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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除非太阳不再升起

否则不能不达到目标

超限增长模式

鸿海与郭台铭的时间观念是非常可怕的。

联电荣誉副董事长宣明智笑称老朋友郭台铭的管理,是想管什么就管什么,不分大小事,“所以他工作的时间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还要长”。

2009年9月,前谷歌中国区总裁李开复,在北京创业的创新工场庆祝成立时,特别邀请大股东郭台铭参加。李开复回忆说,在来北京前一晚,郭台铭还在台北参加“八八水灾”救难会议,当晚他开会开到晚上9点多,没有回家休息,马上就搭私人专机飞到北京,隔天一大早出席开幕会。

不但如此,郭台铭还真的在飞机上把李开复写的书全都细读一遍,在致辞中引用了很多书中的话与想法,让李开复感受到他非常细腻的一面。

跳楼事件时,为了到深圳坐镇处理,郭台铭往往整夜不睡,搭私人飞机往返于深圳与台湾。5月26日的记者会,直到下午3点才结束,他又再飞回台湾,直奔日月潭,在晚宴上接待大陆来访官员。

郭台铭很喜欢打高尔夫球,曾经与他一同竞技的前思科台湾区总经理孙永祥,也对郭台铭的态度十足钦佩。“前一天他还在大陆谈生意,我请他秘书排定隔天的打球时间,生怕他会迟到,没想到他一出机场,就直奔球场,比其他人还准时。”孙永祥回忆说,从“守时”,就可看出企业家成功的精神所在。

郭台铭性格强势,毫无疑问是个强势领导者。在他的思考中“民主是最没有效率的。民主是种气氛,让大家都能沟通。但是在增长快速的企业里,领袖应该带着霸气”。所以鸿海的决策速度很快,往往几个人就能作出决定,吩咐下去后,团队很快就要达到目标。

郭台铭的名言是,除非太阳不再升起,否则不能不达到目标!

一位鸿海的供货商曾经晚上在深圳龙华的饭厅就餐,发现饭厅坐得满满的,就问身边年轻员工是不是不想做饭,所以吃完饭再回家去?他们个个都回答:“吃完饭要再去加班。”

“郭台铭的公司为什么要加班那么多,以至变成一个常态?后来我发现原因是他不走。他晚上10点前不离开办公室,他不离开,他的部下就不敢离开,部下的部下就不敢离开。”另一位前鸿海顾问如此观察。

的确,郭台铭在工作上,是以身作则的。

“他是集超级业务员,超级工程师于一身。”台湾大学国际企业系教授李吉仁观察,为了订单,他可以自己换上工作服,跑到第一线开发模具,也可以飞越太平洋到客户公司里头,放下身段等对方接见。

金融风暴后,郭台铭选择重回第一线。他每天工作超过12小时是常有的事,豪华专机飞了地球十几圈,常常连饭都忘了吃,郭台铭的秘书不仅要提醒老板开会时间,还得提醒老板什么时候该进食、该休息。

每天,郭台铭至少工作15小时。办公室三个偌大的白板上,挂着记录用的大白纸,密密麻麻地分析产品与市场。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在早上游完泳后,7点40分准时开始开第一个会议,接着就马不停蹄一个接一个地开下去,一直到晚上10点都开不完。

“你不要走,晚上我要跟你开会。”一位前鸿海高管说,他几乎每天都接到郭台铭这样的指示,结果他就一直在公司等到晚上10点、11点,“太晚了,明天再开吧!”这类“白等”郭台铭的状况充斥于他在鸿海工作的回忆中,原因就是郭台铭实在太忙。

一位在台湾地区拉拉山风景区的小旅馆主人,过去也在龙华厂工作。他回忆说,往往工作到十一二点,好不容易可以回宿舍休息,但半夜一两点,接到郭台铭下飞机的电话,立刻就又被叫回办公室开会。

“尿都是黄的。”这位旅馆老板大笑着说,为了自己的健康,他宁愿舍弃众人钦羡的前途与财富,归隐山林。

在深圳的高尔夫球场,有时晚上10点、11点,还会在灯光下看到郭台铭挥杆的身影。打完球,他会叫厨师在球场上直接煮一碗面,大口吞下后,他会再回办公室加班。

郭台铭一个人一天能做这么多事,确实是超人。但这样的铁律,很明显的,不可能适用于每一个人。这的确是跳楼事件中,隐藏的负面因子。

然而,为什么郭台铭这么重视时间?就是为了日不落的生产流程。

因为高科技的竞争,已经成为时间的竞争。一台笔记本电脑如果不能赶快卖掉,将会成为一堆废铁,就跟生鲜蔬菜一样。谁能早一个月推出新品,成功吸引全世界眼球,市场占有率可能就会多上一倍。

郭台铭说,技术的升级换代是以10倍速度在发展。竞争的本质,无非在于设计的效率、创新的效率、制造和服务的效率。他强调,今天和将来,任何东西都没有暴利,高科技已经进入微利时代,任何技术都会很快被人模仿,“除非你有高难度的技术壁垒,否则就无法保持暴利。进一步而言,将来即使你有专利保护,你也必须在制造与服务的效率上战胜竞争对手”。

现在鸿海在美国硅谷接到了一个手机订单,可以在48小时内就开出完整模具,竞争对手往往要超过一个礼拜才能达成。48小时中,美国与深圳两地,好比一场接力赛跑,毫无时差影响,直到使命达成为止。在一般状况下,一个月内开始大量生产此一模具,40天内可达到出货8000部以上的目标,满足客户的要求。

这是“两地设计”的概念,也就是管理教科书上说的“time to market”。鸿海不仅在台北的研发总部为客户进行产品设计,更在重要策略客户的附近设立研发中心,全力配合研发设计、工程测试、快速样品制作的机制,与客户同步开发新产品,缩短新产品的开发时程,使产品尽快量产上市。

举例来说,只要英特尔准备推出新一代CPU,鸿海立即能配合上,共同发展出与新一代CPU匹配的连接器架构,双方也会邀请指定的主板合作厂商来共同进行测试。

鸿海拥有数千名开模师。有一次诺基亚(Nokia)的手机工程师,私下闲聊新构想,没想到晚上,鸿海师傅已把模开好,做出各式的样品。“如果这样还接不到单,不知谁能接到单。”一位分析师说。

这是鸿海不断超限增长的一大关键:两地设计、三区制造、全球交货的客户承诺。

大家都知道,中国的黑夜是美国的白天,美国的白天是中国的黑夜。但对郭台铭与鸿海人来说,白天黑夜是没有意义的,关键是项目进度到哪里了。

所以,郭台铭自己半夜不睡觉,员工也不能好好睡,鸿海就一直在这样的超限状态上飞速增长。

纵使是在再次新婚后的第三天,郭台铭就找了好几位副总裁耳提面命新订单,这可以看出郭台铭是如何不放过一分一秒,不因任何事让脚步停滞的。

从数字上来看,鸿海集团近年的增长,确实飞快。单就旗舰公司鸿海来说,2005年的营业收入仅仅6756亿新台币,到了2009年,则已增长至1.42兆新台币,5年内增长超过2倍。

鸿海在20年内,从一家只有20亿新台币营业额的中小企业,蜕变成为集团总营业收入达到2.8兆新台币的全球代工大老虎。

至于在获利上,郭台铭通过“one stop shopping”策略,让欧美客户一次购足,使得鸿海毛利率硬是比代工同业高出一截。以2010年第一季的8.7%来说,就比全球前两大笔记本电脑代工厂,仁宝的4.21%和广达的3.21%,明显优秀得多。

去年虽然经历了金融风暴,但鸿海集团总获利仍达756.8亿新台币,超过2008年的551.3亿新台币,可以建起5座国家体育场(鸟巢)。

程天纵曾任德州仪器亚洲区总裁,他比喻说:“这个集团一年可以长出一个德州仪器。”

以刚刚进入的笔记本电脑代工来说,鸿海目前就已拿下惠普与戴尔的大订单,约在500万台,预计到了明年,总出货量上看2000万台,全球市场占有率接近1/10,让仁宝、广达如芒刺在背。

郭台铭曾经自己分析,鸿海的增长之道是,在压力中被迫创新!在增长中勉强传承!在运气中连番跃升!

这创新、传承、跃升的速度,确实无人能及。

郭台铭:中国大陆市场的竞争,比台湾还要激烈

立足中国的最佳代表

郭台铭一直把进入整个中国大陆市场,视为鸿海走向全球化的关键环节。1988年,郭台铭就开始在大陆默默打造生产基地。当十余年过后,代工同业纷纷开始进驻大陆时,他已经熬出了半壁江山。

台湾地区的企业,除了康师傅、旺旺之外,真正在大陆深深扎根的电子科技业,就只有鸿海。深圳龙华厂是从一片荒地,一草一木建立起来,从1996年到现在,建成了一个42万人的工业区。

“是我在那儿流着血、流着汗堆砌出来的。”郭台铭如此回忆说。

放眼台商,乃至于全球的制造企业,郭台铭确实是在中国大陆版图布局最广的企业家。如今鸿海在中国大陆的布局,不只在深圳,已然遍地开花。

珠三角:深圳、佛山、中山。

长三角:上海、南京、杭州、昆山、淮安、嘉善、常熟,形成以精密连接器、无线通信组件、网通设备机构件、半导体设备和软件技术开发等产业链及供应链聚合体系,助推区域产业结构优化和升级。

环渤海:北京、天津、沈阳、烟台、廊坊、秦皇岛、营口等地,以无线通信、消费电子、电脑组件、精密机床、自动化设备、环境科技、纳米科技等作为骨干产业,为区域经济发展输送科技与制造动能。

中西部:太原、晋城、武汉、南宁、重庆。重点发展精密模具、镁铝合金、汽车零部件、光机电模块等产品,积极配合“中部崛起”、“西部大开发”国家发展战略实施。

主要对手纬创力(Flextronics),虽然在1987年比鸿海早一年就进入中国大陆设厂,但在接下来长达10年期间,纬创力的投资版图,始终局限在广东斗门工业园区。

反观郭台铭,在专心致力于中国大陆布局后,现在已经拥有超过20个大型生产基地,完全让对手没有赶上的空间。

从2007年开始,郭台铭就开始在中国大陆推动迁厂计划。一般来说,从选定土地、动土、落成,到迁厂、搬厂,约需3年时间,因此郭台铭估计,“2011年效益会开始步入高峰”。他强调,制造业永远都需要厂房和土地扩充,“下一波景气来,我们就有优势”。

“中国大陆市场的竞争,比台湾还要激烈。”郭台铭曾经说,他在大陆投资设厂的地方,没有不发达的,因为他会根据那个地方看值不值得投资。

的确,重庆的笔记本电脑生产线,还有武汉、烟台、淮安、南京、廊坊、太原,富士康的新厂区一个接着一个开工。这一分散策略,预计在跳楼事件后,将明显加速。

以武汉的新电脑基地来说,预计到2012年的电脑代工总产值将可达500亿到600亿元人民币,2019年接近1000亿元。武汉园区员工规模到2014年,也将增长到10万人。短短时间,营运规模就会达到世界级。

根据中华全国总工会的一项调查,48%的农民工已回到西部、北部的家乡省份工作,这确实与鸿海的迁厂情况相关。

鸿海目前积极转进其他省份设厂,虽然没办法一下子从深圳“搬家”,但制造重心将缓缓移出珠三角。因此四川、山东、湖北、山西,长三角、西部等省份,见到郭台铭要来投资,都展开热情的双臂。因为他们都想复制深圳的成功案例,并且提出许多政策优惠。

在“西部大开发”政策下,特许到重庆投资的企业,都享有营业所得税最多减免7%的优惠,这对于毛利率已在4%挣扎的笔记本电脑组装厂而言,就是天大的福音。

台湾地区的笔记本电脑代工大厂英业达,已经将重庆视为“第二基地”。英业达董事长李诗钦说,未来英业达在重庆、上海两地厂区,会依各自地理优势分工,上海主要出货美国,重庆则以内销与欧洲为主,因为若以快速货运铁路连接深圳盐田港,从重庆出货到欧洲的时间,可以比上海省下一天,这时间非常宝贵。

更好的一点是,从重庆连接武汉的最后瓶颈,全长17公里的龙潭隧道,已经在2010年2月打通,沪渝高速(由上海直达重庆)终于全线通车。从此重庆通往武汉的时程,从一天一夜缩短为17小时,“蜀道难”终于走入历史。

郭台铭等一票台湾大老都看中重庆,另一关键的诱因是内销。

顺长江而下,重庆距离长江出海口足足有2千公里之遥,一举增加5天的运输时间,一位笔记本电脑制造厂高管便表示,“怎么算,做外销都不合算”。

如果转换思考维度,把中国的身份从“世界工厂”转为“世界市场”,一切就豁然开朗。根据估计,中国将在2015年取代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笔记本电脑市场。用内销基地的观点来分析,重庆位于内陆的劣势,就反而转为优势。

摩根大通证券科技产业分析师哈戈谷(Gokul Hariharan)则指出,在重庆顺利开发量产前提下,鸿海在2011年笔记本电脑代工订单即将大爆发。在惠普、戴尔、苹果等大品牌扩大释单带动下,在2011年鸿海笔记本电脑出货将上看2700万台,挤下英业达与和硕,成为广达、仁宝、纬创力之后的全球第四大代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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