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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伟大的屈原(2)

屈原,名平,字原,楚国贵族。据后人考证,大约出生于公元前340年,楚国丹阳(湖北宜昌市秭归)人。《史记》给他的定位是: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

“博闻强志”是说他文才了得;“明于治乱”是说他有治国安邦的本事,需要强调的是,屈原和当时的大多数一样,也精于法家那一套。“娴于辞令”是说他擅长外交,这似乎也是当时那些士人的共通特征。

屈原主要生活于楚威王、楚怀王、楚襄王时代。楚怀王时,屈原居官“左徒”,人称“三闾大夫”,地位仅次于“令尹”。“令尹”是楚国国相的称呼,正如秦国将国相称为“大良造”一样,因为秦、楚是自我标榜为另类的国家。

楚怀王当初对屈原是很赏识的,命他修法立宪--造为宪令,大有继承吴起之遗志继续革命的意思。

事实也正是如此,证据是,靳尚在楚怀王面前说过一句话:“每一令出,平伐其功。”由此可见,屈原确实是在楚国实行了改革,虽然不如商鞅般的急风骤雨,但他确实有这个理想:有条不紊地在楚国推行法家那一套。

有一个人实在眼见不得屈原的得势,把他视作潜在的政治对手,一心一意要把他整垮。此人就是上官大夫靳尚。

靳尚在楚怀王面前进了致命的一言,正是这一言,生生断送了楚国的事业而不仅仅是屈原的。当然,靳尚也决计想不到,他这一言,不仅把自己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也成全了屈原,为中国历史造就了一个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

靳尚说:“屈原自以为了不起,认为除了他,再没别人能从事这项工作。”

楚怀王大为怒恼,这不明摆着说我不行嘛,遂疏远屈原,把他打入冷宫,不再信任他,自然也不会让他再去搞什么改革。

这件事情对屈原的打击是相当大的,屈原比谁都清楚,眼下的楚国是什么情形,秦国虎视眈眈,齐国作威作福,三晋侍机而动,都想乘机咬楚国一口,可谓危机四伏。楚国自己再不争气,后果不堪设想。

屈原相当生气,一气楚怀王愚蠢,二气靳尚小人从中作梗。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屈原坐了冷板凳。文人很生气,后果同样也很严重。于是,中国文学史上影响巨大的一种独特文体--赋就此诞生。

什么是“赋”?《汉书·艺文志》说,不歌而诵谓之赋。就是说,赋是拿来读的,有点象现在的散文,但诗却是拿来唱的,有点象现在的歌词。

悲愤交加的屈原,忧愁幽思而作《离骚》。

据《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说,“离骚”者,犹离忧也,……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

屈原借《离骚》之作来表达怀才不遇、志抱不伸的不满。

当然,屈原不只是哭哭啼啼。伟人说了,哭哭啼啼,没有出息。如果屈原就此一蹶不振,从此牢骚满腹,垂头丧气,破罐子破摔,一幅怨天尤人的怨妇模样,我想,他在中国历史上的伟大程度当是要大打折扣的。

事实是,屈原人在江湖,心在朝廷,他的良心不允许眼看着楚国就这样沉沦下去,依然要挣扎,依然要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力挽狂澜,哪怕最后的结果是身败名裂,坐牢,杀头,也要义无反顾,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

屈原要对得起他的灵魂。

事实证明,一个对得起灵魂与良知的人,一定是一个伟大的人。古今中外,概莫如此。

我们在前面说过,秦、楚交兵,楚国大败,赵、魏乘机南侵,而楚国又与齐国彻底闹翻。当此之时,如果齐国加兵于楚,真的是三面楚歌了。

于是,屈原建议楚怀王,让他出使齐国,想办法修复与齐国的关系,起码是眼下不能让齐国也落井下石。

尽管史书中关于此一节没有详细的记载,但我认为屈原的外交努力,应该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你想,猛人宋遗在临淄广场上把齐宣王骂得狗血喷头,以至齐国自动从燕国撤兵,齐宣王如果不想乘此机会出出气,他就不是人。然而,事实是,齐国按兵不动,并没有加兵于楚。

而当屈原从齐国回来,他吃惊地发现,楚怀王竟然再次成为张仪掌中的玩物,气不打一处来的屈原对楚怀王:“张仪把你整得还不够惨吗,你还听他的,为什么不杀了他?”

楚怀王这才如梦方醒,派人去追。可是张仪已安全离境,并且声势更大,一路韩、齐、赵、燕,成功游说诸国与秦国联盟。这就意味着,当初公孙衍鼓捣出来的所谓合纵,也就自动瓦解。

秦惠文王对张仪的成就,大为赞赏,封他为武信君,食邑六城。

张仪的人生也来到了他风光的顶点。

张仪之死

周赧王四年(公元前311),无疑是张仪人生的分水岭,因为这一年,秦国出了一件大事,把一惯无义的张仪,无情地推到人生的十字路口。张仪面临着生死抉择。

这一年,张仪最大的靠山秦惠文王死了。继位的是秦惠文王的儿子,是为秦武王。

与商鞅如出一辙,张仪在秦惠文王帐下时,风头太劲,得意过头,有点忘乎所以地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太子嬴荡,也就是现在的秦武王。于是,大臣们乘间落井下石,纷纷打起张仪的小报告。而列国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作出的反应,完全符合他们的智力水平--皆叛横,复合纵。

从列国的身上,我们知道了什么叫反复无常,什么叫首鼠两端。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再呆在秦国,无疑也是商鞅的结局。于是张仪想到了三十六的最后一计,走为上策。

然而精明的张仪,并不认为象老鼠一样溜边是明智的选择,这样也太不光彩了,而且很大程度上,可能也走不成。他需要一个台阶。

这个台阶就是,利用列国之间的矛盾,为成功出逃创造条件。

于是,张仪就对秦武王说:“齐王与我有仇,我去魏国,齐国势必发兵攻魏。而列国一旦打得鼻青脸肿,对秦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秦武王不是一个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的人,他很清楚,张仪说的是大实话。而在秦武王看来,张仪不过是出使魏国,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他是会回来的,要想收拾张仪,今后有的是日子。于是,同意张仪去魏国砸场子。

问题是,这次秦惠王失算了,张仪还真没打算回来。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张仪离开秦国之后,公孙衍乘虚而入,取代了他,成为秦国的国相。周赧王六年(公元前309),秦国初置丞相之职,分左、右丞相,以右为尊。秦武王以樗里子(嬴疾)为右丞相,有个叫甘茂的人与公孙衍角逐左丞相之位,公孙衍不利,自此退隐江湖。

果不其然,张仪一到魏国,齐宣王立即发兵攻打魏国。然而,就在魏襄王双腿打颤,不知所措的当儿,奇迹却发生了。齐宣王竟然主动鸣金收兵,撤了回去。

难道张仪有撒豆成兵的本事?

某种意义上说确是如此,因为历史给智慧的定义是这样的:胸藏万壑兵。而张仪的退敌之计,靠的正是智慧。

张仪派人对楚怀王说:“秦国巴不得魏、齐打得两败俱伤呢,他正好坐收余利。”

楚怀王认为有理,就派人劝止了齐宣王。这是楚怀王愚蠢的一生中,干过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

张仪遂很安全地在魏国又当了一年的国相。一年之后,张仪死了,结束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西汉杨雄对张仪有这样一个评价:诈人。也就是说,不过是一个骗子而矣。纵观张仪的一生,他确实只干了一件事--坑蒙拐骗。但是,我认为,张仪骗得有理。

奇了怪了,骗子还有理?

是的,对于从事某种特殊行当的人来说,不学会骗是断断干不好工作的。而且骗得有头有脸,还可以上升为一门艺术。

这就是外交工作。

张仪信手搅和国际局势,就如搅浑一缸水那么容易。他的诳楚赚齐--典型的一箭双雕,他的破纵连横,他的最后自存之计,都堪称精典,完全可以编成培训外交官的教材。

然而,张仪的历害终究是有限的,比他历害的到底是秦王们。稍作研究,我们会惊奇地发现:“蝉-螳螂-黄雀”,这个公式直接等同于“楚怀王-张仪-秦惠文王”。

张仪玩弄楚怀王于股掌之上,想玩就玩,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不想什么时候玩就不玩,随心所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问题是,秦惠文王玩张仪于股掌之上,想用就用,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不想什么时候用就不用,同样随心所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而没有了张仪,秦王们照样玩列国于股掌之上,这就是秦王们的历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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