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投资有其独特的运行机制,我们可以站在不同的角度对其内在运行机制进行分析,但最重要的还是创业投资、投资风险及收益三者之间相互关系的分析,特别是前两者。可以说,搞清楚两者之间的关系,也就了解了创业投资的内在运行机理。创业投资与投资风险本身就是如影随形,所不同的是,创业投资不像其他投资活动那样尽力规避或绕开风险,它是在参与中管理,在投资中量化风险。
一、承认风险
高风险是风险资本有别于一般资本的首要特征。创业投资的对象是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创新活动,高新技术的经济价值,不可能简单的通过财务核算来确定,只能通过市场评价和发现。它看中的是投资对象潜在的技术能力和市场能力,因为是潜在的、未实现的,从投资初始便具有很高的风险性,而其整个运作过程实际上就是经常有失败可能的科技成果推广与转化的过程,这个过程充满着许多可测和不可测的风险。
高新技术产业化是以技术为主将人才、资金、信息、管理等诸要素有机综合的过程。在技术开发阶段,所面临的是该技术应用前景的不确定性和市场范围的不确定性,技术创新会给企业带来机会,但企业要时刻把握好这种创新的成果能在商业上的成功,并及时淘汰旧技术。然而,技术的发展是不确定的,即便是已选好的项目,企业也难把握过程创新中的技术发展。在技术发展较快的企业领域中,企业在过程创新方面的巨大投资可能会由于技术的不断发展而白费,这样企业就很难持久地保持产品的差别化和低成本优势。另外,技术的不确定性使企业难以把握哪一种技术将起支配作用。技术的不确定性对产品创新型高新技术企业的影响,比过程创新型高新技术企业大,这是因为后者的标准化阶段已经完成,技术创新的程度不如前者。再次,企业成长的关键因素是不断变化的,促进企业发展的关键因素会随时间而变化,如果技术创新领先者不能及时取得这种新的技能和资源,就不可能适应新的现实市场,从而失去优势。比如:早期CT 医疗设备企业的关键因素是技术,但随着市场趋于成熟,售后服务能力成为较为重要的因素,而这种能力一般小企业很难取得。最后,在应用开发阶段则需要很高的管理技巧、融资技巧和营销技巧,这些重要的技巧往往又是企业所缺少的。市场需求的不断变化,一方面由于市场潜在需求难以把握,另一方面市场竞争者对消费者的现有需求会产生影响,技术创新领先者很难提前对市场需求作出预测,不得不承担未来市场需求不确定性的风险。高新技术的成果转化和市场推广的最后一步是消费者是否对开发研制的新产品予以认可。衡量一项成果是否成功的标准是市场。只有消费者购买商品,才表示该商品成功了。市场方面的风险包括:当产品进行批量生产时,市场已经有了类似的替代品;由高新技术开发出来的产品价格过高,消费者的购买力有限,无力承担昂贵的产品价格;开发研制成功的产品的技术过于超前,与消费者的现有设施不配套;市场营销策略出现失误导致成本加大;售后服务不健全;知识产权保护不够,导致当一项产品投入市场时,复制品随后便大量出现,而打假费用又太昂贵,这种现象在我国尤为严重;广告费用过于昂贵;另外,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市场风险,因为未来是我们所不能控制的,在变幻莫测的市场上,随时随地都会碰到许多不确定性。一旦市场需求萎缩,以前的创新领先者的地位将会变得非常脆弱。美国工业会议曾对新产品转化失败的原因作过分类:由于市场不当造成失败的占32%,由产品本身不好造成的失败占23%,由成本超过预期值造成失败的占14%,由投放时机不当造成失败的占10%,由竞争阻碍造成失败的占8%,由销售、分销造成失败的占13%。从以上数据不难看出,在新产品进入市场前就已失败的概率达80%。可以说创业投资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巨大风险进行创新的,虽然失败的可能性远大于成功的可能性,但只要有一项技术创新成功,企业便可以获得巨额垄断利润。世界电信联盟1995 年10 月的一份报告测算,高新信息技术创新每投入60 美元,就可获得1000 美元的产出。这种高收益的诱惑使创业投资甘愿冒高风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二、识别风险
只承认风险是不够的,还必须有一种机制对风险进行识别与筛选。从创业投资者的思维原则上看,其利益的着眼点一般放到2~3 年以后,并且有着血本无归的思想准备。但这并不意味着创业投资者不重视降低风险,冒险不是目的,恰恰相反,创业投资者总是尽可能地将风险降至最低限度,从而降低创业投资的成本。降低风险的关键是选项目。它来自于创业投资者对先进技术和未来高科技商品的市场判断力,这种判断力是建立在熟练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经验基础上,这是衡量投资者眼光和素质的重要指标。首先通过高校、科研机构和项目申请书等获取项目信息和资料,根据科技项目及其产品的独特性与市场潜力初选出最有价值的投资项目。其次,要仔细审定包括投资项目及其产品的技术指标、功能、项目开发和管理人员素质。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对人的分析,即创业者的素质,要从各个角度去考察创业者是否在该领域内具有敏锐的洞察力,他在经营一个处于成长阶段的公司方面经验如何,是否懂得利用各种手段进行融资。因为创业初期往往身兼数职,既要搞开发,又要搞市场开拓,还要搞公司管理,这时正是最能考验创业者综合素质的时期。可以说,创业者的技术水平、管理能力和协调能力是评估中最重要的一点。目前,我国创业投资在认识上是以项目的技术含量而非创业者素质作为首要评估要素,和国外创业投资的第一强调要素恰恰相反。因此,要发展我国的创业投资,必须转变这种观念。再次是分析市场,难点在于这个市场可能是全新的,没有参照物,没有同类产品与之比较,需要创业者从零开始逐步开拓,也可能是在已有的产品市场中寻找缝隙。创业投资者要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对市场的认识,分析产品的占有率、渗透率和竞争力,同时,还要预测产品上市之时是否会遭遇其他公司的同类产品的竞争。最后,科学评估产品的技术是否新颖,是否具有超前意识,把应用于规模的工业化生产中,需要克服哪些障碍,还要科学评估市场竞争环境和社会环境及法律政策规定等。总之,创业投资者要尽量通过各种前期工作,来降低后期风险。由于创业投资是一种私募行为,它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特有的经营管理优势,总结市场方面的特点作为参照来投资,并且可以利用定期报告的信息制度运用等,限制利益分配、强制利益分配来识别进而达到控制风险的目的。
三、参与风险
与其他投资有所不同的是,创业投资具有很强的参与性,这种参与性最明显的莫过于创业投资不像其他投资方式那样,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创业投资是多阶段、多层次的投资,需要多轮资金投入。它不像传统的工业信贷那样只提供资金而不介入企业的管理,创业投资者一旦将资金投入高新技术企业,就与企业形成了一种荣辱与共的关系。在技术发明阶段,由于其活动主要属于探索、研究性质,距离成果的商业化、产业化较远,风险资本一般不会介入。在技术扩散阶段,即完成科技成果首次商业化之后的继续利用,也就是广泛的工业化生产阶段,技术成果的技术风险与市场风险都大为减少,银行资本会大举介入。风险资本的介入主要集中在技术创新阶段。这一阶段可分为三个环节:设计与试制、中试和工业适应性生产,其中创业投资多集中于中试环节。而这一过程恰恰是涉猎面最宽的阶段,包括技术、市场、生产管理和营销全过程,资金投入十分重要。通过中试要尽可能地消除一项技术成果投入大批量生产所遭遇的风险,中试最后要提供的,不只是更加成熟的技术和建立在这种技术上的中试产品,而且还应当包括成套的工艺规范和生产方案、有效的组织管理方法、成型的经营和销售策略、相应的规章制度和人才配置以及市场网络等等。一句话,提供的是一个足以为大规模批量生产起示范作用的产业雏形。可以说,创业投资这种从企业产品的开发到商业化生产、从机构的设立到人员的安排、从市场开拓到形象策划的参与与管理,其实质不仅是技术创造活动,而且是一种经济活动。它已不再仅仅是关注商品的推出、销售,更多的是关心企业本身的变更和创生。
我们知道,管理者为了促进企业的发展,可以利用的自身资源包括经营能力和技术能力,作为企业的管理者必须充分积累和利用这两种资源,才能使企业得以长期稳定地发展。然而,在实践中,高新技术企业管理者在这两种能力上的积累往往是不平衡的,其素质结构中,往往是技术能力较强而经营管理能力较弱,一旦遇到困难,总是习惯于或者擅长于通过技术创新来解决企业的问题,而不是经营管理的完善。高新技术企业管理者的技术偏好使管理者在遇到市场变化时,不是从管理上寻找解决办法,而是一味寄希望于技术创新,这样经营问题会越积越多,终于有一天企业再也无法通过技术创新来解决企业危机时,企业就会走向全面衰退。创业投资是涉及全社会、不仅涵盖技术创新,更重视管理创新的一个系统工程。而且,这种资金的分批投入方式,使后期的资金投入依赖于前期项目的执行情况,可以及早终止失败的投资项目。投资者与被投资者之间的这种关系对企业的发展大有益处,它可以充分发挥两者的各自长处。一方面,从技术、经济、风险等各个方面进行综合权衡,在风险资本进入项目之前就进行了筛选;另一方面,这种全方位的参与,基本上依赖于科技人员的能力,人才是核心,资本是基础,两者结合才有风险资本。事实证明风险企业或项目能始终运行在比较理想的状态之中,取决于创业投资在参与中管理,形成一种严格的制约机制。欧美等国的投资实践表明,有风险资本支持的高新技术企业发展,其成长速度、技术开发能力以及其后续力量明显高于普通公司。
四、量化风险
按照熊彼得的观点,只有在实现了“创新”发展的情况下,才存在企业家,才有资本和利息,这时企业总收入超过总支出,其“余额”就是企业家利润。他认为,这是由于实现了创新或生产要素的新组合而应得的合理报酬。这表明,在现代社会中,资本包括技术、管理、人才等在内的无形资产,尤其是高新技术企业,创业者的人力资本对于总资本的增值有着决定性的作用。过去我们认为对人力资源的投资是一项要经过很长时期才能发挥作用的投资,然而在很多方面,知识对经济的作用与我们的直觉相反,它和物质资本的投资一样,能够对经济的增长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当人力资源的投资相对实物资本的投资不足时,人力资源的边际生产力明显要比实物资本的投资的边际生产力高,这时,扩大人力资源的投资比较有利。
思想是最重要的经济物品,正因为如此,风险资本要解决的基本问题就是将人们头脑中的某种构想转化为可感知的高新技术,并且利用这种技术创造出相应的高新技术产品。在这个过程中,创业投资可以看成是提供人力资本的所有者和提供非人力资本的所有者的特别合约,其中人力资本的所有者又可以分为提供企业家才能的经营者和提供普通劳动力的劳动者,两者都是独立平等的产权主体,都有权利从未来的交易活动中获取自己的利益,否则,无论哪方在约束不充分的情况下被赋予较多的权利,都会产生利用公共权利寻租的问题。因此风险资本一般采取的是股权形式,给予企业经营管理者和职工个人股,这样使投资者、经营者、职工以股权的形式分担风险,自己的命运与企业发展紧密相关,实现人力资本价值。需要明确的是,这种股权不是指职工用现金购买股票,它不具备人力资本性质,只有职工凭借对企业的劳动贡献取得股份才是人力资本。另一方面,取得利润后,以分红的高回报的分配制度吸引优秀的创业者努力工作,从而促进创业投资的发展。
五、追逐风险
风险资本在风险企业的创新阶段以股份投资的形式注入,直至风险企业创业成功,创业投资者才转让股权或股票,收回资本并获取高额利润,其投资期约为3~7 年。在这一过程中,为获得预期的投资回报率,他很自然地要参与企业的经营管理,不仅提供融资支持,还帮助企业制定商业计划。因此,创业投资的流动性差,回收慢。创业投资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获得高额投资回报,没有高额投资回报,创业投资就无从发展。因此创业投资在退出风险企业后,并不就此罢手,而是带着更大的投资能力和更大的抱负去寻找新的投资机会。因此,创业投资的资金运行方式是投入—回收—再投入。正如人的生命在于运动一样,创业投资的生命也在于运动,只不过是不断的追逐风险的运动,从一个风险企业退出,再投入到另一风险企业之中。正因为如此,按照风险资本的活动周期和流程,在技术扩散阶段,创业投资会中途自动退出其所扶持的风险企业,很少长期停留在一个成熟企业中,这是创业投资正常运转的关键环节。因为风险资本追求的并不是成熟企业的平均利润,它追求的是高新技术企业成长期的高额垄断利润,它以资金和管理作为其投入,在收获季节以出让股份获得15%~30%的资本增值,然后再将所得投入新项目。这个高投入、高风险的过程,需要高收益支撑,而收益的实现最终要通过市场,这取决于退出通道的建设。可以说创业投资成功与否最终落实在退出的成功与否上。没有退出就无法获得高增长阶段的高利润,无法弥补失败项目的损失,创业投资的功能便会丧失,蜕化为普通的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