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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将军兰花缘

张学良送蒋被扣,与世隔绝。当年叱咤风云、以民族大义为重的“少帅”风采,因此“尘封”。

1946年11月,张学良由贵州经重庆移居台湾,长期幽居于高墙深宅之中。在漫长的岁月里,张学良埋头读书,成为明史专家。他热爱艺术,尤爱兰花,在台北自己的院子里开辟了两个兰园,一个种洋兰,一个种国兰;平日生活除念经、谈史外,多倾心于养兰赏兰。张学良以兰为友,以兰为伴,以兰抒情,以兰为喻,熬过度日如年的时光。

张学良对兰花的了解与热爱由来已久。当年在东北老家就养有各种各样的名兰。然而,因为戎马倥偬的战争环境所致,很难有时间去研究兰花、切磋兰艺。

张将军对兰花的品种、特征都了解得细致入微。对兰文化的喜爱和研究已达到如痴如醉的程度。他如此赞赏兰花:“芳名誉四海,落户到万家,叶立含正气,花妍不浮华,常绿斗严寒,含笑度盛夏,花中真君子,风姿寄高雅。”他曾为1993年在北京举办的第三届花卉博览会撰写贺词:

“兰在中国历史上是一种品格高超的名花,自春秋时孔子自卫适鲁,作欹兰之操,誉为‘王者之香’。而后历代文人雅士咏歌不绝,左氏不一梦兰之征,屈子思君韧兰为佩,周易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是将君子比德于兰,而非以兰比德于君子。骆宾王上张司马启也说:‘博望侯之兰勤桂馥’,又将兰喻为‘世德流芳’,兰在国人的心目中,可以说占了极高的地位。”

花卉的爱好,大致说来,与个人的秉性与品德确有关连。晋陶渊明独爱花中隐逸的菊,自李唐以来,国人多爱花中富贵的牡丹,而宋周濂溪则独爱花中君子的莲。其实兰之为品,兼三者之德,又各极其长;王者之香,是富贵之极;容古留芳,是隐逸之最;出淤泥而不染,经岁寒而不凋,它的清介(洁)坚劲之美,更非莲所能比拟,因此,凡是恫瘝为怀,而思以亮节高操,风世励俗的人,莫不对于兰花具有深切的爱好。

除了文人雅士爱兰之外,历代名将爱兰者,亦不乏人,有清中兴名将左宗棠,曾题《新经吟花逸史》,评梅先生《兰蕙同心录》称:‘质秀气清,王者之草;翰墨留香,我赏而宝。’画梅成痴的彭玉馨,也曾移爱题兰,留有如下的绝句:‘平生只解写梅花,索我题兰兴更赊,独孤怪山三百树,幻形举畹吐芳葩。’可见兰的风标,亦能倾倒叱咤风云的将帅。惟独曹孟德,另出一格,独不爱兰。曾谓:‘芳兰当户,不可不除。’然而自当魏氏败,而兰之名益彰,一代之雄,竟不能于兰而行其志,此所以兰之能为中国文化史中的一部分,无人能摇撼其地位了。

离却兰品不谈,即欣赏的角度来论,兰花如在深河幽谷,林彰筛地,皎魄当空时,兰花每飘放一种清冽的幽香,沁人心脾;如在萧斋静室,凭几晤对,则见其缤纷扶疏,争艳斗奇,如亲良友,如饮醇醪,令人万虑俱消,有潇洒出尘之想,是兰之为名花,不但足以赏心悦目,更可以陶性怡情,兰之为用,岂仅在于观赏而已。因此,兰艺自中国渡海,传至东瀛,进而又扩及世界园艺之林,国人应如何发扬它的幽光,以复兴中国文化之一助,当有赖有心人士之共同努力。

张学良除收集莳养了台湾品种的兰花,更对大陆所产兰花酷爱有加,见到就买,从不讲价。如浙产绿云、宋梅,川产大红朱砂、春剑牙黄素,粤产报岁白黑,闽产银边大贡等数十个品种,几百个花盆,均可在其花园里见到踪影。张学良不但亲自给兰花浇水、施肥、除害,还亲笔为各种兰盆题名。张将军钟爱兰花,不独以之消遣怡情,更常以兰传情,以兰铭志,抒发情怀。

张将军每每与兰友们谈起“兰事”,即滔滔不绝,欲罢不能。古人云:“芝兰生于深林,不同无人而不芳,君子修德立道不因贫困而改节。”兰如君子,也难怪张将军爱兰如醉如痴。

1971年,在一次赏兰会上,一盆与众不同的报岁兰,开着翠绿鲜艳的奇花,令观者十分惊异。世界兰蕙交流协会主席黄秀球希望得手,遂明查暗访一年多,虽找到兰主,但出多少钱,兰主都不肯割爱。后来张学良于兰展中也发现此名品,更是爱不释手,几经打听,才知此兰于1969年产于台湾新店碧山村,火烧樟子山林中,叶姿为中立性,叶面宽大,球茎圆大,花梗、花柄为绀绿色,整体花色为翠绿色,开花之正副瓣已奇化为三瓣不规则型。二瓣形之棒心亦奇化三瓣,舌与鼻头均奇化为卧蚕形,并形成花心,而成翠绿带黄色,整朵花全开,成六角形,难分内外瓣。张将军为此名兰念念不忘,数次拜访兰主,加之将军德高望重,又是一代名将,最终感动兰主而割爱。为不使兰主心疼,张将军主动以高价购入,而后精心培养,始推广公诸于世,这株名兰叫“绿云”。

1993年4月21日至5月5日,第三届中国花卉博览会在京举办。国家主席江泽民在中国花卉协会名誉会长陈慕华、会长何康等人的陪同下,饶有兴致地参观了花卉博览会。当他走到世界兰蕙交流协会展位前时,看到的全是从台湾送来的兰花。展台正面墙上挂着三幅张学良将军莳养兰花的彩色大照片。他向前靠了几步,凑近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看起来张先生精神很好啊。”此时,世界兰蕙交流协会会长黄秀球先生受张学良之托,端了一盆兰花,双手交给江主席,他说:“这盆兰花名叫‘爱国号’,张学良先生培育了20多年,他要我亲自交给您。”张将军正是以此表达作为九旬老人对大陆同胞的一片爱心,抒发他多年来的一腔爱国情怀。江主席亲手接过“爱国兰”,格外高兴,连声说:“谢谢,我祝张先生身体健康!”爱国将军送爱国兰,顿时在海峡两岸传为佳话。张学良还委托黄秀球将另一盆“爱国兰”亲手送给山东的张广甫先生,以示他对后人的教诲与期望。

1998年6月3日,为庆贺张学良98岁华诞,有关机构在沈阳“大帅府”举办兰花特展。张学良将军向黄秀球伉俪询问详情后,说:“好啊,好啊,家乡人还记着我,给我做寿,学良谢谢了。”说完还拿着沈阳张学良陈列馆印制的宣传品与黄秀球合影。他把宣传品展开,双手举在胸前,表达思乡之情。

张将军亲手培植的13盆兰花运抵沈阳后,摆放在“大帅府”二进院内的东厢房内。摆放兰花的正面墙上挂着张学良将军的大幅彩色照片和他养兰、赏兰、切磋兰艺的许多珍贵画面。为庆张将军98岁华诞,在兰花特展上,各界人士还向张将军赠送书画、篆刻作品。这是一次别具一格的祝寿活动。

张将军无愧于世界兰惠交流协会荣誉会长之职。从他的情操、人品来看,他就是“叶立含正气,花妍不浮华,常绿斗严寒,风姿寄高雅”的真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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