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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研究历史不允许“创作”史料 (1)

对于各种文献资料,人们从不同的角度,可以进行各种解读,可以提出自己的观点,这在学术争鸣过程中是一种正常的现象。然而,有些人为了一个特定的目的,擅自去制造、篡改一些史料,再以这种所谓的“史料”为依据,去推测、论证某一个问题,以便形成一个特设的结论,这一种不正当的做法,在学术上是完全不可取的。秦宣太后陵位置的确定,是揭开秦俑真相的核心问题,核心问题要用核心材料加以论证,任何虚构的、人为制造的不实史料,在严肃的学术争鸣讲坛上,不应有它的立足之地。总之,双方在论证新的观点时,都应该拿出真实的材料来。

1983年7目25日,为了证实秦宣太后陵不在骊山北麓地区,秦俑馆在一个材料上宣称:“史书明载,宣太后陵在今灞水之阳骊山西端的白鹿原,即今西安市东之洪庆附近,其地距秦俑坑约30余里,两者显然风马牛不相及,难以想象宣太后是秦俑坑的真正主人。”这个材料之所以不真实,恰恰就在“史书明载”这四个字上。按照常理,所谓的“史书明载”,是指一段完整的古代史料,它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解释,就能准确无误地表达出真实的含义。然而,所谓“宣太后陵在今灞水之阳骊山西端的白鹿原”的这一个“史书明载”材料,却是找不到任何可靠出处的。

秦俑馆李诠先生,在撰写一个《纪要》材料中,也“造”出了一条令人惊讶的“史料记载”,并将它正式公布于世。在1984年12月11日的《陕西日报》上,他说“芷阳,在西安市东的白鹿原一带,这是骊山的西端,秦代后期帝、后陵,如昭襄王、庄襄王、帝太后等多葬于此。宣太后葬地在芷阳,即现在西安市洪庆一带,不在临潼县东的骊山。其具体位置,还有待于考古发现。《史记》原文‘葬芷阳骊山’,《史记正义》注说,骊山在新丰县南十四里,而不是说宣太后陵在县南十四里。如果说县南十四里指的是宣太后陵,那么这个陵,就要在骊山山顶上了。”

仅仅从字面上看,话是说得有理有据,也挑不出什么大的差错来。然而,从学术论证材料的正确性、可靠性这个角度看,李诠先生文章存在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大了。关于芷阳的地点,是不是一定要限定在白鹿原附近芷阳城的一个点上,还是应该扩展到芷阳全县的范围去认识,前面已有论述。因此,李诠先生立论的基点,就是不可靠的。其次,说“秦代后期帝、后陵,如昭襄王、庄襄王、帝太后等多葬于此”的话,也让人难以苟同,因为秦代的纪年只有短短十几年时间,秦昭王、庄襄王等人,怎么能够称为秦代后期的帝王?

更为严重的问题,还在于李先生大胆地“创作”了一段“历史记载”。他文中那段“《史记正义》注说,骊山在新丰县南十四里”的话,在《史记正义》的原文里,是绝对不存在的。如果他提出的这一说法是可靠的话,有谁再坚持“宣太后陵在县南十四里”,那么这个人的言行,无论如何都逃不脱被“一脚踩在地下”的可悲命运,接踵而来的便是被考古界人士的否定。在这种情况下,谁要是再去坚持“秦宣太后陵在县南十四里”的观点,立即就会被斥责。应该说,这种做法在学术上是很不可取的。

有人问:在《史记正义》里能不能找到“骊山在新丰县南十四里”的史料记载呢?在测绘部门实际测出的地形图上,能不能用比例尺量出“新丰县南十四里”的地方,就是骊山的实际位置呢?在李诠发表文章的23年之后,应该到最后揭开这个“谜底”的时候了。骊山的位置到底在哪里?请大家先看《史记·秦本纪》“宣太后……葬芷阳骊山”记载后面《史记正义》注“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的这一段话;请大家再看《史记·周本纪》“周幽王举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记载后面《史记正义》注“骊山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六里”的这一段话。

大家看到了吧!在《史记正义》中,“骊山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六里”的记载,是有正式的史料出处的,它与“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的秦宣太后陵之间,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而在李诠的文章中却像煞有介事地说:如果“县南十四里指的是宣太后陵,那么这个陵,就要在骊山山顶上了”,这话说得也太不合逻辑了吧?连自己都说“新丰”与骊山相距十四里,又怎么能说“新丰”南十四里的宣太后陵会跑到骊山山顶上去呢?况且,“新丰”与骊山山脚还有“十六里的距离”啊!所以,“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的地方,确实是指秦宣太后陵位置而言的。

要特别强调指出的是,在《史记正义》以及其他任何一种史料中,仅仅只有“骊山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六里”的明确记载,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骊山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这样的文字资料。由此可见,当前出现的这一段“骊山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的所谓“史料记载”,完全是一些人暗箱操作出来的,用这种方法形成的“史料”,居然还堂而皇之地对外进行公布,还说它的原始出处在《史记正义》的史料当中。问题是有关“骊山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的十几个字,无论哪一位权威的考古学家,要让它在古代典籍上找到落脚点,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历史上留下的“芷阳”史料,是非常之多的。在这些“芷阳”史料中,又可分为“芷阳故城”的史料和“芷阳故县”的史料,它们之间的关系是,芷阳城在芷阳县的范围之内。历史上留下的“骊山”史料,也是非常之多的。在这些“骊山”史料中,又可分为“骊山之作”史料和“骊山地域”史料,它们之间的关系是,骊山之作(秦始皇陵)位于骊山的北麓地区。凡是从事研究秦汉考古、秦汉历史、秦汉地理、秦汉建筑的专家学者们,对有关芷阳、骊山的所有史料,都应该有全面、系统的认识和了解才对,千万不能顾此失彼、留有缺口,从而出现很多考证上的失误。

秦宣太后陵的位置很确凿

秦宣太后陵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一些人轻而易地从骊山北麓,一直向西推移到几十里以外的骊山西麓去。而且,人们还可以根据以下史料确定秦宣太后陵恰恰就在秦俑坑附近的西杨村。这个观点的提出,得到众多史料的肯定和支持:如《陕西通志·陵墓》上,记载着“秦宣太后,葬芷阳骊山,去新丰县十四里,则在临潼界矣;秦宣太后,昭襄母,楚人,姓芈氏,号宣太后,葬芷阳骊山,正义曰,在新丰县南。”在《西安府志》上,记载着“秦宣太后,葬芷阳骊山,去新丰县南十四里,则在临潼界。”在《临潼县志》上,也记载着“秦宣太后,昭襄母,楚人,姓芈氏,葬芷阳骊山。《注》,正义曰,在新丰县南。”

清代孙楷《秦会要订补》一书上记载着:“宣太后,姓芈氏,惠文王时,号为芈八子,生昭王及高陵君,泾阳君。昭王立,太后自治,任穰侯为政。四十二年十月,太后薨,葬芷阳骊山。《史记正义》云,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也。”《历代陵寝备考·卷九》上,也记载着:“秦宣太后,楚人,姓芈氏,昭襄王四十二年薨,葬芷阳骊山。《史记正义》曰,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也。”马非百《秦集史》中,也说过,“秦宣太后葬芷阳骊山,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几乎所有的史料之中,也都明确无误地认定,秦宣太后芈氏陵的具体位置,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的地方。

这个“雍州新丰县”县治南门所在地的位置,是所有史料引证和推算里程的起算点。《郡县国道记》记载:“今临潼县东(北)十二里,新丰故城,即高帝为太上皇所立。”这是汉新丰故城,位置在今刘家寨附近。《两京道里记》中说“汉新丰邑,是城东西南北各三千一百步,往来大路必由之。”《临潼县志》记载:“县东(北)二十里,北周新丰县治。”此时新丰县隶属雍州,故称雍州新丰,隋唐以后就一直沿袭此种称谓。临潼县城东北二十里的“雍州新丰故城”,它的位置应该在现今新丰镇东北的不远处,当年城址的东西南北尺寸,不应该小于汉代之新丰故城。

《史记正义》成书于唐代,杨宽先生在《中国历代尺度考》一书中说得很清楚:“唐制尺有大小、里程亦有大小之别,里数以小程小尺计者居多。”唐时的小程,一里为1800尺,一尺为0.245米,所以一里折合现今的尺寸为442米,而《史记正义》所载“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中的“十四里”,折合成现今的尺寸只有6188米。有了如此准确的方位和可靠的里程换算尺寸,人们按照这个方位和距离,去寻找秦宣太后芈氏陵和骊山具体位置,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答案:这个地方就是下和村—西杨村附近,而从西杨村南行“二里”,就是骊山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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