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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富贵背后的清苦

任何一种花都比不上牡丹花的地位。花开富贵!牡丹花的绽放,不仅仅是贵族阶级愿意看到的场景,连广大平民都不愿意错过如此境况。这怕是不分种族只愿意为懂得欣赏的人盛开的唯一花事了吧。

牡丹花原产于秦岭和大巴山一带的山区中,陕西汉中则是最早研发出人工栽培移植牡丹花的福地。只是这样一种花虽有诱人的外表,却对栽培技术的要求也颇为严格。所幸人们并不关心这些背后的故事,他们想要看到的仅仅是花儿绽开的那一个瞬间。就像是人们从来不关心一个人究竟吃了多少苦头一样,世人要的仅仅也只是一个结果,或者成功或者失败。成王败寇是唯一的真理,在它前面,那些本就毫无情感的植物也被笼罩上了深深的情思。

或许牡丹花也是通晓人性的,又或者它的盛开本就是要为了迎合人们的喜好,这才以最浓郁的颜色盛开在人世间。刻意掩饰起自己生时的艰苦,只用最艳丽的瞬间来博取许多掌声。如果把这算作是一个传奇故事的话,人世间如此套路的剧情已经上演了太多,最后的结局也无非只有好与坏的分别。可是好坏究竟依靠谁来做出定论?这还是后世人说了算的事情,留给当世的传奇只需要顾着自己的角度去书写而已。牡丹花也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盛开着,喜好与否自然会有人做出决定,这已经不它所能左右得了的事情了。

况且,花无百日红,再娇羞的花朵也终会迎来盛开的时辰,再美艳的传说也终要走向属于自己的终结。故事一旦画上了句点,也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品起来是再没有味道了。人们只是会胡乱嚼上两口,然后便随便吐在某个角落,任由它自己去风干进而腐化。即便如同牡丹一般的富贵,也只是在命运的轮回中多撑上几个时辰、多迎来几声赞许罢了,唯一逃不脱的便是彼此相合的命运,任你生前飞扬跋扈或者恬淡安逸,终也逃不过黄土埋身的命运。

想想看,人世的浮华也就终结于此了。

后世的曹雪芹先生作《石头记》的时候曾写道"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事,那府中的公子丫鬟坐一块吃酒耍乐,偏偏宝钗姑娘第一个抓签,又偏偏抓到了一个牡丹花的签。只见上面分明写着"艳冠群芳"四个字,下面还紧紧附了一句唐诗写作"任是无情也动人"。只这一句话,就说出了牡丹花的风骨。

据说唐时,牡丹花在长安城是最风靡的,家家户户都栽种有牡丹,这几成了习俗。失眠上又有人买卖牡丹花成风,且不管价格究竟几何,只要是自己看上眼的花,也都寂寂地掏出银钱买了去,生怕动作稍慢一点就被人抢了先。有诗句写道:"帝城春欲暮,喧喧车马度。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这说的便是当时牡丹花被人们大为喜爱的盛况。

既然如此,文人墨客齐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少不了拿牡丹花来作诗题。而唐人罗隐的一首《牡丹花》,更是跳出了世人的格局,却把牡丹和众名花做了一番比较:

牡丹花

罗隐

似共东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芍药与君为近侍,芙蓉何处避芳尘。

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秾华过此身。

罗隐是余杭(今属浙江)人,也有人说他是新登(今浙江桐庐)人。罗隐曾经十次参加进士考试,但是每次都以落榜而终结。最后因实在看透了功名利禄,自己这才把名字改成了一个"隐"字,也算是明喻了志向。因而罗隐眼中的牡丹花,最闪耀的恰是背后的风骨,这偏是其他花儿无法比拟的。

他说,如果牡丹花能够开口说话,那她一定早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即便她并不通人情,即便她并不晓得是故,但只要随风摇曳一番,这样的姿态也就足以令人心神俱都随之动了起来。如果这样的幻想成为现实的话,那芍药花也只能够做她的侍从了,甚至那芙蓉花在见到她时也要退避三舍。只消东风一吹,牡丹也早早地知道是春临近了,自此便开始酝酿着属于自己的华丽。然而功成名就的人却总是会忘记当初花开的故事。他们眼中单单只有名利,再不见患难真情。

最后追求来的结果,果真是你我的终结吗?若是牡丹花只属于儿女私情的见证,那不也是惬意的日子了?

可想要等来牡丹花的盛开却并不容易。在群芳斗艳的季节中,牡丹花往往是姗姗迟来的一个。她不急不慢,单单等春光将要尽了的时候才露出一抹娇羞。一旦花谢了,世间便再也没有了春花之事。因此也难免会让人起一些伤春的味道。牡丹花一落,整个夏天便火辣辣地铺陈在众人面前,躲闪都不及。这不正是那一去不复返的青春之题吗,尚来不及回味就让你我莽撞地闯进了生活的历练中,再找不回当初的容颜。

花如其人,人更像是花的一生。白居易的一首《惜牡丹花》,究竟是说出了多少世人的无奈啊!

惆怅阶前红牡丹,晚来唯有两枝残。

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

阶前的牡丹花已经惨败不堪了,偶有两枝花朵因为忘记了季节或者是沿途误了脚步,这才迟迟地露出了一点娇羞的容颜。可是一旦明日再起了灼热的夏风,这一夜的火红也终将变作衰败。纵然赢得今日千般好,也难敌一夜风来袭。

或许未必会起风,但这样的花瓣却还能够坚持多少时日呢?终有一天是要凋落的,纵然凄凉,也只是无法再回头的命运。这结局徒令人伤感了花儿,又伤感了自己。

这样的味道总是让人深陷其中,纵然清苦,也毫无解脱之道。时间总像个无止境的漩涡一样,一旦被卷入其中,再没有了回身的可能。原来,你我的日子都只是单程,错过后便只能铸成一生的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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