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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掐死女儿

时间过得很快,武昭仪又将临盆。

李治还是像上一次一样,在宫门口踱着步子,等着屋里的声音。

武昭仪仍和上次生产一样,大声呼痛。

收生婆有好几个,许多宫女出出入入地忙碌着。

“哇!哇!呱!”孩儿的哭声响了。

收生婆第一个报信:“恭贺皇上,添了位公主。”

宫女立即奔出宫来,向皇上报告了。

李治很高兴。这个时候,不知什么原因,武昭仪生男还是生女,他都高兴。大约即使武昭仪生个猫儿、狗儿什么的,他也会高兴的。

孩子满月之日,李治又摆酒庆贺。夜间,两个人唠起了家常。

武昭仪道:“皇上,该给孩子起个名了。”

李治想了想道:“就叫她安乐公主吧。让她永远平安、快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成长起来。”

“谢皇上赐名。”武昭仪道。

“昭仪,朕观此儿,眼睛像你,和弘儿一样,只是没有像我的地方。”

“俗话有云,养儿随叔,生女随姑。也许弘儿像哪一位王子,乐儿像哪位公主。”武昭仪灵机一动,把问题遮掩过去。她这句话说得及时,又合乎情理。世间,子女长相与父母不相像的大有人在。

李治说的是实话,但他却从未怀疑过这孩子不是自己的。

安乐小公主长得非常可爱,李治和武昭仪都很爱这个女儿。

武昭仪由随侍到尼姑,由尼姑到昭仪,已是九嫔之首,秩列二品。又生了一个王子、一个公主,该知足了。

不!她没有知足,在她上边还有四妃,再上边还有一个皇后。她还要努力攀登,她还要向上追,她还要向上爬,直爬到顶峰,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忍辱含垢,她在终南山小树林中任由李治玩弄,不正是为了向上爬吗?她忍痛毒死了旧爱徐士杰,不也正是为了向上爬吗?此刻尚未达到顶峰,她肯休息下来吗?她能满足吗?她能就此罢手吗?不能!不能!万万不能!

王皇后自己没生过孩子,人又暴躁、矫情、扭捏、蛮横。但是她终归是个女人,她还是爱孩子的。

王皇后听说武昭仪生的女孩非常可爱,她很想看看。本来,她光明正大地说明要看看安乐公主,没人敢拦,没人敢不让,即使皇上不喜欢王皇后,如果听说或知道王皇后看看孩子,他也不会阻拦。至于武昭仪,更不可能阻拦,她没有这个资格。

可是王皇后却不这么想。她既想看孩子,又不愿让皇上和武昭仪知道。她担心,武昭仪会偷偷讥笑自己生不出孩子来。所以她打算偷偷地看。她派宫女监视武昭仪,何时孩子在昭仪宫,而昭仪又外出,就报告她。

这一天,机会来了。宫女报告说:“武昭仪此刻去了花园,估计短时间不能回来。而公主正在宫内。”

王皇后立即去了武昭仪寝宫。

到了昭仪宫,她令众宫女留在门外,她一人进了院。

昭仪的两个宫女、一个乳母,正在宫殿屋门口闲谈,见皇后来了,立即跪拜迎接。

“你们起来吧。”王皇后平静地道,“小公主可在宫内?”

“还在睡觉。”乳母与宫女同声回答。

“你们就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王皇后吩咐着。说着王皇后步入宫内,安乐公主正在熟睡。

安乐公主生得确实很美,眼睛虽闭着,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小樱桃一样的嘴,脸蛋白白嫩嫩,还略带粉红色。睡梦中,小嘴还吮了几下。小鼻子皱了几下,睫毛也扇动几下。王皇后愈看愈爱,她俯首,用嘴在公主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她怕惊醒孩子,没敢用力。还好,孩子没醒,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头。

王皇后本想多看一会儿,可是,她又怕突然回来的武昭仪发现,令她难堪,所以她还是不得不走了。因为她不是情愿离开,仍留恋,想多看几眼,所以走两步一回头。最后,她才恋恋不舍地走出门去。王皇后走出来,乳母及众宫女又拜送。

临走时,王皇后交代:“公主还在睡觉,你们要轻声些,不要惊动,别吓醒了公主。”说完,走回自己宫中。

俗话说愈怕愈有鬼。

王皇后探看安乐公主,生怕武昭仪知道,她哪里知道,却被武昭仪看个正着。

宫女报得没有错,武昭仪确实在花园。可是,她还没走进花园,却发现将手帕落在屋里了。她一时也离不开手帕的,因为她有过敏性鼻炎,不时要擤鼻涕。她回来取手帕,在远处看见王皇后走进自己院中。她有些纳闷,王皇后到我宫中干什么?她要暗自看个究竟。

正巧,她的寝宫有两面窗户开在北面,不用进院,因为窗户是开在墙上,而此宫墙不在院内,不用进院,从窗户即可进入屋中。徐士杰来昭仪宫,都是从这窗户进屋子。

武昭仪溜到窗外,影住身子向内窥视。王皇后一举一动,她全看在眼中。她在暗自想主意。

王皇后走后,武昭仪打开窗户,进入屋中,走近公主床前,狠了狠心,一咬牙,伸出双手,扳住小公主的脖子,一用力。小公主身子扭动几下,双腿、双臂抬了几下,其后一动不动。一个仅五个月的小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武昭仪连一滴眼泪也没掉,将小被向上拉了拉,随即飞快地从窗户跳出,关好窗户,直奔花园。

在花园中,武昭仪还碰到皇上。

皇上李治退朝后,打算到花园散心。两人不期而遇。李治提议道:“咱们去看看小安乐吧,我一天看不见也想。”

“走吧,臣妾已出来半天了。臣妾出来时,小安乐正睡觉。”

在屋门口,两人遇见乳母及两个宫女。

武昭仪先发问:“公主没醒吗?没哭闹吗?”

“没有!”三人齐声答。

走近小公主的小床边,李治见公主面色青紫,一动不动,连呼吸的样子也没有。他忙伸手去试,立即惊叫道:“小公主怎么了?不会喘气了。”

武昭仪猛扑上来,一把抱起孩子,用嘴、脸去贴孩子的脸,孩子的脸已凉了。武昭仪抱住孩子大哭起来。

李治回过头,怒视着乳母及宫女,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乳母及宫女立即跪下,但她们不知怎么回事,不敢回答。

李治又竭力喝道:“公主怎么死了?”

跪在地上的乳母低声道:“公主睡了,昭仪娘娘说要去花园走一走。昭仪娘娘走后,奴婢与宫女怕惊醒公主,就到屋外去说话。不知公主怎么会……”

李治怒气未消,又问道:“你们可有单独一个人进过屋内?”

“没有,自昭仪娘娘走后,我们一直在门外,没有一个人进过屋。”乳母道。

“可有外人来过?”

“皇后娘娘来过一次。”

“她进屋了吗?”

“皇后娘娘说是要看看公主,她进屋了。”

“你们是谁跟进屋的?”

“皇后娘娘令我们守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屋,奴婢们无一人进屋。”

武昭仪哭出声来了:“孩子还不会说话,她有什么罪啊?该惩罚惩罚我好了,何必拿孩子出气,一个小小的命啊,她还小啊,她不懂事呀……”

李治喝令乳母及众宫女起来,转身又在武昭仪怀中看了看已死的小公主,跺几下脚,怒气冲冲地道:“这个泼妇,这个醋罐子,竟然敢害死我的女儿,太可恶了。我一定要狠狠惩治她,我要废了她。”

李治从武昭仪怀中接过死孩子,又仔细看了看,抱着死去的公主吩咐宫女:“去传总管。”

武昭仪仍在抽泣,李治却劝解。他道:“卿且止悲,朕要为咱们的女儿报仇,朕一定要惩治那个泼妇,朕要废了她。”

李治一怒之下,要废掉王皇后。他找来众大臣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李劫、柳爽、于志宁等共议。

李治先说了安乐公主之死,最后道:“朕欲废掉王皇后,众卿以为如何?”

李治的话音一落,太尉长孙无忌立即奏道:“启陛下,臣以为不可。安乐公主虽死因不明,但王皇后乃出身名门,素知礼仪,且是先皇为陛下所选,先皇素有知人之明,绝不会错。王皇后绝不会做出扼杀安乐公主之事,故请陛下勿生废后之想。”

长孙无忌的这几句话,很有分量。他先说了王皇后出身名门世家,素知礼仪。自唐以来,颇重名门世家,故长孙无忌抬出这个牌子来,以证明王皇后不可能做出扼杀小公主之事。继而又说出王皇后嫁给李治是李世民选中的。又说出李世民有知人之明,不会选错人,不会选一个杀人犯当王妃。如果李治再坚持说小公主是王皇后杀的,一方面侮辱了名门世家,更为严重的是,可证明李世民无知人之明,是糊涂虫,是睁眼瞎,选错了人。而李世民是先皇,是李治的亲爹。

长孙无忌这一席话,立即堵住了李治的嘴。其他几个大臣也说了不可废皇后的话。

李治见碰了个大钉子,无奈地回到昭仪宫,将朝臣言论说了一遍。最后他气恼地说:“他们一致认为那个泼妇是好人。哼!好人还能杀死我的女儿。”

武昭仪道:“臣妾以为,此事也许不是王皇后所为,可是又是谁扼杀了咱们的女儿呢?也许女儿有了什么急病?没有哇,臣妾出宫时还好好地睡觉,睡觉前乳母还喂了奶,是吃着奶入睡的。小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卿不必猜了,除了那个泼妇,不会有别人。宫女、乳母不敢,况且他们也无一人单独进屋。”李治愤愤地道。

“皇后又为了什么杀死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呢?孩子又不会招惹她。”武昭仪故作不解地道。

“事情明摆着,与你争风吃醋,拿你没办法,就拿孩子出气。况且她又未生一男半女,见了你的孩子还能不忌妒。”李治仍带怒道。

“皇后不至于这样残忍吧?这可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就忍心下手?”

“那个泼妇,又是个醋罐子,发了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李治仍怒气不息。

武昭仪这些话,粗听,似是为皇后洗刷,其实是在火上浇油。同时,还可证明自己并不怀疑王皇后,当然也无夺取皇后宝座之企图。是欲擒故纵。

李治感觉到武昭仪真是厚道、贤惠,这更激起了他的怒火。他命令宫女,去叫皇后来。

这可是少有的事。一般情况,皇上是从不会命令皇后到另一个嫔妃的宫里来。

王皇后已听说在她去了武昭仪寝殿之后,安乐公主死了,她也很奇怪,她走的时候,公主还睡得很香,怎么过了一会儿就死了呢?她也很惋惜。并无幸灾乐祸之感。随后,听说皇上诬赖是她害死了小公主,她很生气。接着,又得到密报,说是皇上想废了她,惩治她,给小公主报仇,她更生气了。她自己是问心无愧的,她没有杀死小公主。

这时,突然听宫女说,皇上让她到昭仪宫去,她怒气大发。她对宫女道:“我身体不舒服,走不动,不去。”

李治一听,更为生气,立即要去王皇后那里问个清楚。

武昭仪再三劝阻,李治不听,带人到了王皇后那里。

李治见到王皇后,头一句话即道:“是不是你杀死了我的女儿?”

“我没有杀人,我只是看了看正在睡觉的小公主。”

“乳母、宫女都说,除了你之外再无人进去过,不是你又是谁?”

“可谁又证明是我杀死了小公主呢?我说没杀就是没杀。”

李治当然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是王皇后杀死小公主。他复道:“昭仪的乳母等人离开时,小公主睡得很好,直到朕和昭仪回到宫内发现小公主死了,这期间,只有你进过寝宫,而且还是一个人进去的。你赖也赖不掉。”

“我赖什么,我没杀,就是没杀。”王皇后心中无愧,理直气壮。

李治还想说什么,宫女来请,说是武昭仪请他。

李治跺了跺脚,用鼻子哼了一声,走了。

李治对武昭仪说了王皇后的态度及话语,武昭仪道:“女儿已死,皇上不要再去惹气生了。皇后也许没动手,即使真的动手了,无人看见,无人做证,她也不会承认。”

李治仍生气。

武昭仪道:“皇上,臣妾再为陛下生一个就是了。”

皇上怒气稍解,他益感到武昭仪真是难得的大贤人。自己亲生女儿被人害死,却还能宽宏大量。

过了不到一年,武昭仪又生了一个儿子。李治更为高兴。

武昭仪却道:“臣妾还要为皇上生一个公主。”

“好啊,朕更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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