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对廖梦莹来说是一帆风顺的。可婚后的失意却远比假设中的失恋更为痛苦。不是吗？寂寞很早就开始困扰着她了。
北方的春天连风都是粗犷的，远非诗人笔下那般浪漫和温柔。阳春三月里，一场沙尘暴袭来，让这个昔日繁华热闹的北方都市也黯然失色。天变得浑浊浊的，几米之外都看不清对面。下午五点刚过，来来往往的车辆便都亮开了车灯。廖梦莹从医院出来，走在路上，风很大，衣服里灌满了风。她步履蹒跚，顶着一肚子的风，不时还得拢一把飘散开的短发，往附近的7路车站点走。她挤上无人售票的公交车，翻遍口袋也找不到零钱，后面的乘客不耐烦地堆在车门口嚷嚷，司机率领全车的乘客看贼似的瞪着她。她无奈中只得将一张五十元的大票塞进票箱，后悔莫不如打的了。她扶着铁杆往后走，步子摇晃地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像刚刚走下手术台一样疲惫。
有人说，一个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塞牙。今天才知这话不错。昨天晚上，丈夫罗学文很晚才回来，见她还没有睡，便有些不自然，解释说：“市里要开会，赶材料，加了个班。”她本想关心他两句，可他却有点不耐烦了，夫妻便拌了几句嘴，谁都不理谁了。今天一早，她是赌着气上班的，不想在路上又碰上塞车，结果误了点，迟到了三分钟，一个月的奖金全泡汤了。她对扣掉奖金倒并不太上心，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在传染病院的这十几年，她一直是以敬业而闻名全院的。她在工作上争强好胜，年年都是先进工作者。她这个名牌医科大学的硕士生，如今已经成了市传染病医院的顶梁柱，最近刚刚被院里推荐为享受政府津贴的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所以，整个班上，她都是闷闷不乐，一副严肃的样子。
护士寒冰是个人精，似乎看出了这里面的蹊跷，便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吃午饭的时候，她凑到她跟前煞有介事地说，她昨晚在网上看到一篇谈论女人的文章，挺受启发的。文中说，女人一定不要太聪明了，太聪明的女人让人害怕。优秀的女人并不一定都是女强人型的。但是太聪明的女人又会让人感到泄气，所以女人要在聪明里带着那么一点傻气。廖梦莹放下刚夹起的菜，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她。
“梦莹姐，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她笑嘻嘻地说，“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是在影射我吧。我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她板起面孔说，“我可不是聪明的女人，更不是什么太聪明的女人。”
“但你太优秀了呀，一定不会小鸟依人的。我想，姐夫昨晚一定得罪你了。你呀，也不必生气，晚上回去罚他跪搓衣板不就解了嘛。”
“你怎么长了一张八哥的嘴，能说会道的。”她给寒冰的话逗乐了，觉得这个小护士挺可爱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桀骜不驯。
寒冰前年从护校毕业分到这儿，去年便要求自费脱产去省医学院学习护理专业本科，院里先头以人手不够为由不同意，她便找院长说理，临走时还与院里闹点不愉快，院里除扣发了她学习期间的工资，还中止了她的一切福利待遇。她是上个月才回到科里临床实习的，为期一个月，虽说还时不时地发上点牢骚，但过后还是不改其乐。其实，梦莹对她还是很欣赏的。除了她的护理技术过硬之外，她的开朗性格也很可爱。寒冰也把梦莹姐当贴心人，有什么悄悄话都愿意跟她讲。她的男朋友是位刚从石家庄陆军学院毕业的青年军官。他们相约在“五一”旅游黄金周期间旅行结婚，地点选在风景秀丽的南国昆明，那里是她男朋友韩平的姥姥家，他的父母都是军人，她从小就是由姥姥带大的，所以对老人家很有感情。
梦莹从闲聊中得知寒冰出生在唐山，便有些激动。因为梦莹也是唐山人，而且还曾经历过那场惨绝人寰的唐山大地震。那年她才14岁。在地震的36小时之后，是一位解放军叔叔从一片废墟瓦砾的夹缝中将她扒了出来，听人说那位叔叔连指甲都磨掉了，满手血淋淋的。可那会儿她并不知道她已成了孤儿，苏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寻找她的那位救命恩人，可人海茫茫，何处寻觅？一听说寒冰的父母都曾参加过那场抗震救灾战斗时，她便托她帮助打听恩人的下落。寒冰一口答应下来，说今晚就给在石家庄驻军当副师长的父亲打电话。寒冰说，她常听老爸老妈讲起那会儿的事情，那会儿他们还不认识，而且分别隶属于两支部队。是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生搏斗，让他们相识相知，并最终走到了一起。
历史上每一次大的灾难，都会给幸存下来的人带来很大的冲击和变化。梦莹的心灵是一个受过创伤的心灵，那场灾难给她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从那以后许多年，有多少次她都是在睡梦中哭醒的。她永远也忘不掉那场撕心裂肺的“7.28”瞬间，永远也忘不掉那满眼的瓦砾和尸体，永远也忘不掉那无数曾救助过她的人们。她曾含着眼泪一遍遍地读着钱刚写的那篇报告文学《唐山大地震》，那血淋淋的描写至今仍记忆犹新：
浓浓的大雾中，听不见呻吟，听不见呼喊，只有机械的脚步声，沉重的喘息声，和路边越堆越高的尸体山！头颅被挤碎的，双脚被砸烂的，身体被压扁的，胸腔被戳穿的……最令人心颤的，是那一具具挂在危楼上的尸体。有的仅仅一只手被楼板压住，砸裂的头耷拉着；有的跳楼时被砸住双脚，整个人倒悬在空中。这是遇难者中最敏感的一群，已经从酣梦中惊醒逃生，然而他们的逃路却被死神截断。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在三层楼的窗口已经探出半个身子，沉重的楼板便落下来把她压在窗台上。她死在半空，怀里抱着孩子，在死的一瞬间，还本能地保护着小生命。随着危楼在余震中颤抖，母亲垂落的头发在雾气中拂动……
在灾难面前，人与人之间的相容度会比以前增大，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待别人他们都会变得更加亲密和宽容。“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此，她感触颇深。一个在文革中曾揪斗过她父亲的造反派在地震中受了重伤，他在临死前，托家人将他在抄她家时掠走的几件金银首饰从自家的废墟中翻了出来，送还给她，并痛悔对不起她死去的父亲。
在灾难面前，世界的平衡会被打破，无论是你处在社会的那一个层面上，你都将面临一个新的选择。那场灾难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也彻底改变了她的性格。一个当矿长的父亲和一个做教师的母亲双双离她而去，让她几乎绝望了。那些日子她每天都在哭，泪水流成了河。一个活泼爱动的小姑娘，变得沉默寡言了。在儿童福利院里，她曾经拒绝吃饭，还摔过阿姨递过来的饭碗。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两年后上高中才有所变化。但唐山大地震带给她心灵的创伤却是永远也抹不掉的。即使在北京上大学之初，她在开心一刻时，开怀大笑的背后，仍然带有一种莫名的忧郁。长此以往，班上的许多男同学都议论说她有“忧患意识”，其言外之意是难以接近。虽然班上有一个大胆的求爱者多次做过无效的努力，也未能改变她的性格。
但大二时，宿舍里的人发现梦莹变了，变得爱笑了。她时常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黑亮的短发整齐地覆在前额上，穿过绿树成荫的校园，去和外校的一个男孩儿约会。爱情对廖梦莹来说是一帆风顺的。那个夏天，她和罗学文的热恋也是如火如荼，就像琼瑶小说里的美丽情节一样让人感动。周日，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她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他甚至可以骑上几个小时陪她到香山，躺在草地里说些让她脸上发烧的话。而此时，他们并不知晓远方另一所大学的一个姓袁的姑娘却正在为她的初恋没有结果而默默流泪。
她恍然发现爱情是一剂医治心灵创伤最好的良药，她渴望用爱情来补偿先前所失去的父爱和母爱。她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坦诚地向他倾诉心中的一切忧伤。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将自己是从唐山大地震的废墟中被一位解放军叔叔救出的故事向他合盘托出。当讲到她的爸爸妈妈都在那次灾难中罹难时，她泪眼淋淋，泣不成声。他给深深地感动了，用他的唇悄悄吻去她脸颊上的泪痕。然后他像大哥哥似的轻声安慰她。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长时间地不愿分离。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感觉好生奇怪，一切都是那般自然，就像这是他们最熟悉，最舒适的动作一样，就像是他们有生以来就是这么抱着长大似的，或者前世就是这么抱着死掉的一样。那晚是让她终生难忘的，也就在那一刻起，她决定嫁给他。班上有些蠢蠢欲动的男同学嫉妒了，纷纷说自己眼皮底下这么一个漂亮女孩儿怎么会跑到外校男生怀里去了，咱们这帮人也太缺乏魅力了吧。
这段没有悬念的恋爱经历，多少年之后都让她感到惊奇。一个没有经历过失恋的女人就无法体验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现在想起来这也许是她的一大缺憾。那不期而至的校园爱情就好像是没有经自己的手就让别人砸开的核桃，尽管吃起来很轻松，但也由此失去了自己砸核桃的意味。毕业后，为了爱情，她放弃了留校的机会，随男友回到了他的家乡H市，不久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两年以后，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小姗姗。
须知，婚姻并非美不胜收的小夜曲，而是实实在在地过日子。没有经历过波折的爱情就好像美丽的水晶，既无限纯洁，又无比脆弱，不能用苦难去检验它的硬度。就婚姻与爱情的关系看，婚姻本身就是期望爱情能天长地久的一种努力，是爱情产生了难以遏制的终生厮守的愿望。所以，婚姻就是一种期望天长地久的心态。但是，婚姻又是平淡无奇的，恋爱中的那种浪漫，将会逐随着婚后的日子，一天天的淡薄并褪色。自从有了女儿之后，她恍然发现她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自己，柴米油盐酱醋茶成了她挥之不去的生活伴侣。而在婚前，对做这些家务琐事，她甚至连瞬间的念头都没有闪过。
她是一个知识女性，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梦想。可婚后的失意却远比假设中的失恋更为痛苦。不是吗？寂寞很早就开始困扰着她了。北方交大车辆工程系毕业的丈夫并没有从事他所学的专业，却阴差阳错地给分配到市政府办公厅当了秘书，起因是他的档案里注明他是学校发展的党员，又是学生会的干部。他起初并不大乐意，担心放弃了自己的专业会后悔上一辈子，但时间一长，他便习以为常了，甚至还喜欢上了这份工作。他觉得，中国社会还是很讲官本位的，在政府机关从政，人前人后都很有面子，来了同学，也不用自掏腰包，在宾馆签个单，还显得很潇洒。多年的秘书工作也开始改变了他的性格，他变得谨小慎微了，习惯于看着领导的脸色行事，说话也很讲分寸。随着他当上了办公厅的综合处长，他的迎来送往活动也多了起来，不按点回家吃饭成了家常便饭，通常回来，脸都是喝得红红的。梦莹每当看到丈夫这个样子，心里有气，忍不住说上两句。丈夫却有一百条理由来对付她，说既然走了从政这条路，就得这样一直走下去，如果我在45岁前还当不上副厅，那不就等于白干了？
爱情当初是一种诱惑，将她诱惑到婚姻的殿堂里，她曾给自己定了一个很高的标准，并努力去追求，去寻觅。可婚后的生活却让她真得很失望。她是那种外表坚强，但内心很脆弱的女人，她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失恋，但婚姻的失意却让她切切实实地经历过了。对此，她不愿对人说，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只是，有时候看到街头那些勾肩搭背的快乐情侣从她眼前闪过时，她会十分羡慕并联想到她也有过的快乐时光，但与此同时，一颗心却也冷的丝丝作痛。有一段时间，她变得十分愿意值夜班，甚至到了主动和人换班的地步，惹得科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来看她。她终于意识到，他们的感情已经濒临危急的边缘，再继续很可能伤害到她的婚姻生活。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她选择了逃避，在女儿上初二的时候，她不顾丈夫的反对，坚持去广州的一所医院进修了一年。回来后，丈夫果然变得负责任多了。他学会了做饭，并经常辅导女儿的文化课。但自从女儿去了新加坡留学，两人的感情又临近一个不协调的周期，渐渐趋于冷淡。女儿的离开又让丈夫少了许多做父亲的责任。晚上他们同床，也往往恍若路人。他有时会求欢，她却不愿意。她会说：“说说你这一天是怎么过的，或者谈谈女儿的话题，好吗？”她想，丈夫从早上起来，一天连面都见不到，连个交流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他都做了些什么，对性爱怎么会有兴趣。
廖梦莹住丈夫所在的市府宿舍区，房子虽有些陈旧，但地点还不错，位于春城路的商业区，热闹而繁华。不过，罗学文眼下正在张罗着换个120平米的大房子，还喜滋滋地说，单位说要给补个十万八万的。她对换房子不感兴趣，自认为女儿又不在家，现在住的78平米面积就满够用了，犯不上再折腾。但学文换房的心盛，她也不愿泼冷水，随他去好了。
她从公交车下来，没走多远就到了家。一进门还是冷冷清清的。自从女儿离开家后，这种感觉就一直伴随着她。她放下身上的挎包，到卫生间里冲了个澡，又换了身内衣，这才想起该给姗姗打个电话了。听说新加坡最近一个时期也在闹“非典”，她也怪惦记的。昨天，她在网上看到新加坡在3月15日又有7人被发现感染了非典病毒，使被感染的人数增加到16人。同时，在德国法兰克福，新航一架班机上的一名据说遭感染的新加坡医生，被送进当地医院治疗。女儿所在的学校虽说还没有听说有病例，但做母亲的还是挺担心的。她拨打了几次女儿宿舍的电话，都没人接，想必是上课还没有回来。
罗姗姗是去年六月去的新加坡。本来她是不打算让孩子这么小就出国留学的，可丈夫在新加坡的妹妹罗学敏去年春节回国探亲，一下子便喜欢上了她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侄女，说什么也要把姗姗带到她那里去上学，并愿承担学费。他妹妹早年自费留学新加坡，和当地一个华侨富商的儿子结了婚，生活过得不错，只是没有生育孩子，那边又举目无亲，感到寂寞。她家住在素有新加坡唐人街之称的牛车水，这个位于新加坡河南岸颇有华人特色的地方就是早年中国先贤南来落脚之地。牛车水的命名是有其典故的。据说，在一个世纪以前，河水暴涨，淹没了邻近的大街小巷，居民们将水以牛车载走，所以就有人称这里为“牛车水”。
当母亲的舍不得女儿出国，可女儿却很乐意。也难怪，姑姑是做电脑推销员出身，可以把死人都说活了，更不要说新加坡这个美丽的“花园城市国家”了。丈夫和她想得不一样，他也积极支持女儿出国，并从“理论”的高度罗列了许多出国留学的好处。她在极端孤立的情况下也只有让步了。好在有她姑姑在女儿身边做监护人，她也该放心的。于是，罗学文就趁热打铁，利用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便利，以很高的效率给女儿办好了出国的一切手续。他妹妹也在那边为侄女联系了当地的华侨寄宿中学。三个多月后，他们夫妇便送女儿去北京，在母女相拥而泣的泪水中，女儿登上了去新加坡的航班。
她对女儿放心不下，就转而给她姑姑打电话。学敏再三让她和哥哥放心，有她在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她在电话中告诉说，这两天当地又有新发的病例，不过多为到过医院或疗养院探病而感染非典型肺炎的，这些人都是病人的家属和朋友。姗姗她们学校已经做好了预防的准备工作。学敏又问起了她这儿的情况，梦莹说：“这种传染病主要集中在广东，目前还没有波及到北方，不过，我听在广州医院的朋友在电话里讲，情况还是很严重的，远非新闻媒介报道的那样乐观。”学敏在那边叹了口气，说：“今年是怎么了，又是伊拉克要打仗，又是”非典“在闹腾，搞得整个地球都不安宁，一股子末世情绪，别是救世主马上要降生了吧。”
梦莹撂下电话，心情有些压抑。从春节以来，她一直在关注着广东那边零星传出的有关非典型肺炎的信息。作为一名传染病医院的主任医师，她对一个传染源尚不清楚的传染病在广东的爆发并未能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而感到震惊。先前，她本想在春节期间和学文去广州玩两天的，可她在广州医院进修时认识的朋友柳仲春的一个电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仲春讲，你们最好近期不要来广州，因为两个月前在广东的佛山和中山发现了一种十分奇怪的传染病。它的基本特征是发高烧、咳嗽，还伴有腹泻，能造成肺部大面积感染，传染性极强又无药可治，而且死亡率也很高，已经引起了广州市民的恐慌。“有那么严重吗？我们这里怎么一点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呢？”她当时非常的惊讶，甚至有些不相信。
春节过后，这些消息得到了部分证实，在2月里的第一个星期里，“非典”在广东的发病率从每天不到10例，迅速上升至每天40至50例。2月10日，由于传言服用板蓝根、熏白醋、戴口罩可以预防此病，广州及广东各地的板蓝根、抗病毒药品、口罩及白醋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被大量抢购，新到货品的价格迅速上涨十倍甚至有的几十倍！此时，远在数千公里之遥的H市仍然未能感受到“非典”的冲击波。也许人们对肺炎这个字眼太熟悉了，人们从小到大谁没有染上过肺炎？所以，即使医学专家们在此之前加上了“非典型”的字样，仍旧不能让远离疫区的人们意识到其巨大的危害性。梦莹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性，那个正在广东流行的“非典”远非像媒介报道的那样得到了控制，并在3月初流入到了北京，于是她找到了杨院长，希望H市唯一的这所传染病医院应尽早做好防预非典的应急准备，要设立发烧门诊，但她的提议却以院方没有接到上级主管部门的红头文件给否决了，她感到很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