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窝阔台曾经对耶律楚材劝阻蒙古人杀戮颇有微词,但是在他内心深处对耶律楚材更多的还是信任。这种信任既有耶律楚材对黄金家族的无比忠诚,也有所有蒙古人顶礼膜拜的铁木真的原因,即是铁木真已经离开了人世。
在多年的军旅生涯中,铁木真曾经几次指着耶律楚材对儿子窝阔台和众人们说:“此人是上天赐给我家的,以后的军国大事你要多向他请教。”
窝阔台更要感谢耶律楚材,他知道,正是因为耶律楚材忠心耿耿地按照铁木真的遗命、敦促监国拖雷早日召集忽里勒台,才有了自己在1229年夏天那无比荣光的一幕。
蒙古人应该感谢耶律楚材,因为是他勇敢地站出来倡行先进的封建与中央集权仪轨,要求以察合台为首的所有宗王、贵族向窝阔台行君臣之跪拜礼,才使得帝国第一次具有了正规的君臣礼数;各族人民要感谢耶律楚材,因为在他的积极奔走和说服影响下,窝阔台乃至忽必烈等黄金家族成员,在蒙古人灭亡汉地金朝、南宋和亚欧其他政权的过程中,部分地收敛了以往动辄就屠城的习惯,而使众多黎民百姓免遭生灵涂炭,当然也使黄金家族大大降低了征服成本。
黄金家族领袖们在耶律楚材等人的持续劝说下,在灭金的同时就开始注重儒学。蒙古人在1234年攻破金朝都城汴京后,在耶律楚材的大力推荐下,窝阔台下旨册封当时住在金朝国都的孔子五十一代孙孔元措世袭衍圣公。
后来,加上大诗人元好问以及地方军阀严实的共同努力,窝阔台在1235年的户籍登记和人口普查工作中,特意授予孔孟系统人员如下特权:一,孔家十五家人,孔圣弟子颜回之后子孙八家人,孟子子孙二家以及为孔府服务的百姓,总共一百二十五户“不属州县管辖”、免除任何衙役;二,中国历代划拨和赏赐给孔庙的土地,一律免除税赋,这些土地的产出专门用于祭祀孔子之用;三,(当时已被蒙古人征服的中原地区)诸路所征服的钱粮赋役,要拿出一部分来用于整修和扩充当地的孔庙。
作为对中原地区主要还局限于征服土地、报复金朝和抢掠财富的目的的窝阔台而言,能做出如此不亚于汉族朝代的尊孔、敬孔决定,应该说耶律楚材功莫大焉。不仅如此,在耶律楚材的积极劝导下,窝阔台下令在已征服的中原地区开科选拔儒士,并选拔名儒大家为黄金家族子弟和蒙古贵族讲习四书五经和孔孟之道,这种崇孔敬儒政策的实施,不仅极大地增强了广大知识分子对新政权的认同感,而且对旧金土地上百姓的顺服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为了给黄金家族筹措更多的财政收入,也解脱蒙古人刚刚进入中原时造成土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的战争灾难,耶律楚材精心按照“汉法”,精心设计了由中央政府垂直领导的税收体系和合理的税收政策,并在力谏窝阔台首肯后实施,不仅使国库有了稳定的收入,而且避免了蒙古人游牧习气对农耕社会可能造成的更大伤害,也为黄金家族日后统一全国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和社会基础。
耶律楚材为帝国建立税收征管体系是其一生中的大亮点。我们知道,窝阔台即位以后,已经注意到蒙古人劫掠政策对国家、社会造成的极端危害和对家族统治的严重威胁,于是曾经下令要求对已征服地区不得肆意抢掠和破坏。但是黄金家族的诸王、将领和贵族甚至普通兵士,已经习惯于通过战争来占有财富,养成了每到一处轻则强行索取财物,重则肆意杀戮和破坏的恶习,可谓积重难返。
即使窝阔台本人对耶律楚材提出的税收政策,在一开始也抱有深深的疑虑。不过,出于对他忠心耿耿的认知,窝阔台首先同意耶律楚材进行试点,并且应其奏请,在中原的燕京、西京、太原、真定、济南等十路设置了课税征收所,每路设正副课税使二员,专管钱谷等税赋,接受中央直接领导,地方官无权过问其政。
在十路课税工作实施的当年,太宗窝阔台就看到了明显的效果。以户为单位的收税方式,必然要求改变以往蒙古人只是重视占有草场(土地)的旧观念,这样窝阔台于1233年开始派人在中原检搜民户,以扩充税源。到金朝灭亡以后的1236年左右,经过耶律楚材等人的艰苦努力,中原地区的税制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大致是:农田税收为上等田每亩三升,中等田每亩二升半,下等田每亩二升,水田为五升;人丁税收为每人每年缴纳粟米一石,驱丁(奴与婢)五升,新纳入户籍的人丁和驱丁均减半征收,老幼者不纳粮;户税则是以户为单位,以丝或银子缴纳税款,此外,还执行了商税、杂税等税收政策。
结果几年下来,税收为帝国带来的财富之多,让窝阔台和贵族们瞠目结舌,更加坚定了按照“汉法”和封建制度管理国家的决心,同时也有力支持了黄金家族持续进行的征服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