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76年十月十九日夜,宋朝的缔造者太祖赵匡胤忽然驾崩,年仅五十岁。二十一日,弟弟晋王赵光义即位,是为太宗,由于太祖暴亡,又是兄终弟及,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猜疑,后人称此谜为“斧声烛影”。
根据正史的记载,当时赵匡胤病重,皇后派亲信宦官王继恩召次子赵德芳进宫,结果王继恩却通知了二弟赵光义。赵光义立刻进宫,不等通报就进入了赵匡胤的寝殿,守在旁边的皇后问:“是不是德芳来了?”王继恩却回答:“是晋王到了。”皇后大吃一惊,知道事情有变,但是既然事到如此,看来无法挽回,就用皇帝的专用称呼对赵光义说:“我们母子的性命都拜托给官家了!”赵光义回答:“别担心,共同富贵。”然后,只见“烛影下”柱斧戳地,赵匡胤一命呜呼。二十一日晨,赵光义就在灵柩前即位,改元太平兴国。
客观说来,历史上对这位皇帝的评价并不低,他继宋太祖之后,完成了统一大业,并于979年又亲自出兵灭北汉,彻底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历史。此后两次攻辽,企图收复幽云十六州,虽然结果是失败了,但在政治上加强中央集权,削弱节度使和地方的权力,确立文官政治,经济上鼓励垦荒,发展农业生产——说起来,还算是有道明君。
后人对他的非议里,更多集中在来路不正的继位,以及杀死弟弟侄子的残忍手段。其实很正常,政治权力之间的斗争,哪里会顾及亲情恩义。历史是残酷的,只有你政治合格,私德并不会太计较。更何况在政治的层面上本来就没有道德这杆标尺,那是另外一种法则世界。
在他身上还有一个吸引眼球的地方,据说他强奸了李煜的小周后,有后人画春宫图为证。明人沈德符如此描述其图:“太宗戴幞头,面黔色而体肥,周后肢体纤弱,数宫人抱持之,周后作蹙额不胜之状……”在百家讲坛赵晓岚教授的论述里,这位太宗的爱好更是稀奇,竟然是一边强奸,一边命令画师画图。我想还不至于,太宗如果真这么荒唐,早就被残酷的政治斗争弄死了,他还能来路不正地站立得住,并且在历史上还赢得了不错的评价?
不过,他霸占小周后还是可能的。很多人猜测是因为小周后的美色,可是普天之下的美女太多了,皇帝什么女人弄不到?——其实,是因为李煜。
男人对男人的侮辱,有时候是通过女人!宋太宗想侮辱的,是李煜本人。
表面上看来,继位之后的宋太宗对他不错,改掉了那个带有侮辱性的“违命侯”的称号,将其升为“陇西郡公”,只是,这个皇帝对他的凌辱已不再仅仅限于政治上的欺压。因为这个皇帝跟前任皇帝不太相同——好文。
他酷爱读书,常自称“朕平生无其他嗜好,就酷爱读书。为的是从中探察古今兴亡,成败得失,以史为鉴,择善戒恶,以利治国平天下”。又重修文观,赐名崇文院,藏书无数,名人墨迹、珍奇版藏数以万计。
他不仅藏书,还编书,招揽天下有才之士编撰了《太平御览》、《太平广记》、《文苑英华》等巨著。自己也颇具文采,喜欢书法,常跟群臣说:“我就喜欢书法,这个虽非帝王事业,但是总比声色犬马好得多……”。
而站在他面前的李煜,世代书香,文采横绝,如果是个普通文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亡国君主,在政治上是他的阶下囚,所以对宋太宗来说,这真是个爱不释手的糖果。
知道李煜曾经藏书万册,因此也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藏书院,指着这些藏书对李煜说:“这里有很多都是爱卿曾经收藏过的,你看朕藏得有没有你多?”
小周后是李煜的女人,通过男权文化的逻辑,就像李煜曾经收藏过的那些珍贵文物一样,他也想占有,这种占有倒未必有什么政治上的侮辱企图,而是一种高山仰止的反向表现。李煜有“词中之帝”的美称,可想而知他在诗词文艺方面有多强大,而太宗皇帝偏偏又爱好追求这个——李煜的境界、李煜的才能、李煜的高深,他是知道的,甚至是崇拜的。
但是这种崇拜没有像正常人表现的那样,去尊敬、学习、模仿,而是选择粗暴地占有。因为他是万乘之君的皇帝,他应该比所有人都高——怎么能让他对一个亡国之君弯腰呢?
有时候,占有也是一种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