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海海有些坐不住了,他楼上楼下跑了整六趟,在楼下门口还陪门卫站了二十一分多钟,弄得旁边一家结婚迎客的新娘子不时用眼睛打量他这位帅哥。
服务员几次催促要不要上菜品,罗海海被催得心里直冒狼烟。
秧子没手机,家里连固定电话也没有,怎么办?灌下一杯冰镇果汁后,罗海海坐在沙发上开始研究对策,像每次遇到数学怪题一样,用上下槽牙交互着咬上下嘴唇。
咬了十个来回,罗海海忽然决定化被动为主动,他要登门去秧子家。
虽然这样做风险很大,但机遇同样很大,因为不排除秧子忘了,或者突然家里有事哩!尽管这段日子秧子父母明显在“棒打鸳鸯”,罗海海相信他们是善良的,他可以明确告诉他们,他过生日,就是来请秧子去吃顿饭,怎么了?以前你们不仅允许还主动要我多帮助秧子,现在怎么突然不要帮助了?我们不就是在互相帮助的间隙亲个嘴,拥个抱吗?就算我们这叫早恋,现在不是提倡要疏导而不可堵吗?你们一次也没有疏导啊!秧子八成是被囚禁了,这犯法啊!罗海海激情澎湃地冲下楼,挥手拽来一辆出租车,直奔秧子家而去。
出租车由灯光汪洋、五彩缤纷的闹市,慢慢滑进灯光迷蒙的小街,穿梭于幽暗的胡同巷子。
过去都是白天来这里,罗海海没感觉出秧子家住的这地方和这城市的其他地方有多少悬殊,可晚上就对比强烈了。
为了不显唐突和缓解一下刚刚的冲动,罗海海下了出租车后,强迫自己在通往秧子家的巷子口站住,溜达几步。
然后又突然来了灵感,跑到街边的冷饮店里买了两只“马头牌”大雪糕。
走了几步又觉不妥,回头又添了两只;很显然,这后添的两只雪糕是为了讨好秧子父母的。
切,谁说恋爱中的人容易犯傻?瞧咱罗大栋梁,不仅遇到烦恼时能当机立断、激情澎湃,事到临头时还能运筹帷幄、审时度势。
这四只雪糕简直是神来之笔啊!靠,罗海海,你太有才了!罗海海拎着四只马头牌大雪糕,蹚着巷子里淡淡的灯光,一步步朝秧子家摸去。
旁边谁家的电视里传来一女子柔媚的声音:刘翔,我不会后悔的,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你了,要说后悔的话,我就是后悔到今天才遇到你……巷子里弥漫着暑热和火辣辣的电视剧台词,手里拎着的装着雪糕的塑料袋碰擦着罗海海的大腿,一种寒冷的气息不时提醒着他,前面等着他的,不一定是笑脸。
越接近秧子家那低矮的平房,罗海海越发增添了勇气,他觉得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在班上、学校和女生单独相处的时候挺多,从来没见人说过什么,他也没感到什么不自在啊,今晚这是怎么了?巷子的尽头很快就到,里面是个不大的小院子,四周是居民房,这一切,罗海海是熟悉的。
可当他走进小院子时,眼前的情景叫他沮丧得想哭:四周人家的窗户都亮着,可惟独秧子家黑洞洞地趴在那儿,像一张没了牙的大嘴,把罗海海的希望一口吞下了。
这时间,不可能已经睡觉;凡家里有孩子读书的,灯是不可能比别人家瞎得早。
很明显,秧子家漆黑一片,这是在故意躲他罗海海!罗海海心里猛然地直往上翻酸水,一切的努力都被秧子家给“黑”了。
他想到哭,可哭声能唤醒对面那家人吗?哭声能让眼前的屋子亮堂起来吗?愣怔了足足半个世纪,罗海海猛地将手中的四只马头牌雪糕朝秧子家的门上扔去。
他本想听到一声巨响,然后看着惊慌的秧子家人匆匆跑出来,最好是秧子自己来开门,用她那惊悸的眼神四处逡巡……那样多少有些解气,还能看一眼爽约的秧子,可不知为什么,那四只雪糕在塑料袋的带领下,十分疲软地躺倒在秧子家的水泥台阶下,更像是被一口吞下了,连一点响动都没有。
冲上去,朝那破旧的门猛踹一脚将会怎样?这主意从罗海海的脑际一闪而过,停留了千分之一秒,结果是他抹了把眼泪,转身离去……从早晨开始,秧子就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