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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曲长舞

20世纪90年代初上大学的时候,业余生活很单调,没有手机,宿舍没有电视,那时候电脑还在用DOS系统,没有微博,也没有动漫游戏,唯一喜欢的周末活动是到大学的舞厅里去跳舞。我就读的上海外国语大学女生比男生多,学校的舞厅也比较小,我和室友周末晚上经常去附近的复旦大学的舞厅,那里可以碰到上海各个大学的学生,听到不同学校的趣闻。有一次的经历至今难忘。

那是1993年的元旦前夜,在距离午夜十二点还差几分钟时,有一个看上去很干净朴实的大男生伸出手邀请,说了一句很有诗意的话:“让我们从九二年一直跳到九三年好吗?”记得那时舞厅里飘着的正是那首《罗密欧与朱丽叶》钢琴曲,那种淡淡的浪漫和忧郁经常触动心灵。灯光很暗,跳舞的人不多,大家似乎都在等待新年钟声的敲响。那个男生声音低沉,但很诚恳,说他是大二的,第二次上舞厅,跳得不好。说实话,他跳得确实不好,基本舞步都不熟,我说没关系,随便跳,就当在散步。然后我们都没有说话,似乎怕打破那种莫名的默契。钟敲响了,新年来临了,四周的人们在大声欢呼,舞厅还放起了烟火,校园的“蓝月亮”摇滚队吼起了自编的重金属乐。我的心中充满了对新年的美好憧憬,甚至有点微微的醉意。那个男生低下头来轻轻地对我说“新年好”,在那一刻,我几乎流下泪来:过去很多人常这样祝福,但唯有这一次是那么的准时准点,而且是从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无欲无求的真情深深地打动了我。我抬起头向他微笑,正想说点什么,突然一条人群搭成的列车冲过来,大家叫嚣着要冲进九三年,于是我们俩被冲散了,再也没有见面了。

偶尔会想起那次美丽的邂逅:一个陌生人给我的浪漫邀请,我们跳了一支长长的舞曲,从1992年一直跳到了1993年。我不觉得很遗憾,那一面之缘已经非常完美了,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忘记他的样子,但这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我们都对陌生人给予了信任,并被这种纯洁的友情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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