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李煜接过来的南唐,于内国力逐渐衰退,于外强敌虎视眈眈,而自己,既不是盖世豪杰,亦非帝王之才,不过一个风花雪月的才子尔。
其实,面对赵匡胤的咄咄逼人与颓废衰老的国事,李煜不是没想过励精图治,他虽然曾是大观园里的怡红公子,但是并不代表不通事务。就像贾母说的,“可知你我这样人家的孩子们,凭他们有什么刁钻古怪的毛病儿,见了外人,必是要还出正经礼数来的……就是大人溺爱的,是他一则生的得人意,二则见人礼数竟比大人行出来的不错……若一味他只管没里没外,不与大人争光,凭他生的怎样好,也是该打死的。”
“宝玉”不喜欢,但不意味着不懂。
对于强敌,他也曾像所有贤明君王那样,先迷惑……
当时继位的时候,在宫前树起一根朱红长杆,杆顶立着一只黄金饰首的四尺木鸡,口衔七尺绛幡,下承彩盘……这是天子之礼,有“金鸡消息”之意。结果赵匡胤知道后,大怒,找来常驻汴梁的南唐官员质问,幸亏这位官员机变,辩解说这是“怪鸟消息”,而非“金鸡消息”,才蒙混过关。李煜在金陵听说以后,赶忙贡献了金器二千两,银器二万两,纱罗绸缎三万匹,并亲自奉表谢罪,解释自己继位的理由——“臣本于诸子,实愧非才……”(《即位上宋太祖表》)。
进贡极为殷勤——“每闻朝廷出师克捷及嘉庆之事,必遣使犒师修贡。其大庆,即更以买宴为名,别奉珍玩为献。吉凶大礼,皆别修贡助”,几乎事事进贡,凡事必恭贺谄媚。
每逢北宋来使,他立刻脱去天子独享的黄袍,换上臣下的紫袍;还要事先拆除皇家宫殿屋脊上独有的“鸱吻”以表示臣下之礼……
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内心真的恭顺了。等宋国使臣离开以后,他又立刻恢复原状,该怎么做皇帝还是怎么做皇帝。
虽然明着对中原更加柔顺,暗地里却在长江沿岸布防,从后来的宋唐之战里我们也可以大约判断,宋军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攻取南唐的,几次拉锯战的背后,应有当初那个还想有所作为的皇帝的影子。正所谓“虽外示臣服,修藩臣之礼,而内实缮甲募兵,潜为战备”(《宋史(卷四七八)》)。
但是,又有什么用?十几年的文臣政治,南唐早已无将可用。
于内,鉴于父亲的教训,他也任用了一批老臣。史书说,朝堂为之一振。可是,真的振了吗?为了解决财政困难,他的朝臣给他出了个造铁钱的主意。大家都知道,铁比铜要容易铸造,南唐政府本来是为了缓解钱荒的,但是却引起了民间私铸之风,大量真假货币的流行引起了更为严重的经济危机,于是“豪民富商不保其赀,则日益思乱”……这就是内斗之后的朝臣们,他们对南唐也并非真正忠心,只不过是想借这个政权实现自己统一天下的抱负而已。结果,国事不堪,自己又没什么能力,有的尸位素餐,有的干脆逃避。
既然老臣起不了多大作用,李煜能用的,也只能是曾经跟随他的一些幕僚了。可你要知道,在怡红院里的贾宝玉平时交往的会是些什么人?文人才子们虽然文采斐然,虽然书画皆通,但是绝非社会干才,在事务的历练上,估计连贾雨村也比他们强。
党争内斗、领导魅力缺失,早已让偌大的朝堂,无臣可用……
国事,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