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用罪臣之女上官婉儿,是武则天提拔人才的一个明显例子,武则天为大唐提拔了很多人才,她的人才一来自科举,二来自试官。武则天延续了高宗的科举传统,还为科举增加了一个项目:武举。武则天为那些不爱读书只爱打仗的人提供了机会,大唐边战频繁,军队需要大量人才,武则天不拘一格,大开武举之门。唐代的武举,主要接受一些长相威严、身材魁梧的考生,考试内容有举重、骑马、箭术等,有个叫郭子仪的青年通过武举脱颖而出,走上了从军的道路,这个人,我们以后会详细说到。此外,武则天强化了殿试制度,将唐高宗开始的殿试固定下来。为什么要特别强调殿试呢?因为武则天知道,考官的素质参差不齐,保不住哪一个收了小钱,将蠢材弄成国家公务员。自己亲自问问,选出来的人水平错不了,还能威慑不公正的考官。防止考官作弊,武则天又弄出一个新高招,她让人把考生的名字用纸糊上,这样考官不知道是谁的试卷,也就不能放水。武则天这一招,延续至今,可谓中国考试史上的一大创举。六八九年,武则天举行第一次殿试,一个叫张说的人成为状元,开始了他宦海沉浮的生涯。武则天的“试官”也是她笼络人才的手段。之前说过,武则天欢迎大家毛遂自荐,只要是人才她就不会错过。
当官是件有诱惑力的事,于是一批接一批的人前来递简历,武则天看人太多,干脆让想当官的人都去做一段时间的官,依绩效决定是否录用。国家编制有限,一下子哪来这么多空岗位供毛遂们试官?武则天继续发挥她的异想天开,设置了很多新官职,这些官职令人眼花缭乱,百姓干脆编了个歌谣讽刺武则天:“补阙连车载,拾遗凭斗量,欋推侍御史,碗脱校书郎。”补阙、拾遗、侍御史、校书郎都是官职,这些官员的数目可以用车载,用斗量,农具一推一大把,饭碗随手就能舀一碗,可见官职的泛滥到了什么程度。有个姓沈的进士听了这个歌谣,随手补了四句:“评事不读律,博士不寻章,糊心存抚使,眯目圣神皇。”讽刺评事、博士、存抚使出身不够档次也就罢了,最后把武则天编派进去,侍御史纪先知一怒之下抓了沈举人,请武则天法办。武则天说:“只要你们有才能,何必管别人说什么,放了他吧。”试官的人鱼龙混杂,武则天为什么有这样的自信?她的自信来自于她善于绩效考核,试官的人,有能力的留用,没能力的立刻免职,靠着这一套试官加考核的措施,武则天提拔了一批又一批人才,这些人,都成了大唐未来的财富。
在内政上,靠着提拔大把人才,延续太宗、高宗的治国路线,注重农业,鼓励手工业发展,使大周(大唐)处于综合国力平稳上升阶段,虽然有酷吏制造了恐怖气氛,但邪不压正,武则天在纵容酷吏的同时,更加注重能够治国的大臣。在外战上,武则天也有一些收获,六九二年,她派武威军总管王孝杰大败吐蕃,收复安西四镇,在龟兹重新设置了安西都护府。没过多久,又在庭州设置北庭都护府,从此,中断的“丝绸之路”又一次被打开。丝绸之路重开,对今后的唐朝贸易有不可估量的影响。六九五年,契丹都督李尽忠、刺史孙万荣起兵谋反,唐军一败再败,最后在突厥默啜可汗的协助下平息叛乱。武则天在外战上功绩不多,因为她安全感差,经常不放心领兵的将领,派自己的侄子出马,偏偏武家这些人都不是打仗的料,上了战场就要出丑,不但武将看不起这些人,文臣在朝廷上也经常出言讽刺,对于这些讽刺,武则天一笑了之,从不追究大臣们。做了皇帝的人,难免会有些奇思妙想,武则天的奇思妙想,有时也会闹一些笑话,惹来很多麻烦。六九八年,突厥的默啜可汗说自己有个女儿未嫁,请求与唐朝和亲。
武则天命武承嗣的儿子、淮阳王武延秀迎娶默啜的女儿为妻。武延秀的和亲队伍到了突厥,默啜不客气地说:“我要把女儿嫁给李氏子孙,来的怎么是姓武的?你是天子的儿子吗?”接着,他囚禁了武延秀,率兵攻打河北。武则天立刻派了三十万大军讨伐突厥,双方打个没完没了。武则天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不容置疑的女皇。武则天的女皇气魄,充分体现在下面一首诗中:“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据说,这是一年冬天,武则天突然想去上苑游玩,冬天的上苑没有花,这太扫兴了,武则天就写了一首诗喝令所有花朵必须连夜开放。这首霸气十足的诗,引发了文学家许多联想。有人说第二天,所有花都开放了,唯独牡丹心性孤傲,不肯服从女皇的命令,武则天一怒之下命人烧了牡丹。这牡丹后来还成了一个叫“焦骨牡丹”的新品种。后世文学家李汝珍根据这个故事,写了一本叫《镜花缘》的小说,这本书也是我国的文学名著之一。
这个传说暗含了当时人民的心情和愿望,他们承认女皇威严的同时,又不忍唐朝的国花牡丹也臣服在武则天的石榴裙下,这种矛盾的心里,也能从侧面衬托出武则天作为君主的成功。六九六年,武则天封禅嵩山,她的个人权力达到了顶峰,武承嗣跟随姑母,主持亚献,心里也很舒坦,姑母让自己主持亚献,不就是间接承认自己的继承权。他没想过过去的亚献都是公卿主持,他的亚献正符合他的身份,与继承权无关。武则天已经是一个成功的皇帝了,几十年的努力,让她由任人欺辱的少女变为万人之上的帝王,她不由想起当年民间盛传的那句“女武王者”,若不是有李君羡糊里糊涂当了替罪羊,她大概早就命丧李世民刀下。想到这,武则天下令将死去的李君羡恢复名誉,加以追封,关照李君羡还活着的族人,算是对李君羡的报答。女皇亲自平反,朝臣们的心开始活动,他们纷纷揣测圣意,思索着十几年来的冤假错案有没有翻盘的可能,而要为那些冤死的人恢复名誉,首先要除掉酷吏。请君入瓮酷吏已经成为武则天的心病。这群人,为她除去了反对者,稳定了朝廷局势,震慑了大臣,同时,他们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不容小看。
首先是司法被破坏。一个政府的司法部门是否公正,关系到这个政府的正义性,也直接关系到这个政府的形象。放在古代,就是这个政府是否得民心。当年的宇文赟今天废刑法明天颁布更加严厉的新刑法,这就是破坏司法,自毁形象。高宗李治重视法律的修订,几次大修律法,成为国泰民安的重要保证,现在,酷吏们绕开国法,不断制造冤假错案,这已经有违大唐的治国宗旨。其次是社会风气和朝廷风气。武则天当然不想沿用大唐的宗旨,她一心想令大周比大唐更好,可事与愿违,由于酷吏的泛滥,大周王朝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恐怖气氛,百姓、官员提心吊胆,不得安生。武则天长期与高宗同心协力,知道民心的重要,也知道唐朝国训“水能载舟”的道理,乱世用重典,治世必须以安抚民力为主,人民日子过得顺当,自然没有人造反。最后是女皇本人的名声。武则天有女人天生的要强和虚荣,她并不怎么在乎别人的说法,却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这一点和唐太宗李世民有点相似(李世民既在乎别人的说法又注意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