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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绝魑心

大楚皇宫平静如常,虽前有和亲,后有册妃,却依然井然有序。那些看似惊天动地的事情,在大楚皇宫内就犹如是一粒石子投入汪洋大海之中,不过是掀起了片刻的波澜,过后,便什么也看不出了。

妃子们没有心情关心什么国家大事,她们看重的不过是帝王恩宠,不过是自己能够为自家的家族带来怎样的利益与权势。

皇后卓婉怡身体抱恙,暂时免去了各宫主子的晨昏定省,使得原本热闹非常朝阳宫也变得冷清了起来。或许,在卓婉怡的眼中,这样平静的日子才是她最期望的。只可惜,事事往往不尽人意。

这一日,一大清早,柔妃卓婉柔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跑到了朝阳宫内,朝着自家姐姐哭诉了起来。“姐姐,自从那一日在你宫中被皇帝哥哥临幸以后,皇帝哥哥便再也没有宠幸过我了……”

闻言,卓婉怡柳眉轻佻,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端起了茶杯,悠闲地品着茶,漫不经心的说道:“据本宫所知,陛下这些日子可都是宿在妹妹的寝宫……”

“话是不错,可是皇帝哥哥根本未曾进过内殿,每夜都是在外殿批阅奏折,”卓婉柔神情哀怨,悲戚地说道。

“陛下也是因为操劳国事,妹妹理应理解才是。”卓婉怡的声音依然是不急不缓。

“可是……”卓婉柔的脸上倏地浮现出一抹红晕,有些羞涩的说道:“哪怕是我极尽手段……”卓婉柔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到。“皇帝哥哥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动也不动……”说着,卓婉柔眼眸通红,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显得凄美动人,“姐姐,你说,皇帝哥哥是不是厌倦了我……”

“怎么会呢?妹妹别胡思乱想了。陛下既然是宿在妹妹的承恩殿,说明陛下的心中只有妹妹一人,”卓婉怡柔声劝慰,“否则,后宫这么多佳丽,陛下怎会独独只去妹妹那里呢?”

“可是……”想到这几日,自己心爱的男人就在身旁,可自己却感觉不到他。明明咫尺,却宛若天涯。明明他就在外面,可每一夜自己皆是孤枕而眠。卓婉柔越想越是委屈,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姐姐,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你帮我问问陛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只要他说,我一定会改,一定会让他满意……”

看着痛哭流涕的卓婉柔,卓婉怡不禁想到了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就像是自己尾巴的那个小人儿,冷硬的心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柔软起来。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傻丫头,你若真的爱陛下,那就听姐姐的一声劝,耐心的等待,安分守己,相信陛下会给你一个解释的。再说了,陛下不是妹妹一个人的陛下,在后宫专宠最是要不得,陛下要雨露均沾……”

“可是,姐姐,我怀了皇帝哥哥的骨肉,但我根本没机会告诉他,每次都被高福拦住!”卓婉柔突然说出一个震惊大楚皇宫的消息。

“什么?”卓婉怡惊声站起,手中的茶杯被她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飞溅出来。“你有喜了?几个月了?”

“一个多月了,是在姐姐宫中那一夜……”卓婉柔羞涩地说道,她不懂自己的姐姐为何这般震惊?难道姐姐是在嫉妒自己?想到卓婉怡入宫十年,却一无所出,卓婉柔不禁为自己的大胆猜测所吓到。但随即,又被她给否定了,忍不住暗笑了一下。不会的,姐姐最疼自己了,又怎么会嫉妒我?心生怨恨呢?自己还真是杞人忧天。

卓婉怡脸上的悠闲消失,在宫内来回的走动,一会儿蹙眉沉思,一会儿喃喃自语,似乎受到了刺激一般。良久,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走到卓婉柔身边,说道:“妹妹,你怀有龙裔之事可曾告诉他人?”

“除了为我诊脉的太医外,并未告诉其他人。”虽不解卓婉怡为何这般问,但卓婉柔仍是回答了她。

“好,”卓婉怡点头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自己的承恩殿,安心养胎,莫要随意出去。还有,饮食更要多加注意,除了我送去的东西外,尽量不要吃其他的,特别是其他妃子送来的东西。若是在宫中闷得慌,实在是憋不住了,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就派人知会我一声,我自会陪着你。”

“才不要呢!那样多闷啊……”不懂自家姐姐的大惊小怪,卓婉柔噘着小嘴,娇嗔地说道。

“胡闹,若是你想要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就莫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宫中的事情远非你所想象的那般简单,如今你身在宫中,有陛下宠幸相护,还无法看到后宫的黑暗与血腥。”卓婉怡厉声说道,“需知,后宫争宠从来是毫不留情的!妹妹不要问为什么,只需要知道,姐姐不会害你便是了。”

“哦,”卓婉柔撇着小嘴,低声应道,很显然,没有把卓婉怡的话放在心上。

见状,卓婉怡也只能暗暗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不可能十二时辰片刻不离的守护在她的身边,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今日与姐姐谈心,妹妹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卓婉柔抬首,看了看外面已近黄昏的天色,有些口是心非地说道:“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打扰了姐姐歇息……”

“妹妹太客气了。”卓婉怡握住自己妹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妹妹,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为了自己,也为了你肚子中的帝裔,切记要万事小心,莫再像以前那般粗心大意,任性妄为。”虽然明知自己妹妹并未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多谢姐姐关心,”卓婉柔说道。

“还有,妹妹。”卓婉怡忍不住叮咛嘱咐,“皇帝哥哥这个称呼在我这里叫叫没有什么,但若是被他人听了去,可是会要了你的性命的!身为宫妃,定要遵守宫中的规矩,切莫行差踏错一步!否则,便是我贵为六宫之主,也难以救你。”

“知道了,皇后娘娘。”卓婉柔语气有些不悦地说道,自家姐妹还这么多规矩,你不就是皇后吗?卓婉柔不情愿的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宫礼,在自己的贴身宫女的扶持下,离开了朝阳宫。

注视着卓婉柔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卓婉怡脸上的笑容也逐渐的冷却,最终化作冰冷的寒意。“怎会一夜就怀孕了呢?”卓婉怡低喃道,“而且还是楚浩天不在宫中的时候……看来,是时候找楚浩天的替身魅谈上一谈了。”

“小姐,您似乎不高兴柔妃娘娘怀有帝裔……”宁儿没有听清卓婉怡在说些什么,不过,却看出卓婉怡脸上的冷漠,不禁问道。

卓婉怡苦笑了一下,“妹妹的要当娘亲了,我这做姐姐的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妹妹怀孕的时机不对,我担心有人会对她不利。”妹妹有喜之事,怕是对楚浩天亦是意外。后宫的那些个妃子,她倒是不担心,她担心的反而是楚浩天!她只怕……只怕那楚浩天不会容许妹妹诞下帝裔,就如当初楚浩天对她一般,暗中在她的饮食中下了避孕之药。不过,却正和自己心意,自己本就没打算与楚浩天有太多的牵连。

“哼,”宁儿噘着小嘴,说道:“要说我,这是她活该,自找的。明知道小姐是皇后,还一门心思的入宫,与小姐……”

“宁儿!”卓婉怡厉声道:“我是不是对你太过纵容了?让你忘记了什么是分寸?妹妹便是有千般不对,但她总是我的妹妹,我不护着她,谁还护着她?更何况……”看到宁儿眼中的害怕,卓婉怡也知道自己吓到了她,不禁放柔了声音,“我不爱他,又怎会吃妹妹的醋呢?能看着妹妹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姐,您分明是不赞同柔妃娘娘……”这些年,宁儿看了太多的事情,哪怕是单纯如白纸的人,也会逐渐成熟起来。她知道,自家小姐的心一直在哭泣流泪;她更知道,自家小姐这么多年来,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没有一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特别是不得不去做一些违背自己心愿的事情。

卓婉怡没有言语,沉默了下来。许久,她揉了揉自己略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说道:“宁儿,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宁儿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卓婉怡坐在凤椅之上,手指不自觉的敲打着桌面,妹妹有喜之事,非同小可,或可瞒着后宫,但绝对不能对楚浩天有所隐瞒。否则,待楚浩天回宫,怕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卓婉怡倏地一下起身,“摆驾未央宫。”

“是。”暗处传来了一个恭敬地声音。

枯藤,老树,小桥,流水,夕阳西下,伴随着各色小贩的叫喊声以及行人们忙碌的身影,本是极美之景色。可偏生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与和谐,显得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那一个男人。

一个身穿黑衣,脸色苍白的男人。

他的双眸漆黑,看不到一丝的光亮与闪动,死气沉沉。若非是他在一步一步的走路,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一个死人。他的脸色也很苍白,苍白得也不像是一个活人。至少,活人的脸色从来没有这般的苍白。

他的眼,他的脸色,让人反而忽视了他的相貌。而且,他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怪,非但不快,反而比常人更慢了许多。每一步的踏出,都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每走一步,都让人不禁为他担心,担心再也无法踏出第二步。

男人的动作告诉了他人,担心是多余的。至少,他一步一挪的从街道口,走入人群中,虽然慢,虽然费力,却不曾停歇。

男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的面前多了一条青色的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让他无法再往前走。他不禁抬起头来,看向拦住自己去路的人。当他看到那人的相貌后,死气沉沉的双眸竟不禁陡然收缩,一道凌厉的冷芒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他没有吭声,甚至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挪了挪身子,想要避开来人,继续朝前走。

可来人似乎故意与他作对一般,再次拦去了他的去路。

男人的手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武器,冷冷地说了三个字。“傅青麟。”

不错,拦住男人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夜宿在销魂醉梦楼的傅青麟!

仿佛没有看到男人眼眸中的杀气一般,傅青麟笑眯眯地说道:“许久未见,你的功力似乎又增进了不少。”

“哼。”面对傅青麟的笑容,男人却只是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很不屑回答。

看了看四周已然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平民百姓,傅青麟笑得愈发的温和,“你不想与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吧?”

看着自己面前笑得很是欠揍的傅青麟,男人的眼神愈发的冰冷的起来。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却是高深莫测的实力,这是一个把自己隐藏的很深的男人。说句实话,非到万不得已,男人真不愿意与傅青麟动手。

青影一闪,傅青麟消失在男人面前。再次出现,他已经站立在对面的屋顶之上。男人耳边传来了傅青麟那似笑非笑的戏谑声,“我在前面的十里坡等你,半刻钟之后,你若不到,我会让你再也无法前进一步。”说罢,傅青麟纵身跃下,几个起落后,便看不见他的身影。

男人双眼微微眯起,凝视着傅青麟消失的方向,周身的冰冷气息愈发的浓重起来。很显然,此时,他的心情非常的不悦。他身形一动,犹如长虹,快若闪电,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街道中,人流中。让人不禁惊叹,这样的速度,这般的快捷,竟会是刚才那个连走路都显得很吃力的男人吗?

十里坡,乃是距离安阳城外十里的一个小山坡。说是小山坡,其实并不是太大的地方。虽然距离繁华的安阳城不过十里,这里却是人迹罕见,荒草丛生。安阳城的百姓,除非是避无可避,方才会从十里坡经过。

十里坡,说白了,其实它就是一处乱坟岗。相传数百年前,一场瘟疫席卷安阳,使得安阳城半数百姓皆死在瘟疫之中。后,在一名不知名姓的神医帮助下,终于找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解救了安阳城的百姓。可死去的人太多,尸体腐烂,更会引发再一场可怕的瘟疫。于是,在神医带领下,百姓们把自己死去的亲人统一安葬在安阳城外的十里坡。

数百年下来,几经离乱,十里坡内埋葬的不仅仅是当初在瘟疫中死去的人,更有作奸犯科,或是因为某些事情而丧失埋在自家祖坟资格的人。

数百年下来,很多事情都不可考究。十里坡又是一处埋葬死人的地方,流传下来许许多多恐怖的传说。因此,本就荒无人烟之地,也就愈发的荒芜起来,直至最后,便是白天,也无人愿意从这里经过,更说是天黑之后了。

此时,黄昏之下的十里坡,显得更加萧瑟,更加阴森恐怖。嗖嗖的冷风吹拂,宛若是鬼哭狼嚎,让人心惊胆寒。

可偏生在这般恐怖气氛下,竟然还有人在。

傅青麟站在十里坡最高处,倚靠着树干,看着安阳城的方向。当他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快如闪电般从安阳城的方向疾驰而来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那黑影速度极快,原本还只是一个黑点,可就在眨眼之间,便到了十里坡,站在了傅青麟的面前,正是出现在安阳城的那个奇怪的男人。

男人看着傅青麟,眼神如常,没有丝毫的波动。

“世人多愚昧,被荒诞不经的传说所蒙骗,却看不到夕阳下的美景。”落日余辉,竟使得十里坡仿佛披上了一层淡黄色的轻纱,如梦似幻一般,不真实。眼前的的美景,让傅青麟忍不住感慨地说道。

男人的双眸陡然眯起,终于开口说了话,“若是你只会说废话,我不介意让你永远也说不了话!”男人的声音一如他的人一般,冰冷得没有任何的温度,让人犹如被人用冰水从头浇到脚,凉个透心。

“魑,”仿佛没有听到男人的威胁一般,傅青麟只是看着眼前他所认为的美景,甚至连眼角都不曾抬一下,“在宫中两年,你想要杀我也非是一日两日了。若你能杀得了我,又怎会让我活到今日?”

魑,也就是男人,闻言,继续沉默,似乎是默认了傅青麟的话。看不出傅青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他相谈,魑便打算离开。他身兼重职,可没有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事情上。

“怡然公主!”似乎看出魑想要离开,傅青麟突然说道。

顿时,魑刚抬起的脚便又放了下来,死气沉沉的双眸看向傅青麟。

傅青麟却是笑得很温和,一如他以往,那般温润如玉。“怡然公主就在安阳,不知我所言对否?”

魑看着傅青麟,久久的,没有开口。直到便是傅青麟也认为魑不会理会他的时候,魑竟然说话了。“天下皆知,怡然公主身为柔然储君,已与数日前,跟随柔然女皇前往柔然了。”言下之意便是,本应在柔然的怡然公主又怎可能会在安阳城内呢?

傅青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淡淡地说道:“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未必就是事实,不是吗?我本只是怀疑猜测,而你暗绝魑,出现在安阳城,便已然说明了一切,也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

原来,这个奇怪、看似孱弱、似乎一阵风便能吹到他的男人竟然是暗绝——魑!被誉为是暗绝中最可怕的男人!

而出奇的,这一次,魑竟然没有反驳傅青麟的话。只是冷冷的抬了下眼眸,说道:“你想要做什么?”

傅青麟淡然一笑,说道:“我想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看出魑眼底的不耐烦,傅青麟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要你离开安阳,从此不再踏入安阳半步!”

魑黑色的瞳孔陡然收缩,冰冷如毒蛇一般的眼神盯视着傅青麟,仿佛随时都可以出手要他性命。

傅青麟却似乎是一无所觉一般,依然优雅的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魑。他明白,魑不过是刚刚来到安阳,还根本未曾来得及去找寻怡然。只要魑从此不再踏入安阳,那么,怡然暂时就会是安全的。虽说楚浩天终有一天会相通一切,但至少是怡然争取了一些时间来进行筹谋。

“如果我说……不呢?”魑冷声说道。

“那么,我只好与你一战!”傅青麟收敛了笑容,用最严肃的语气说道。

魑转过身来,背对着傅青麟,他知道傅青麟这个男人虽然很可怕,但还不至于在背后对他出手。现在的他,还没有战胜傅青麟的把握,而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停顿了一下,魑说道:“我不会与你动手,也不会离开安阳。”说着,便要打算离开十里坡。

“魑!”青影一闪,傅青麟再次拦住了魑的去路,微微皱了皱眉头,凝声说道:“曾经那个为了怡然几次挣扎在死亡边缘的魑,曾经那个为了怡然不惜有勇气去反抗自己的命运的魑,曾经那个暗暗发誓要守护怡然,要让她永远保持着纯真简单笑容的魑,难道真的死了吗?还是你甘愿就做这样一个活死人呢?”

傅青麟的话让魑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属于人类的情感,冰寒犹如遇到了骄阳一般,瞬间融化瓦解。他眼眸中有一丝痴迷,有一丝温暖,甚至连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露出淡淡的笑容。这样的魑,才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至少像是一个活人!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所有的感情陡然消失,又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死人模样。让人恍然间以为,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错觉,不过是一场梦。

好可怕的男人!这是魑此时对傅青麟唯一的感觉。当年,他与怡然的相遇相识,便是楚浩天都不知道,否则,心中有了感情的自己,早就被楚浩天从暗绝中淘汰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成为暗绝魑!而这个男人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在这个男人背后,肯定有一股极为强大、极为可怕的势力存在。

魑压下自己心头的那一抹柔软,让心重新冰封,用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那时的魑早已死去,如今只有暗绝魑。”

“你……”傅青麟为之气极,不曾想,便是利用魑心灵中唯一的破绽,竟然也无法让他放弃任务,背叛楚浩天。暗绝,果然不愧是大楚皇室最后的底牌!“好,好,好!”傅青麟怒极反笑,“难怪楚浩天会这般信任于你!对于一个只懂得服从命令,不打折扣去完成的工具,没有人会担心工具会背叛自己!因为工具是没有感情的,也就无法被他人诱惑!”

傅青麟的声音竟然有些呜咽,悲戚地说道:“我真的替怡然感到伤心,她怎能料到亲手把她送入楚浩天手中的那个人竟然会是……竟然会是当年那个宠她、怜她,让她有了依靠感觉的魑大哥呢!”

这一句话,似乎给了魑很大的打击,让他竟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找到怡然公主,送到主人手中……找到怡然公主,送到主人手中……”魑喃喃自语着,让自己的心坚定起来。

傅青麟眼神一寒,缓步逼近他,想要进一步逼迫他。谁想,魑突然纵身离开,速度之快,便是傅青麟也没能来得及阻止。

看着魑逃一般离去的背影,傅青麟脸上的悲戚消失,眼眸中淡雅的温柔也逐渐隐去,化作冰冷的寒意。他从怀中拿出一支通体翡翠的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地吹着。笛子发出奇怪的声响,不是乐符,也没有丝毫的节奏感,却出奇的好听,让人整个的心灵都静了下来。

一条红色的人影由远而近,片刻之间,便到了傅青麟的身前。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美到近乎于妖异的男人。大红色如血一般的长袍,仿佛是专门为他而做一般,愈发衬托出他的妖异之美。他没有言语,只是单膝跪在了傅青麟的面前,神情异常的恭敬。

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男人,傅青麟把玉笛从唇边拿开,放回怀中。地宫能够存在千年而不倒,自然也有它自己的隐藏实力。大楚皇室能有暗绝,地宫自然也能有煞。不错,这红衣男人就是煞!与暗绝不同的是,煞只有一人,而最终能够成为煞的人必定会是地宫最恐怖的杀手!“煞,跟着他,若他找到怡然,必要的时候杀了他!”傅青麟冷冷的说道。

“是。”没有一丝疑问,只有遵从,煞点头应道,便如来时一般,眨眼间消失在原地。他明白,傅青麟口中所谓的必要时候,定然是魑对怡然出手之时。

夜风吹拂,青丝乱舞,傅青麟的神色有些惆怅,他低声说道:“魑,莫要让我做出万不得已的选择,我不想让怡然伤心。”说罢,傅青麟暗叹了一声,消失在十里坡。

“客官……”

魑没有言语,把一锭银子抛到客栈掌柜手中,便径直回到了自己预定的房间内。破庙之类的地方,虽然清净,却也极易暴露自己。而客栈虽然龙蛇混杂,反而是最好的隐匿地点。

进入房间,魑反手一掌,房门随之自动关闭。他扶住椅子,脚步蹒跚的走到了床边,扶住了床栏,方才稳定住自己摇晃的身体。一缕鲜血缓缓的从他的嘴角溢出,滴落在床单上,宛若盛开的桃花,鲜艳无比。

他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心痛得几乎让他无法呼吸。而本就苍白无血的脸色此时更是苍白得几近透明,死气沉沉的眼眸却被深沉的痛所取代。傅青麟的话不重,却偏偏如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逃开。傅青麟明明心中恨不得杀死自己,却至始至终都不曾露出一丝的杀机。魑靠着床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任由口中鲜血不停的涌出,脸上却露出了极淡的笑容。怡然,能够有这样一个男人真心真意、倾尽一切来保护你,我亦可以放心了。

不过,魑脸上的笑容隐去,便是没有我,主人也会派遣其他的前来。与其让其他人出手,我倒是宁愿是我自己亲自出手,宁愿自己亲手把你送到主人手中!傅青麟,若是你真的爱怡然,那么,就让我看一看,你如何来阻止我!又有什么能力来阻止我?若是连我,你都无法阻止,又怎能与主人为敌?又如何能一直护着怡然,保她平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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