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阳亦然从死神的入口处醒过来时，她想得很多很多。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病痛和死亡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现实。但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默默地死去，她要和病魔抗争。
欧阳亦然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她又被转到了一个新的病室里。我这是怎么了？她懵懵懂懂地想，仿佛做了一个幽长的噩梦。她想从床上坐起来，可周身剧烈的疼痛和咳嗽让她不得不又重新躺下来。她感觉到自己仍然在发高烧，浑身滚烫滚烫的像个大火炉。
“我真的要死了吗？”她悲观地想。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她想得很多很多。有生以来，她还从来未经受过如此煎熬人生的疾病，那种病痛的滋味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真是生不如死。那天晚上，她的病情突然恶化，高烧到了四十度二，伴着频繁而剧烈的咳嗽，呼吸极度困难，神志模糊不清，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这都是她从昏迷中苏醒后，护士寒冰亲口告诉她的。她当时如释重负地说：“欧阳姐，你的生命力真强，我当时真的以为你快不行了呢！”
那是一个可爱的小护士，尽管她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十分友好，可她高超的护理技术和她的热心给了重病之中的欧阳亦然一个极其深刻的印象。还有那个廖梦莹医生和她的医护小组当机立断，采取了多种非常措施，来挽救她的生命，硬是将她从死神的入口处抢了回来。起初，她的神志还算清醒的，还清晰地记起医护人员为她进行气管插管，应用呼吸机辅助呼吸的情景。可在当时，她那不断恶化的病情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做气管插管时，她显得更是躁动不安，极不愿意合作，并拼命地躲闪着插管。
“哎呀，你不要动！”寒冰惊叫着，用力地按住了她的头，她伸出手想把她推开，但竟没能推动，可无意间却把寒冰戴的口罩撕了下来。“快，快插呀！”寒冰没有顾及这一切，手仍紧紧地按住亦然的头部。麻醉师此时迅速将导管插入她的气管。突然，大量的痰液带着血腥从插管喷出，使在场的医护人员从头到脚都被痰液污染了，空气中也充满了病毒。
直到这时，忙乱中的廖梦莹才发现寒冰的防护口罩掉了，便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惊呼：“寒冰，你不要命了！”寒冰此时的脸上和身上布满了患者浓浓的痰液，这个平时酷爱清洁的女孩子，这会儿才觉得有些恶心，有种要呕吐的感觉。她用手捂住嘴，顾不上说一句话，便朝消毒室跑去。梦莹顾不上许多，也跟着冲了出去。
欧阳亦然此时可能也意识到了她的所做所为可能会造成的后果，随后的时间里，她都是在内心极度的惶恐和愧疚中熬过的。她一改先前的态度，开始主动配合医生的治疗了。但病情在短暂时间里并没有大的起色，相反还有愈发加重的趋向，让她几乎失去了配合治疗的信心。
“真的，我已经闻到死亡的气味了。”她无助地躺在病床上，对前来巡房的廖大夫痛苦地说。染上非典让她的内心非常恐惧，在隔离区里她一度怕得要死，孤寂和痛苦折磨着她，促使她在病床上烦躁地发泄着，甚至想大哭上一场。
这几天来，她一直被残酷的病魔折磨着，半夜里时常给自己剧烈的咳嗽闹醒。她痛苦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快要走到人生的尽头了。原来人临近死亡还会有这般可怕。一个28岁的生命，还是有点太年轻了，她还远远没有活够呢。她深知，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人的生命毕竟只有一次，但病痛和死亡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现实，如今，她需要面对这个现实了。她的心乱极了，在生命垂危的那一刻，她脑子乱极了，想到了许多许多。她想到了即将面临的死亡，想到了即将解体的婚姻，想到了自己可爱女儿，甚至还想到了已经与之签了离婚协议的叶洛东。昨天晚上，持续半夜的咳嗽让她的心情特别烦躁，她觉得呼吸特别艰难，脑袋痛得像胀开了一样。所以当寒冰来巡查病房时，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寒护士，我难受死了，你说，我今天晚上是不是要过不去了？”
“你说什么呢？”寒冰惊异地睁大了眼睛，说，“你可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只要挺过去这几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寒冰走后，亦然还是不能从恐惧中自拔。她总感觉廖大夫和寒冰在向她隐瞒什么，她的病情一定非常严重，否则，她们就不会将她转到重症病室了。当她见到廖大夫的第一眼起，她便从她异样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不易觉察的意味。她似乎很熟悉她的名字，话语中不露声色地隐藏着许多琢磨不透的含义。廖大夫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是：“噢，你就是欧阳亦然啊，我们好像曾经打过交道的。”她极力回忆自己先前是否见过这个女人，可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任何印象。过后，她曾试探地问过寒冰，这个廖大夫的来历，寒冰没有兴趣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却所问非所答地说：“廖大夫是个非常优秀的医生，由她做你的主治医生，你尽可放心好了。”
这两天，她不断耳闻目睹有非典患者死亡的消息，内心不免有些绝望。在绝望之中，她悄悄地写好了遗书，塞到了枕头底下。遗书写道：
亲爱的女儿：
妈妈走了，带着一个永久的遗憾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也许你现在还看不懂妈妈的信，也许你现在还不知道爸爸妈妈之间的秘密，可你长大后，一切都会知道的。妈妈从小就是一个快乐的女孩子，童年有好多好多的快乐，那是一种无忧无虑的快乐，那是一路没有红灯的快乐，那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快乐，那是一片覆水难收的快乐。我至今也很留恋我的童年时代，它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欢乐，你的外公外婆把所有人间的爱都给了我，让我享受了幸福的童年。当你降临人间的那天起，我就想，我也要像他们那样，给你所有人间的爱，给你所有人间的温暖，可我始终却没有做到这一点，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从来就热爱和珍惜美好生活，妈妈也曾极力避免感情遭受蹂躏。但有的时候，人生的走向并不是以人的美好愿望为转移的。妈妈在爱情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在婚姻的围城里，妈妈并不快乐，妈妈甚至感到了痛苦。我恍然发现，原以为婚姻是理智性爱的升华的我，居然犯了一个十分幼稚的错误。我的任性和我的高傲让我无法容忍一个男人的小肚鸡肠和对夫妻情感的亵渎。在与你爸爸签署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我表面上态然自若，可我的心也揪成一团。六年的婚姻，虽说一朝破裂，但那里面装着的，毕竟是我们过去的日子，装着我们过去的快乐和过去的回忆。离婚，对我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能说是一件幸事，对于你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子尤其如此。也许你长大后，会抱怨你的爸爸妈妈对你不负责任。可我要说，妈妈并不是不珍惜所拥有的过去，妈妈对拥有的过去甚至还有几分依恋。但覆水难收，我只能对自己所做出的决定负责了。
非典的突如其来，让我在恐惧中生出了几分反思。当灾难终于不可避免地降临到了妈妈的头上时，我面对死亡，除了抱怨命运不公之外，也只能要求自己勇敢。我不苛求病情会在一夜之间雨过天晴，但也曾对病情会在很短时间内痊愈抱有幻想。虽不寄希望万事尽如人意，但也求上苍无愧于我心。可事情偏偏与我的愿违，这几日，妈妈的病情日益严重，几经昏迷，痛苦至极，甚至有种不久于人世之感。妈妈在焦虑、担忧、浮躁中度日如年。病痛之中，心里真的为人类的多灾多难、人性的脆弱而感慨万千。和平、安宁和富庶已成为人们的生活习惯时，人们还有多少心理余地给瘟疫、战争、困顿？
女儿，如果妈妈不在了，如果当你懂得爱时，你再看我的这封信，你会从中领悟到许多东西的。我并不想再多说什么，那里将隐藏着我从来没有告诉给你的秘密。等你长大了，如果有兴趣的话，就去问你的爸爸吧，他也许会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你的。也许到了那时，你为人妻，为人母，你就更能体会什么是母爱，什么是爱的真谛了。当你懂得爱时，你会发觉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最疼爱你的还是你的妈妈。妈妈渴望你会一帆风顺地走完人生的全部旅途，走向爱的彼岸，会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一生一世地深爱着你。总之，你会比妈妈更幸福的。妈妈愿意用生命来祝福你，我亲爱的女儿……
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想着她死后的情景：她的好友曼玲和乔叶肯定会在她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的，对了，还有周芸，凭我和她哥哥先前的那层关系，她也会很为我伤心的，至于萍水相逢的高鹏，就不要抱太大的幻想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连个音信都没有，其实，她并不知道高鹏此时作为非典疑似病人，也住在这所医院的第一隔离区里。最后，她想到了叶洛东会对她的死抱个什么态度。入院的当时，她就在想，她知道这次她得了非典，她还会一味坚持离婚吗？这实在是个很难预测的问题。感情这个东西，是很难琢磨的，它也许会受客观因素的影响，也许不受客观因素的影响。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并不感到后悔。不过，听寒冰说，叶洛东曾经来医院看望她，可是让医院婉言谢绝了。他当时的样子很难看，嘴里不住地说：“事情怎么会这样呢？莫不如让我也得上非典，亦然也太不幸了。”
亦然听了这话，心里也挺难受的。从寒冰的话里话外，她察觉到寒冰已经知道他们闹离婚的事情了。可她还是不愿意向寒冰解释这情感方面的事情。等寒冰走后，她从床上挣扎着下来，忍着病痛，踱到窗前，推窗一看，但见外面依旧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只是大街上比平时冷清了一些，人迹寥寥，车辆稀稀，医院附近不时传来120救护车呼啸的鸣笛声，撞击着她的耳膜。她不由一阵战栗，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赶忙缩回头，把窗关上了。
说也怪，若在平时她是一个乐天派，很少想那些烦心的事儿。可这两天，她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脑子里总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影。多少年都不曾想过的往事也都一锅粥似的涌了上来，儿时，她曾呼吸过青藏高原的风，拍打过南海的浪，迎接过塞北的雪；长大后，她又借职业的方便走遍了祖国的名川大山，想来也是死而无憾了。只是她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让个非典不明不白地夺去生命，那样也死得太窝囊了。
她回忆自己可能是在那天晚上送游客去广州华侨医院时感染上非典病毒的。记得那天晚上，她和高鹏走得很急，也根本没想那么多，打上出租车便就近去了那所医院。等到了医院才知晓，那里也收治了非典病人。在最初的那一刻，高鹏曾说过是否换一所医院，可她却不以为然地说：“没有关系的，就在这儿治吧。”她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总以为非典在广州毕竟也就那么几百例，感染的概率是非常低的，哪能自己就那么倒霉呢。现在可好，这个“万一”居然不期而至地降临到了她的头上，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欧阳亦然两度处于病危的状态，都在廖梦莹医护小组的全力抢救下，生存了下来。到了第六天的晚上，她的病情开始趋向平稳，前两天，那两位紧急抢救的病人病情也有所好转了，氧饱和度明显好转，体温也下降到38摄氏度以下。廖梦莹这会儿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连十几天的过度劳累，让她有些心力憔悴，疲惫之极。每天下了班，她走出隔离区后，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宿舍睡觉。
今天上午，她从寒冰那里要来了亦然最新的胸片，惊喜地发现她肺部的原大片阴影已经有了明显缩小。她在反复察看了她的病历和胸片之后，觉得像她这类病人肺部存在阴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它不但有肺本身病变的关系，也有大量分泌物淤积的因素存在，如果能够较早的对这类病人进行有效的痰液引流，应该可以减少像前天发生的那种呼吸危急现象了，同时也就可能降低正在日益增高的非典死亡率了。
“梦莹姐，前两天我还真得以为欧阳亦然挺不过去了呢。真没想到她还会在你的妙手下回春，再现了柳暗花明。”寒冰说，我看可以把她转回到原来的隔离病房去了。
“还是再观察上几天再说吧。根据广东方面的经验，我们要特别注意患者的病情出现反复。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梦莹说，“我刚给柳仲春教授打过电话，他说他收治的患者中就有病情反复的情况。非典出现的症状是多种多样的，有时连有多年从事临床经验的老专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只能靠摸索来取得治疗经验。”
“我感觉欧阳亦然这个患者的心理负担特别重，”寒冰说，“她总担心她病很重会死的，还有她的家庭生活也并不幸福。”
“我想，我们的责任不光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我们还有义务尽全力减轻病人的身心痛苦，使病人真正感悟生命的真谛和珍贵，使病人坦然、平和地面对疾病等方面的挑战。”梦莹说，“其实，心理治疗对一个非典患者是尤为重要的。在这方面，我们还可以做得更多更好。”
“对了，梦莹姐，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寒冰说，“第一隔离区有个叫高鹏的疑似病人，这两天多次要到咱们第二隔离区来看欧阳亦然，让门卫坚决地制止了。为此，他还发了脾气，大吵大闹了一场。我听说他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真是缺乏修养。”
原来，这所医院目前有两个隔离区，在第一隔离区以发热现象和疑似病人为主，第二隔离区是“非典”重症患者和被“非典”患者感染的人为主。两个隔离区之间有着严格的防护措施，难怪欧阳亦然不知晓高鹏也住进了医院呢。
“你说他叫高鹏？莫非是写过都市言情小说《永远的缘分》的高鹏？如果真的是他，我一定要和他认识一下，我读过他的好几本小说，他这个人小说写得挺有个性，从语言到思维都很有特点。”梦莹停顿了一下，有些不解地说，“可他怎么也得上非典了呢？”
寒冰忍俊不禁，说：“梦莹姐，你这话问得好怪呀！他怎么就不能得上非典呢，难道非典病毒看他是个作家就放他一马了？”
“你不要和我耍贫嘴。”梦莹板起面孔说，“你是不是看今天没有新的病例就以为没事了？我可告诉你，非典可远远没有过去呢，依我的估计，我们国家目前正处于一个非典的高发期，远非前两天卫生部长张文康在新闻媒体上说得那样乐观，广东、北京等地发生的非典型肺炎并非得到有效的控制。尽管他说，‘在中国工作、生活、旅游都是安全的’，可眼下依然有大批的外国游客离开了中国，形势的确很严重。”
“是吗？”寒冰显得有些惊讶。“会有这么严重？”她这几天在医院做护理工作都忙昏了头，哪里还顾得上看报纸电视呀。
“对了，今天的《城市时报》还登了这样一条新华社消息，”她从桌上抄起那张报纸递给她，“你先看看。”
寒冰接过报纸读道：“国际劳工组织技能开发司司长派克·阿罗经泰国曼谷到北京公干，因患非典型肺炎，经抢救无效于4月6日凌晨1时25分在北京去世。同日，卫生部疾病控制司司长齐小秋在卫生部和北京市卫生局联合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截至4月5日，中国内地非典型肺炎感染病例为1247例，其中死亡51人。其中，北京非典型肺炎感染病例为19例，均为输入性病例，其中4人死亡。另外，上海市新发现1例非典型肺炎病人。”
她放下报纸，不安地说：“这个外国人死在了北京，造成的影响可就大了，也许有人会在这上面做文章的。”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梦莹焦急地说，“关键在于我们要正视现实，尽快遏制住非典疫情的蔓延，否则，就会给我们民族铸成大错。”
“难怪这几天韩平的电话打得这样勤，总是唠唠叨叨嘱咐个没完，我还以为他是故意给我造紧张空气呢。”寒冰如梦方醒地说，“他们部队也搞得很紧张，已经取消了一切休假，采取了严格的预防措施。”
“哎，寒冰，你的话倒提醒了我，你下个月可就要成为人家的新娘了呀，人家能不关心你嘛？”
“梦莹姐，就现在这种形势，我看‘五一’黄金周有点悬了。这几次来电话，他就在给我打预防针呢，说他们部队有非常时期的纪律，言外之意是让我理解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再说，我也不能在这个关口离开医院呀，我们俩的旅行结婚可能要泡汤了。”寒冰心事重重地说。
梦莹听了这话，心里生出几分感动。在非典来临之初，她们医院尚有十几名外地来实习的护士，她们中间的大多数最后都选择了撤离。她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但内心里并不责怪她们。非典的现实威胁与病人的零距离接触，对任何人讲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更何况是还没有正式走向社会的花季女孩子。医院并没有权利让一个临时性护理人员承担生命的代价，况且医院也没有权利对这种代价做出任何的承诺。
寒冰也完全有理由选择离开。她去省医学院的自费脱产学习还没有结束，她去年临走时还与医院闹了不愉快，院里除扣发了她学习期间的工资，还中止了她的一切福利待遇。她为此也曾向梦莹发过牢骚，可在关键时刻，这个平时看起来有几分娇气的寒冰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抗击非典的主战场。梦莹深知，三分医疗，七分护理。接触病人最频繁，工作最琐碎、最繁忙的还是像寒冰这样的护士。一个非典病人每天要用去10瓶点滴，一个护士每天要换近百瓶点滴。除此之外，她们还要整理病历、安置病人、发药、抽血、打针、测体温、量血氧饱和度，为起不来身的重病患者擦身、洗脸、喂饭、倒大小便……她们还要好言好语地哄着因生病闹脾气的病人：“要顶住啊，你的病就会好的，家里人还在盼着你尽早出院呢！”
她们每次进病房都必须穿戴好防护衣、隔离衣、口罩、头帽、手套、鞋套，一进去就要呆上几个小时。为了减少去厕所的次数，她们都不敢多喝水。气温一天天高了起来，医院的中央空调不能开，每个病房临时放了电扇，以保证病房内的通风。但对于身穿厚厚“盔甲”的护士来说，这点通风措施只是隔靴搔痒而已，厚厚的隔离衣根本不通风，她们依旧会大汗淋漓。当她看到寒冰她们艰辛而忙碌的身影时，她都会为这些大多数还未结婚的女孩子心疼。要知道她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冒着被非典病毒感染的高度危险来进行的。
她们都是天性爱美的女孩子，平日里在家长的身边还都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如果没有“非典”这个听起来不伦不类的名词，她们完全可以在无忧无虑中打发时光，在期待中守候着爱神的脚步，在这谈“非”色变的季节，许多娇小柔弱的身影却要挺起胸膛走进抗击非典的世界，用她们纤细的手来救助一个个濒临绝境的生灵。她想着想着，眼睛湿润了，怕让寒冰看到，便连忙扭过头去，无意中却看到窗外那株刚刚萌发绿芽的柳树，细细的枝条柔弱无骨，却始终轻盈地在阳光里舞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