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唐寻手电筒光柱从一具盔甲上掠过,忽然看见这具盔甲的头盔动了一下,他连忙站住脚。东子察觉到他停住不前,回头说:“你干嘛不走了?快点!”
唐寻刚要说话,只听通道里哗啦一阵大响,两边的武士原本都是头朝外,却同时向内旋转了九十度,变成了面面相对,仿佛在看着这五个闯入者。
胖子吓得一缩头,不敢动弹了,程哥大喊:“大家快跑,往石门那儿跑!”五人加快脚步朝石门跑去,就在距离石门还有五六米时,忽然通道里风声飒然,一个武士手持巨斧向下猛地砍去,说来也怪,此刻胖子刚好跑到这武士跟前。巨斧是横着砍的,胖子大惊,这要是砍上,一个胖子就变成两个胖子了。他连忙向后一退,不想却撞到了程哥身上,程哥毕竟经验丰富,连忙抱着胖子向后迅速躺倒,那巨斧带着风“忽”地一声,几乎是贴着二人的鼻尖掠过。还没等两人爬起身,旁边一具武士双手持大剑由上至下,抡圆了砍将下来。胖子和程哥此时正躺在地上,刚好处在大剑中央,这一剑要是剁正了,胖子和程哥两人的上下半身正好从腰部分家,变成四块大肉。
这个手持大剑的武士和刚才那拿巨斧的都是假人,只不过是按照工匠设计的机关程序而动罢了,可这套机关设置的非常巧妙,可以说完全是按照人的下意识反应来设计的,如果你想躺倒躲开巨斧,就必然会把自己主动送到大剑之下,再加上武士落剑的速度极快,就算你有成龙的身手,想来一个就地十八滚躲开剑锋也是万难。
这时东子就在程哥后面,眼见明晃晃的大剑落下来,他没有时间解救二人,连忙抬脚向剑身踹去。东子是防暴警察出身,练得一身外家硬功夫,这一脚至少也有几百斤的力量,“当”地一声正踹在剑身上,那武士连人带剑,整个身体被东子踹得朝外转了个圈,变成了面朝那持巨斧的武士,大剑忽地一声落下,恰好把那武士手中的巨斧猛地砍断,当啷一声断斧落地,可见这一剑的力量之大。
胖子和程哥也爬起来了,东子大叫:“快跑啊,别挡着我!”四人没命地朝前跑去,唐寻刚要跟着跑,只听左面传来金属片的撞击声,往左一看,一个武士手里拿着一把流星链锤,锤头上都是尖刺,搂头盖顶就砸了下来,唐寻这时要是往前跑,正好把脑袋送到那锤头上,以那锤头的来势,很有可能会把脑袋给砸腔子里去,唐寻不敢往前,连忙后退一步,“啪”地一声大响,锤头抡过了劲,正打在对面那武士的头盔上,这一锤倒是半点没浪费,直把那武士的头盔打得稀烂,连同上半身盔甲都被打碎了,那武士稀里哗啦摔在地上。
唐寻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一个跨步越过铁链,使出吃奶的劲朝前跑去。还好四人此时都跑到了通道尽头的汉白玉石门处,这里离最近的武士也有好几米远。唐寻喘着气说:“太危险了,只要这些武士不会走路,就没大事。”
话音刚落,只听盔甲声响,站着的十几个武士居然又转了过来,脸朝里面,同时迈出左脚走了一步。东子边喘气边道:“你、你这个扫帚星,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胖子大骇:“这怎么办?快……快去开门!”程哥用强光手电一照这堵石门,见上面有个雕花的圆锁,和石门连成一体,锁上有一个六角形的锁孔。
秃头对胖子说:“快开锁,快,晚了就没命了!”
胖子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把伸缩万能钥匙,程哥用手电筒照着锁眼,焦急地问:“能开吗?”
“这是六分连芯锁,并不算太难开,我试试!”胖子把钥匙插进锁孔,拨动钥匙上的转轴,开始奋力开锁。这时又听一阵盔甲乱响,东子大叫:“又走了一步!快啊!”十几个武士呈扇形向石门包围而来,不用说,等这些保安师傅们走到石门处时,接下来肯定是一通砍瓜切菜式的亲切问候了。秃头大声催促道:“快开,快开锁!”胖子满头是汗,一边飞速地转动钥匙上的活节,一边说:“我知道,你别催命了行不行?”
身后的武士一步步向前迈进,包围圈越来越小,最前的两个武士已经逼到离东子不足两米处,东子吓得大叫:“胖子,你他妈什么时候能打开?爷爷我快没命啦!”掏出手枪朝两个武士疯狂射击。砰砰连声,火光耀得通道里忽明忽暗,子弹打在武士盔甲上四处弹开,可武士们却全无惧色,也没影响到脚下的速度。
东子叫道:“胖子快点,我快挡不住了!”
忽听石门里“铮”地一声响,胖子欣喜大叫:“开了!”五人一拥而上去推那石门,沉重的石门缓缓推开,五位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危险,一股脑地钻了进去。进去之后马上先闻到一股腐败发霉的臭味,令人欲呕,然后脚下又踩到一些坚硬的东西,五人无暇考虑踩到什么,转身先将石门关上,又听得“铮”地一声,石门自己上了锁。只听外面闷响连连,有如雷震,石门上灰屑纷纷下落,想是外面那些武士都已挤到石门处,齐用手中武器向石门招呼了。
东子气呼呼地说:“唐寻,你真是个扫帚星,要不是你乱说话,也不会出这事,差点把命都送在这了。”
唐寻忿怒道:“什么叫不能全怪我?难道还跟我有关系?”
程哥斥道:“别吵了,快查看地形!”
唐寻看了看关闭的石门:“好像用的是上马抽石锁,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根本没有开关。”
胖子惊奇地道:“你也懂开锁?”
“我不懂,只是在书上见到过。”唐寻回答。
胖子道:“没错,就是这种锁,这门被彻底锁死,看来咱们是真没回头路了。”
秃头说:“你看准了吗?”
胖子白了他一眼,说:“我玩开锁不是一年两年了,这种锁还能看错?咦,这石门上怎么全是坑?好像被人凿过似的。”
程哥说:“大家都把手电筒打开照一下,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胖子捂着鼻子说:“可要了命了,这里是什么味啊?简直能把死人熏活!”
东子也说:“我受不了啦!宁可让那些武士砍死,我也不愿在这里待着。”
程哥喘着气说:“那你就出去跟它们对着干,我没意见。”四人中属程哥年纪最长,所以抵抗力也最差,一阵干呕之后,忙掏出一瓶风油精,在鼻子底下抹了点,立刻感觉好多了。胖子和秃头、东子三人也抢过风油精擦了点,最后递给唐寻,唐寻抹完,只觉一股清新气味冲入大脑,精神为之一振。
此时只有程哥手中的强光手电筒是亮着的,这种手电筒的亮度虽高,但光亮太集中,只有一个光柱,其他地方仍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于是东子嵌亮手电筒,向旁边的墙壁照去。
手电筒照射之下,一个惨白的骷髅头赫然出现在光柱里,这骷髅离东子极近,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摸到那骷髅头的圆脑袋,骷髅头大张着两排牙齿,两个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瞪着东子。东子失声惊叫,惊慌地向后连退几步,这时唐寻和胖子、秃头也打开了手电筒,再加上程哥四人几乎同时惊呼,大家手电筒都照到了大量的死人骨架。众人连忙后退到屋子的中央,只有这里没有骨架,这屋里墙壁四周居然都是各种人骨,或坐或卧,还有缠扭在一起的、叠罗汉的,总之什么姿势都有。
唐寻说:“这些人骨很奇怪,为什么都聚在四周,而厅中央却一具也没有?”大家用手电筒在地上一照,才发现这石厅是五角形的,地面全都是由大块的石板拼成,石板之间的线条呈放射状通到石厅的五个角,每个角还有一个像壁橱似的空间,不知做什么用。石厅正中央是一大块五边形的石板,形状和石厅一样也是五边形,只是略小一圈,石板每个角上还有一个碗口粗的圆洞。那些人骨都处在五边形石板的外面、石厅墙壁边窄窄的一圈。
程哥也说:“这的确很古怪,这些人骨好像都在躲着这块五边形大石板,生怕踩上似的。”
东子说:“不会是石板上有电吧?”
胖子立刻讥笑他:“你上学那阵子物理课肯定净睡觉了,石头又不是导体,能有电吗?”
唐寻说:“电不可能有,但恐怕会有什么机关,这些人骨应该是了解这石板有古怪,所以才极力躲避。咱们最好也不要轻易去碰,以免触动机关。”
程哥也说:“唐寻说得对,我们先检查一下这些人骨,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东子极不情愿地说:“我说程大哥,这些骨头不知道死了多少年,又臭又烂,你还让咱们检查?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现在都不敢打嗝,怕把胃里东西吐出来。”
正说着,唐寻忽然说:“快看,这里有把锤子!”
程哥连忙过去一看,果然,在一副枯骨的身下压着一把木柄锤子,锤柄已经开始腐烂发黑,而锤头是镔铁造的,还发着乌黑的亮光。胖子捂着鼻子抽出锤头,看了看说:“这好像是石匠用的手锤?”
大家开始仔细找了一圈,又找到六七把铁锤和十多根凿子,大都散落在尸骨之间,还有五六把铁锤和凿子堆在石门之下,也就是刚才几个进来时脚下踩到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没完全烂掉的布鞋和衣服。
程哥说:“这下好理解了,这些枯骨都是石匠,应该是修陵时的雇工。”
东子说:“既然是石匠,怎么都死在这里了?”
程哥说:“这个还不好说,也许是修陵的工头故意把石门关死,让他们陪葬的,也许是这些工匠因为某种原因而没能出得去。”
胖子说:“依我看,肯定是被陪葬了!那秦始皇陵不就有记载说,好几万工匠都被关在陵里陪葬了吗?就是怕泄露了修陵的机密,古往今来,被帝王陵墓陪葬的倒霉蛋多得是,估计这些人也不例外。”
程哥说:“从人骨的姿势上看,应该是被活活饿死的。唐寻你说呢?”
唐寻来到石门旁边,指着门上大大小小的坑说:“没错,看这门上的坑,应该都是这些工匠凿门时留下的痕迹。他们发觉被堵死在这里后,就一起用凿子用力凿这石门,想把门凿破,可只凿了一个不到十公分深的小坑,这块五边形的石板出了变故,工匠们纷纷扔下凿子和铁锤躲在墙边,可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法齐心合力去凿门了,最后都被饿死。”
胖子说:“你分析得挺有道理的,我也这么想。”
秃头说:“你就别装了,人家说完了你才觉得有道理,装什么诸葛亮。”
程哥看了看石板,对唐寻说:“你觉得这五边形的石板又有什么古怪?”
回头一看,却见唐寻在仔细地看地上那些巨大的五边形石板。
程哥问:“你又发现什么了?”
“我在看这石板上的五个圆洞,你们来看,这每一个圆洞旁边都刻着一个符号。”大家都走过去蹲下,用手电筒照着。唐寻接着说:“这个圆洞旁刻着三道波浪线。”又走到另一个圆洞旁,“这个圆洞旁刻着一组倾斜的虚线。那边还有三个,分别是云朵形图案、三个套在一起的圆圈、像纳粹党卫军标志的N字形斜符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分别代表风、雨、云、雷、电。”
程哥挨个看了一遍五个符号,肯定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应该是分别代表太平天国最初封的五个千岁王,也就是东王、西王、南王、北王和翼王。”
秃头说:“这五个王都是洪秀全的左膀右臂,把他们五个符号刻在地上,估计是为了镇宅驱妖用的吧?”
胖子反驳道:“拉倒吧,我可没听说过把人名刻在地上就能镇宅驱妖的,只听过有五行镇京这回事,所以北京城几百年一直风调雨顺,没病没灾。”
唐寻笑了:“这五样东西真能保佑北京城?那怎么后来还让八国联军打进来了呢?一通烧杀抢掠,所以我看也没什么用处。”
东子瞪他一眼说:“你抬什么杠?五行镇京只能保佑不出天灾人祸,那老外手里有洋枪洋炮,道家五行拿枪炮也没辙呀。”
胖子也说:“要是依我看,什么五行八行,那都是虚的,就是手里有枪、腰里有钱,这才是硬道理,管你是老毛子还是小鬼子,保准都不敢欺负咱们。”
秃头说:“可这五个圆洞又有什么用?”
唐寻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有一点能肯定,这五个圆孔肯定不是做装饰用的了。”
胖子用两根手指往圆孔里一伸,探了探说:“好像不是很深,能摸到底……咦?”
唐寻连忙阻止:“胖哥,别摸那圆孔!”
话刚说完,忽听轰隆一声,这块巨大的五边形石板猛地往下沉了一尺,石厅中马上出现了个一尺深的五边形浅坑,紧接着轰轰声响,五边形石板又开始慢慢下沉,随后又向四外裂成五块,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厅中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五边形大洞,也不知道有多深。
程哥大声喊:“快后退,小心别掉下去!”四个人都紧贴着墙壁,担心一不留神掉进大洞里。
胖子闯了大祸,心怦怦直跳,秃头埋怨道:“你说你真是手痒,没事你碰它干嘛?”
胖子把手电筒插在大腿外侧的皮套上,勉强自我安慰:“还好没掉下去。”刚说完,只听喀喇几声响,几缕烟尘飘出,石厅的五面墙壁居然缓慢向内移动起来!
这下四个人傻了眼,这不是要把人往大洞里挤吗?东子大叫一声,先往厅角的壁橱式空间里跑,程哥连忙叫道:“东子快出来,会被挤死的!”
果然,五面墙同时朝中心移动,边角的五个壁橱式空间也在渐渐变窄,这下大家才明白这几个壁橱式的空间,原来是为了五面墙移动时所留的空隙,当五面墙向里移到和大洞的五个边平齐时,这五个空间也就贴合严了。
东子大叫:“那怎么办,一会儿不就活活掉下去摔死了吗?”五个人拼命地抓着墙壁,想抓住什么突起的东西,可这墙壁全是用大块青石砌成,平滑异常,根本就没半点抓头。胖子从背包里掏出一把伸缩尖锤,咣咣地朝墙上凿去,想凿出个窟窿好用尖锤挂着,可这石壁十分坚固,一凿之下只有几个白印,连石屑都没掉一块。
转眼的功夫,脚下就只剩不到半巴掌宽的地方了,那些各种姿势的人骨首先稀里哗啦地掉到洞里,五个人全都溜直地站着,全身紧贴墙壁,双手向上乱抓,可脚下空间越来越小,胖子脚下一滑,整个身体顿时掉下,幸亏他反应灵活,双手一把抓住了大洞边缘,整个人就在洞边上悬着,他大叫:“秃头快拉我上去!”
秃头说:“我的胖爷啊,我都自身难保了,怎么拉你……哎呀!”
还没说完,他也脚下一歪,挂在了洞边,五人都用双手八个指头紧紧地巴着洞边那一寸多宽的空隙,渐渐都有点支撑不住了。
东子大叫:“程哥,咱们哥四个都得死在这了!”
程哥也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就听胖子一声大叫,原来他终于支持不住,先掉了下去。胖子边掉边长声惨呼,声音渐渐变小,墙壁终于移到和大洞的边缘平齐,四人全都大叫几声,一头栽了下去。
扑通,扑通、扑通!水花四溅,五个人全都掉进了水里,像秤砣似的咕嘟咕嘟直往下沉。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进水里,马上失去了方向感,五人不由得先灌了几口水,程哥、胖子、秃头和东子都会水,他们先停住不动,身体在重力作用下往下落,这样就分出了上下,然后四人再拼命向上游,十几秒钟后分别露出了水面。
胖子说:“唐寻没出来,他不是不会水吧?”
程哥大喘了几口气:“快、快下去找他!”
东子说:“别、别管他了!”
程哥说:“不行,胖子,你水性最好,快下去救他上来!”
胖子应了一声,从背包里摸出一副风镜戴上,说:“幸亏这背包是防水的。”说完深吸几口气,一个猛子扎回水下,抽出腰间的强光手电,在漆黑一片的水里来回搜索。胖子别看身体很肥,水性却极佳,这可能与他老家在苏州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