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怡芳刚刚回到单位，就接到姐姐的电话。姐姐在电话中忧心忡忡地说：“小明大学毕业已经一年了，至今找不到工作，真是愁死人，因为没有工作，说了两个对象都没有谈成，现在的女孩眼界高着呢，第一条就是看男方有没有工作？我也送了礼，花了不少冤枉钱，可仍然没有眉目，你问问能否让李志明帮忙找个工作？”姐姐也认识李志明，有一年，他到镇上检查工作，顺便到家里来看母亲，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姐姐便把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宰杀了，这善良的一家人让李志明很感动也很难忘。
这些话，叶怡芳听姐姐说过多次了，小明是姐姐唯一的儿子，他的就业是姐姐的最大心患。叶怡芳确实也想找李志明帮忙，帮姐姐解除忧愁，小时候，家里穷，17岁的姐姐放弃上学的机会，早早地参加了工作，和父母一道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她上学的学费大都是姐姐给的，逢年过节也都是姐姐给她买新衣服。叶怡芳也一直想报答姐姐的这份恩情，可又觉得爱莫能助。在省城多年，她深知就业的艰难，最容易找的工作就是没有底薪的推销员，她曾想让小明到一家公司做推销，可想到要天天满大街跑着推销产品，工作很辛苦且不稳定。再是，小明学的是农林专业，这样的工作不适合，只好作罢。当然最好的出路是考公务员，叶怡芳对姐姐说：“让小明报考公务员吧。”
姐姐叹口气说：“报考公务员，是每个大学毕业生梦寐以求的出路，可是竞争很厉害，几百个人里面录取一个，希望很渺茫。另外，还得有关系和钱，邻居燕子的成绩也不错，可连考几年都没有考上，灰心极了，最后只好去南方打工去了，没钱没人，想都不要想。算了，考公务员太难，小明也没有这个信心，暂不考虑，再想想别的门路吧。”
叶怡芳确实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一时语塞无语。姐姐看妹妹不说话，再次提醒说：“能否找找李志明帮忙？对他来说是一句话的事，很容易，现在办事还不是人托人，千方百计地钻窟窿打洞似地找关系，花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姐姐这些年积攒了几万元钱，就是用来给小明跑工作的，要不先给李志明送2万元，如果不够，还可以再给。”
叶怡芳心想，李志明如果帮忙，应该不是问题，可是她又怎么能开口说这件事？她知道，这些年，李志明对亲属朋友要求很严，平时不让家里人到单位找他。李志明说一个人如果忙于家里的事，就干不好工作。他的弟弟没有工作，在南方打工，家里没有人照应。老母亲曾试着对李志明说让给弟弟找点事干。他耐心地对老母亲解释说，弟弟能够自食其力很好，不一定非要找工作，再说，他的权力是为大多数人服务的，不是为自家人谋私利的，要母亲理解儿子。李志明的一番话博得了母亲的理解和支持。可弟媳不理解，生哥哥的气，把老母亲送到哥哥家不照顾。老母亲在城里住不习惯，坚持回乡下老家一个人生活，这样就苦了黄霞，她每天要县城、乡下来回跑。
还有一年，李志明的侄女师范学校毕业后，想到市重点高中教学，请求叔叔帮忙安排。李志明对侄女说：“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直接去学校竞聘吧，学校一定会择优录用，不需要我去打招呼。”后来侄女通过实力顺利过关，到市里重点高中当了一名教师。两年后，侄女想调到市直机关工作，再次找到叔叔。李志明不但没有帮忙，反而教育侄女说：“你要立足本职，脚踏实地地干好工作，教书育人是很崇高的职业，不要好高骛远。”他最终没有答应侄女的请求。
叶怡芳想到这些，只得对姐姐说：“你即便是送钱给李志明，他也不会要，这条路行不通的。”
可姐姐不死心，仍抱有一线希望地对妹妹说道：“你能不能试一试？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吗？有些事情连试试都不敢，说明你害怕失败，说不定有希望呢？”
姐姐的声音带着哭腔，让叶怡芳很难过。亲情难舍，私欲占了上风，明明知道李志明不会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但她还是决定试一试。于是，她对姐姐说：“我问问吧。”
挂了姐姐的电话，叶怡芳便开始给李志明编写信息：“你能否给我的外甥安排个工作？需要花钱尽管说，我姐都准备好了，因为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还需要找有关单位的领导。”可写完后，她仔细看看，觉得不妥，删了。然后，又编写道：“我外甥农大毕业，一直闲着，家里人都很发愁，姐姐是我的亲人恩人，求求你帮助找个工作，哪怕差一些的单位也行。”这条短信写得很费劲，好不容易写完了，可又删了。这样写了删，删了写，反反复复几次，到最后叶怡芳没有勇气编写这个短信了。
叶怡芳的心里极其矛盾，她怕这条短信断送自己和李志明多年纯净的感情。诚然，在现实生活中，男女之间做到很纯洁的交往真的很不容易，她一直觉得这份感情有时很脆弱，是一件易碎品，一次误会就能让友情逃离，一句不经意的言语就会让彼此变得陌生，尤其在物欲和私心面前是很容易破碎的，一份真正的感情，注定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与时间来检验。她记得和李志明曾在一起探讨过“什么是真正的朋友”这个话题。李志明说：“在朋友的交往中，有一种最不值钱的朋友，那就是酒肉朋友，这些人由于吃喝，走到一起，成为朋友，一旦吃喝中断，朋友之情荡然无存，各奔东西，视同陌路。”当时，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并随声附和地给他讲述了这样一件事：项县宾馆有一个经理，当其主管招待所工作时，一时间，酒肉朋友纷至沓来，大哥长大哥短叫声不断，天天很忙，走路有人拦，门口有人等。当有人请求办事，不管是正当的还是不正当的，这个经理都热心帮忙。这些酒肉朋友酒足饭饱之后，便信誓旦旦地说，大哥这个人真仗义，交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大哥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后来，这个经理不再主管招待所工作了，他的那些朋友再也不认识他这位大哥了。李志明听了这个故事说：“这种交往好比是在船上结成的伙伴，更多的是由于位置的接近，而不是志趣相投，一旦怨隙相生就会反目成仇。”
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之间的交往不应该有太多的企图，只有无所求才是永远的朋友，就像白开水一样。因为有着这样的共识，这些年，他们的交往经受住了世俗的考验，才延续这么久。不能为难李志明，更不能使纯洁的友情蒙尘，最终，叶怡芳没有把请求他利用权力给外甥安排工作的短信发出去。
经过慎重考虑，叶怡芳给李志明发出一条咨询性的短信：“我外甥小明大学毕业了，学的是农林专业，我对基层的情况不熟悉，你经常下乡考察指导工作，市里肯定也出台了一些帮助大学生就业的政策，你觉得像小明这样的大学毕业生有什么更合适的出路呢？”
李志明接到叶怡芳的短信，回过来电话。几年来，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通电话。他很关心地说：“今年，文华市将促进高校毕业生就业纳入人才强市战略，把学生就业作为一项重要的民生和人才工程，坚持多策并举解决大学生就业难问题，文华市财政在促进高校毕业生就业方面投入资金上千万元，用于建设就业服务大厦、建设创业孵化基地、困难家庭大学生就业援助和大学生村官生活补贴等。市委市政府还积极鼓励和扶持自主创业，出台了鼓励自主创业管理办法，以创业带动就业，设立了300万元创业资金，推出小额担保贷款、贷款贴息、税费减免和奖励性补贴等优惠政策。目前，已对500余名高校毕业生进行了创业培训，100名创业者得到重点扶持。”
叶怡芳听了，眼前一亮，说道：“那小明不就有出路了吗？”
李志明说：“是的，小明可以报考村官，也可以自己创业，大学生村官创业者最高可获10万元无息贷款，小明可以到文华市劳动局报名申请小额贷款，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再和我联系。”
“好的，谢谢你！”叶怡芳说完这句话，还想再和李志明说点别的，比如问问这几年他可好吗？或者说说自己这几年走的很艰难，经历了许多磨难，可是如鲠在喉。她知道说什么话都是多余，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缠缠绵绵如泣如诉了，最后只说了四个字：“要多保重！”李志明也回了四个字：“理解万岁！”两人所说的话虽然很少，但彼此都知道这字里行间饱含了最深切的祝福。
随后，小明参加了村官考试，通过选聘担任了楝树镇大曹行政村党支部书记助理。上任后，小明经过深思熟虑，有了发展蘑菇种植的想法。他在镇政府的帮助下，到银行贷了2万元的款，村两委也帮助解决了土地问题。经过10多天的苦干，两座占地220平方米的大棚终于建成，小明也积极地投入创业中。看到姐姐愁眉渐展，叶怡芳的一桩心事落了地。
§§第二十章 另有隐情
为了彰显气派，水美枝把公司搬到国际大厦，这是一座新建的28层大楼，进驻了几十家比较有名气的公司。她特意租在比较高的楼层，一是觉得空气好，二是讨个吉利。然后装修一新，设置了董事长室、总经理室、客户部、财务室等。
公司自成立以来，贾奇很少去公司，保持低调是他的一贯作风。这天，贾奇兴致好，再是刚好路过，便来到公司看看。不巧，水美枝出去办事了，黄涛在屋，见贾奇来了，急忙倒茶、点烟、让座，生怕照顾不周。
黄涛平时难得见贾奇一面，便汇报工作说：“现在公司运转很好，客户也在不断增加，多亏您的关照……”
贾奇显然不想听这句话，口气生硬地打断黄涛的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们自己干的好。”
黄涛一怔，明白了，贾奇不想让人说他和公司有瓜葛，传出去影响不好，急忙改口自责道：“我真不会说话，多亏了水总，她全身心地投入公司，取得了很好的业绩。”
贾奇这才比较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到各个屋里看了看，桌面一尘不染，一切井井有条，很满意，便鼓励黄涛说：“年轻人，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会尽力帮助的。”
贾奇来了不到10分钟，说了没有几句话，正准备离开公司，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女孩，和他碰了一个满怀。贾奇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差点倒地。黄涛急忙扶稳他，对着那个女孩大声吼道：“慌什么慌，没有一点规矩，冲撞了贾老板，还不快道歉！”这个女孩有点不知所措，忙不迭地说：“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贾奇的脸沉下来，正想说点什么话时，突然哑住了。他的眼前一亮，原来站在面前的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坯子。只见她面如桃花，曲线玲珑，浑身洋溢着动感的青春气息。于是，便和蔼地说：“没什么，以后小心就是了，你叫什么名字？来公司多久了？”
这个女孩大胆地直视着贾奇说：“我叫王莹，来公司快两年了，公司前段效益不好，我去别的地方打工，现在刚回到公司不久。”
贾奇暗想，自己以前真是来公司太少了，竟然没有发现这颗夜明珠，接着又关心地问王莹：“适应工作环境吗？每月多少工资？”
黄涛接过话茬说：“基本工资800元，其余的靠业务提成，王莹最近没有什么业绩，下个月再跑不来效益，就解聘了。”
贾奇批评黄涛说：“年轻人刚踏入社会，没有经验，可以理解，你可以带带她，领领路，不要急躁，慢慢来。”说着，便从手机上查出大新曙光医院院长赵立的手机号码，对王莹说：“你去找找赵院长，说我介绍的，有什么困难，可直接和我联系。”
贾奇走后，对王莹很难忘，经常背着水美枝给王莹打电话，提供一些领导的名单。在他的关心下，王莹的业绩上去了，工资加提成，每月3000多元。王莹本来就是个张扬的女孩，看到贾奇特别喜欢自己，很难保持女孩的持重了。为了牵制别的女性，她到处显摆，常常通过轻浮的言语和举止让别人知道自己和贾奇的关系不一般。
王莹后来居上，倒显得身为总经理的黄涛业绩平平了，他有时月工资还没有王莹多。黄涛担心自己的位置被替代，便对水美枝说：“你要看好贾奇，别让他和王莹走太近。”
水美枝不在乎地说：“王莹只是一个打工的，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说完，走到穿衣镜前，整了整发型，很自信地一笑。她是不知道贾奇骨子里存在着“没有什么忠贞不渝，只是没遇见更好的”的心理，而高估自己。
果不其然，水美枝这句话说了没有多久，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那一天，是周末，她给贾奇打电话：“你今天中午到我这里来吧，我做你喜爱吃的卤面。”
贾奇温柔地说：“今天不行，我们要开会，改日。”
水美枝见贾奇太忙，也就一个人随便吃点饭，然后到公司加班。可是，公司的大门打不开，从里面反锁了。她以为是会计杨阳在屋里和男朋友亲热。最近一段时间，杨阳的男朋友从部队回来探亲，两人天天黏在一起。算了，不打扰人家的好事了。水美枝正准备离开，却接到杨阳的电话：“水总吗？我送男友回部队，现正在路上，请几天假。”电话里面很乱，有车载歌曲。
水美枝说：“好的，我还以为你在公司加班呢？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水美枝很纳闷，是谁在加班呢？她突然想起了黄涛的提醒，会不会是王莹和贾奇在一起？便忍不住给贾奇打电话，关机。水美枝感到很奇怪，他平时很少关机，即便是开会也不关的。因为心有疑虑，她又往公司打电话，占线，屋里一定有人。可等了一会儿，再拨，却无人接听了。水美枝干脆不走了，就在外面等。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又去开门，门是开着的。果然，贾奇在这里，正一本正经地和王莹说话，交待如何开展工作。
贾奇看见水美枝，很平静地说：“你怎么来了？周末不好好在屋里休息，我刚开完会，路过公司，来给王莹说些工作上的事。”
王莹的表情极不自然，脸色潮红地说：“水总，您好！我在加班，贾老板刚好路过公司。”王莹不知道贾奇的真实身份，一直认为他是公司真正的老板。
水美枝尽管没有看到不堪入目的画面，但从王莹惊慌失措的神态中一眼便看出了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此时，窗帘拉得很严实，沙发一角有一团卫生纸。显然刚刚行了苟且之事，还没有来及把战场彻底打扫干净。看到这一幕，水美枝的脸色很阴沉。王莹一看水美枝情绪不对，拿起包一溜烟地跑了。
接下来，水美枝一句话也不说，伏在沙发上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想到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到头来换来的是贾奇的移情别恋。岁月无情，男人更无情。是不是自己不年轻了，身材变庸肿了，原本白皙的脸上因为换肤整形失败有了雀斑，比不上20多岁的王莹水嫩？想到这，更是恸哭不止。
贾奇见劝阻不了水美枝，声音冷冷地说：“有什么可哭的，心胸这么狭窄，真是缺乏修养，不识大体，这一点不如杨玲，杨玲能体谅我，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我工作压力大，找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想接受就接受，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水美枝再三权衡之后，只好咽下了这口气，不哭了，她知道自己的光环来自贾奇的折射，管的太严，一旦惹恼他，会失去这一切。贾奇见水美枝不哭不闹了，走上前，一边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对你是真心的，和王莹只是玩玩而已，不会动真情的，我从来没有在王莹身上花过钱，或买过什么礼品，你就不一样了，好好干，我最近给你换一辆新车，我爱你，没有别的表达方式，只有让你吃好穿好，满足你的一切心愿。”
听了这话，水美枝心里舒坦多了，脸色立即雨过天晴艳阳一片。她一直想换辆新车，自己以前开的那辆花3万元买的QQ车，不上档次，觉得与自己的身份不匹配，每次出去，宁愿借车、租车，也不想开那辆掉身价的车，所以一直想买一辆上档次的商务车。对水美枝来说，什么是爱？就是一个男人能为女人担当忧愁才是爱，舍得花钱才是爱。于是，她抱住贾奇亲热地说：“人家是因为太在乎你才哭的，只要你心里有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晚上回家，我做你爱吃的卤面。”
果然，贾奇对王莹新鲜了一阵子，热乎劲就降下来了，他觉得她太张扬，口无遮拦，危险，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把他给出卖了，便让水美枝出面把王莹解聘了。谁知王莹离开公司不久，省委一个部门的吕飞处长找上门向水美枝要人。吕飞气愤地说：“我被王莹骗的好惨，王莹找我时，要我帮她推销药品和医疗器械，我见她很能吃苦，便尽力帮助介绍客户。当时，我的妻子去国外了，夫妻关系名存实亡，我也答应离婚后娶她，想不到她是一个女骗子，拿走了我的10万元钱，再也没了踪影。”
水美枝也很同情吕飞，可是公司实在不知道王莹的身份来历，因为招聘时填的简历是假的，只好建议吕飞报警。看到吕飞一脸沮丧地离开，水美枝暗暗庆幸自己的明智抉择，辞退了王莹。事后，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贾奇。贾奇说：“你做的对，幸亏我没有上当。”原来，王莹曾向贾奇提出要去广州进货，需要20万元现金。那天，在公司就是在谈这件事，结果遇到了水美枝，经水美枝的一哭一闹，黄了。
这件事发生后，水美枝告诉黄涛说：“以后不要再招聘美女，实行什么美女经济了，要招就招能吃苦耐劳、家境贫穷的大学毕业生，花瓶一样的女孩成不了什么气候，还会带来许多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