆,皆为总裁。门生故吏遍于中外,知名之士多被援引,一时号曰穆党。”
在禁烟运动和鸦片战争期间,穆彰阿主张维持鸦片走私现状和对外妥协投降,在道光帝的对外决策中起着极大的负面作用。鸦片战争爆发前,他包庇鸦片走私和官吏层受贿,阻挠禁烟,对于道光帝授予林则徐以钦差大臣的大权,极为嫉妒。
战争爆发后,他极力打击以林则徐、邓廷桢为代表的抵抗派,主张向英国侵略者求和。他先赞同琦善对英军妥协求降,之后更支持派遣耆英等为代表与英国侵略者签订南京条约,继而与美国、法国等签订其他不平等条约。在林则徐被任命为钦差大臣派往广州查禁鸦片时,穆彰阿虽不敢公然反对和出面阻挠,暗地里却伺机进行破坏。当英舰北上大沽口进行威胁时,他看到道光帝“意移”,即由主战动摇为倾向于妥协,便以“开兵衅”的罪名加给林则徐,表示赞同和议,促使道光帝“罢林则徐,以琦善代之。”
而当琦善在广州向侵略者委曲求全,擅自与义律谈判赔款与割让香港的问题败露以致被革职锁拿回北京等候审判时,他又示意直隶总督讷尔经额等出面要求道光帝对琦善从轻处理;直到奕经被任命为扬威将军派往浙江主持战事,他又保举琦善随军“戴罪立功”。另一方面,他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在鸦片战争和战后推波助澜,为英国侵略者张目,连续制造冤案,阻挠抗英反侵略斗争的进行,林则徐、邓廷桢的被远戍伊犁,在台湾坚持抗英斗争的姚莹、达洪阿被革职押解进京,都与他从中陷害有关。
在战争进行期间,他持消极态度,反对对英军侵略进行自卫反抗。江浙每一败仗警报,他就“相顾曰:‘如何!’盖谓不出所料也。”等到战争结束时,他又公开表示:“兵兴三载,糜饷劳师,曾无尺寸之效,剿之与抚,功费正等,而劳逸已殊,靖难息民,于计为便”,竟全盘否定东南沿海四省广大爱国军民浴血抗战、流血牺牲的反侵略斗争。而也正是他有资格劝说,道光帝才接受英国侵略者所提出的全部不平等条款。之后,他更进而支持战后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签订。当时的爱国士人曾赋诗道:“海外方求战,朝端竟议和,将军伊里布,宰相穆彰阿。”反映了人们对他作为投降派首要人物的一般看法。
穆彰阿对于道光末年的政治败坏,应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一八五O年十二月一日,咸丰帝终于动手了。这一天,他打破向皇太贵妃(即其养母博尔济锦氏)请安后再办公的惯例,首先,颁下一道《罪穆彰阿、耆英诏》的朱谕。这份文件的分量不亚于一次政变,紫禁城为之震动,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通过罢免穆彰阿、耆英,咸丰帝表述了其全新的对外政策:将启用对外强硬的官员,使用强硬的手段来对抗英国等西方国家。他的这种全力保住并尽可能挽回国家权益的意向,是值得肯定的;但就实际举措而言,以为用忠摈奸即可抗“夷”的策略则显得十分幼稚。对外强硬取决于武力的强大,若非如此,只是一种虚张。
此道谕旨颁下后,安徽布政使蒋文庆、前漕运总督周天爵、福建学政黄赞汤亦先后上奏,提出具体计谋,咸丰帝皆发下,令沿海各省参照执行。蒋文庆建议:一、沿海各省将备弁兵,日日讲求训练;二、沿海地方官,力图团练之法;三、仿造台湾定例,道、府地方府节制辖地驻军。周天爵判断英国再犯有三个方向,即长江、天津、山海关。他建议用木头或石料制作三十万斤大炮,并在战术上诱敌登岸,用火攻、陆战制敌。黄赞汤要求在粮饷、器械、义勇上早作准备,以便早定出奇制胜的计谋。
咸丰帝的谕旨,只令筹防,而未言及如何筹防。蒋文庆、周天爵、黄赞汤的计谋未能切中要害,甚至不着边际,与战时杜守田的“木箨火攻法”相类似。然而,圣旨又是不能不执行的,各地的做法也就阳奉阴违,各行其道。对此,咸丰帝也无能为力,他制定不出像样的海防政策来,地方官也没有制敌良策,只好各行其是,独自行事了。
虽然,咸丰还在做着中兴大梦,试图力挽狂澜,希望有所作为。但是,罢免一个穆彰阿,对已经死气沉沉的大清帝国来说,已起不到任何作用了,这个东方帝国正越来越迅速地滑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