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觉得自己太委屈,委屈得难以入睡。身旁是老伴均匀而沉静的呼吸,她体会不到我半点的感受。真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白天上班的时候,两张醒目的红色请柬赫然送到我的手上,我清楚200元的份子又将随风而去。这是我最不愿意接受却又无法抗拒的事实。
每个月可怜的工资,除去房租、水电气费,剩下的钱仅够糊口,若要碰上一两回这样的“罚款单”,一个月下来,全家人只好跟着勒紧裤腰带喝稀饭,不敢有丝毫的奢侈之念了。
我常在这样的困惑中左右为难。既然主家张了口,单子也开了,不买吧,显得自己小气,太不懂世故,没人情味,“牛什么呀牛”,以后还想不想在这儿混?50块钱吧,的确拿不出手,说不定还把主家给得罪了!出100块钱吧,真舍不得,那可是11.7%的月薪啊!但世风至此,又不能免俗,只好花大钱享受一次慷慨的高消费,频频举杯向主家“朝贺”,藏不住满脸的恭维。
看着事毕后的主家舔着大拇哥清点现金,成千成千地往上加,心想真他妈的不公平,谁让我结婚太早!生孩子太早!父母身体太好!至少短期内没有任何一个让我海捞一笔的理由,除非和老伴离婚再结婚,反正两个字——“折腾”!
我一直在揣摩着那些签发“罚款单”的人的心态,有的主家就是希望能把曾经百般的投资收回来,反正请客肯定赔不了本,这笔账算得比猴都精!有的主家希望亲朋好友、同事老乡来得越多越好,人越多脸上越光彩,像贴金子,有人缘似的。他处长的女儿出嫁摆了30桌,我局长的儿子结婚岂能甘败下风,至少50桌,挣钱不挣钱无所谓,关键在“谱”面前我不能认栽!
如果关系铁到了一定境界或者感情处到了极点,花些钱凑凑热闹、捧捧场,为朋友长长脸,倒也无可厚非,关键是那些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平时见面就“知道你为了谁但不知道你是谁”,也假惺惺地客气道喝酒去。呸!纯属想钱想疯了,逮谁宰谁,绝不放过你!
好可怕的“红色罚款单”啊!自个结婚来一笔,儿子满月闹一笔,父母去世也得口头通知,哥们这叫喜丧!这叫什么?这叫感情疏通,这叫经济交流。别人给领导的小子随了100元的礼,我能随100吗?肯定不行,我要和他们一样不就和领导见外了,以后领导还怎么把我当成自己人?于是只好背地里下家伙了。
我遇到了不少朋友因为上的礼金少得罪主家而从此成为路人,也遇到了不少朋友因为不愿承担罚款而穿上小鞋从此脚后跟红肿,更遇到了不少朋友因为顾及脸面而成为新时期的“负翁”。
你身边的人有一部分是用来帮你办事的,有一部分是和你共事的,而更多的是过客,没必要非要和每一个人都成为知音,更不要指望凑了凑份子就能变为莫逆,那只是一厢情愿,期望值太高的幼稚……
咳!胡思乱想的我有点乱了方寸,幸亏是在夜晚,没人能看得清我的表情。我一直在扪心自问:天亮时怎么向老伴交代?上哪儿去筹集这笔银子?刚发的工资刚交了采暖费,我们是彻头彻尾的“月光族”啊!
头依然迷糊,我强烈地规劝自己一定要休息会儿,以免第二天精神萎靡,好像受了莫大的炼狱似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切都会过去的,路还得往前走,不就是“红色罚款单”吗,无非使恨比爱多一点,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