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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亲仁

同是人,类不齐,流俗众,仁者稀。

译文

一样都是人,但品行有高有低。品行一般的普通俗人占大多数,真正的圣贤占少数。

义侠郭解

郭解是西汉人,他年少时行走江湖心狠手辣,仇人不少。但他为人仗义,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朋友犯了法逃亡常常找他帮忙。他还在家中铸币、盗墓,这些不法之事他干得太多了。但他运气很好,很少被官府抓到过,就算抓到了,也是还没等判刑就会遇到皇帝大赦天下,又被放了出来。

郭解年纪大了后退出江湖,开始反省自己以前的行为,一改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做法,而是以德报怨、宽恕别人。但他喜欢行侠仗义的行为还是没有改变,救了别人的性命后,常常悄然亲仁离开不居功。郭解年轻时名动江湖,许多少年把他当成自己的偶像,谁要是同郭解有矛盾,他们就会去找那人的麻烦,还不让郭解知道。

郭解姐姐的儿子倚仗舅舅的名头,常常欺压别人,喝酒时非要人家干杯,别人酒量小不能再喝,他就强行灌酒。结果那人一怒之下拔刀刺死他,又怕郭解来找他报复,就逃跑了。郭解姐姐发怒了,说:“我弟弟翁伯名动江湖,居然有人敢杀我的儿子,还怕捉不到他!”她把儿子的尸体摆在大路上,逼郭解出手。郭解就暗中派人查到了凶手的下落,那人见躲不过,索性自己去见郭解,告诉他当时的情况。郭解就说:“你没有错,无理的是我那外甥。”放走了凶手,自己收尸埋葬了外甥。人们听说这事后,都称赞郭解讲道义,很仰慕他。

郭解出门,一般人都远远地躲开他,却有一个人傲慢地坐在地上,使劲盯着他看,郭解就派人打听了这人的姓名。郭解的门客以为他生气了,就想替郭解杀了那个人。郭解却说:“不是这样的。我久居家乡,竟然还有人对我不敬,可见我的道德修养还不够!”他暗中找到县尉说:“某某人是我好朋友,请你们多多关照。”县吏就免除了那个人的税收和兵役。结果那个人搞不懂了,就打探其中的原因,原来是郭解帮他说了话,于是羞愧万分,脱下衣服来郭解门前谢罪。

有洛阳人相互结仇,城里豪杰数十人去调解,始终没有成功。有人就请郭解前往,郭解在晚上拜见双方,他们尊重郭解,愿意给他个面子,双方和解。郭解当夜临走时就说:“我听说洛阳城中豪杰多次为你们调解,你们没有听。如今你们看得起我,听了我的话,但我怎么能跑到别人城中来说三道四呢?这样洛阳的豪杰会不舒服的!你们就当我没来过,下次再有本地豪杰来劝说你们时,你们就装作听他们的再和解吧。”然后郭解悄悄地走了,当地都没有人知道。

果仁者,人多畏,言不讳,色不媚。

译文

一个真正品德高洁的人,人们自然会敬重他,因为品德高洁的人说话直言不讳,更不会故意谄媚奉承别人。

西门豹治邺

魏文侯时,西门豹做邺县长官,他到邺县后,看到地方很穷,就召集地方上年长而有威望的士亲仁绅,问他们此地为什么这么穷。那些人都说:“这个地方穷,都是给河神娶老婆闹的。”西门豹详细询问是怎么回事。原来邺县地方上流传,如果不给河神娶老婆,河神就会发怒涨大水,淹死老百姓。三老、廷掾等人以给河神娶老婆为名,多年来一直向百姓征收很重的赋税,然后用很少的一部分为河神娶老婆,剩下的同庙祝、巫婆一起私分。而且每当河神娶老婆时,巫婆就在四里八乡巡察,如果看到哪户穷人家的女儿长得漂亮,就说河神想娶她做老婆,只拿出一点东西做聘礼,就把那个可怜的女子带走。等到良辰吉日,做一个能漂浮在水上的床席,像安排女子出嫁一样,让那女孩坐在上面,顺着河流漂行。漂着漂着就沉到水底,巫婆就说这是河神来接老婆了。所以有钱人都会带着女儿远远地逃走,大家也越来越穷。西门豹就说:“既然这样,下次河神娶老婆时,我也去送送。”

到娶亲的那一天,西门豹如约来到河边,巫婆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带着十几个穿着绸缎单衣的女弟子。西门豹就说:“你们把河神的老婆带给我看看,我看她美不美,河神会不会满意。”巫婆就让人把新娘从帐子里扶出来,带给西门豹看。西门豹看了一眼,就回头对三老、庙祝、巫婆和在场的老百姓说:“这个女孩不漂亮,河神不会满意的。请巫婆去河里报告河神,我们换一个更漂亮的女孩,后天再送来。”然后就指挥士兵抱起巫婆丢进河里,转眼人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西门豹又说:“巫婆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呢?派个徒弟去催她一下。”又丢了一个弟子到河里。过了一会儿,又说:“这个弟子也是个慢性子,一去不回,再派个人催一下!”又丢了一个弟子到河里。这样一共丢了三个弟子到河中。西门豹又说:“巫婆和她的弟子是女人,不会说话,还是请三老替我去报告河神吧。”又把三老丢进河里。西门豹弯着腰,站在河边注视河水好久好久。廷掾、庙祝和旁观的人都非常害怕。西门豹回头说:“这些人都不回来,怎么办呢?要不廷掾去催一催。”廷掾和庙祝面如死灰,全都跪在地上磕头,头磕破了,血流满地。西门豹说:“好吧,那就这样吧。你们都起来,我看河神是留他们吃饭喝茶了,等他们回来我们再说娶亲的事,你们都回家吧。”从此邺县的人再也不敢说替河神娶老婆的事。

为治理水灾,西门豹征发百姓开凿十二条渠道,引漳河水灌溉农田。但刚开始开凿渠道时,老百姓觉得这活太辛苦,不大愿意干。西门豹说:“百姓可以让他们安享其成,但不能和他们共同开创事业。现在你们当然会辛苦一点,但百十年以后,你们的子孙后代会受益无穷。”于是强令百姓完成水利工程,灾荒之地慢慢都变成了良田,百姓因此富裕起来,而且都很感谢他。

西门豹治邺时清正廉洁,不谋私利,没有钱去讨好魏文侯身边的近臣,那些人就常常说西门豹的坏话。等西门豹任期满了去拜见魏文侯时,文侯要免西门豹的官。西门豹请求说:“请大王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再有人说我治理无方,我愿意受死刑。”魏文侯就又给他一年时间。这次西门豹大肆搜刮百姓,讨好魏文侯身边的人,那些人都说他的好话。一年后西门豹去见魏文侯,魏文侯亲自出宫迎接他。西门豹就把来龙去脉都说了,然后要求辞职,魏文侯才醒悟过来,向西门豹道歉,请他再去邺地为官。

能亲仁,无限好,德日进,过日少。

译文

能够亲近品德高尚的人,就会有数不清的好处,因为近朱者赤,你的品德也会一天天进步,过错会一天天减少。

开元盛世

唐玄宗即位后,先后起用姚崇、宋璟、张嘉贞、张说、李元、杜逻、韩休、张九龄等贤人为相,他们各有所长,尽忠职守,勤政为民,朝政充满朝气。

玄宗自己也虚怀纳谏,政治清明,他采纳张九龄的建议,制定官吏的迁调制度。选取京官中有能之士,将其外调为都督刺史,以训练他们的处世才能以及培养行政经验,同时又选取都督刺史中有作为者,将其升为京官。这样内外互调,增进了中央与地方的沟通、了解和信任,减少了冗官的出现,提高了官吏整体的素质。玄宗还提倡节俭,规定三品以下的大臣,以及内宫后妃以下者,不得佩戴金玉制作的饰物,并且遣散宫女,以节省开支,一改武则天以来后宫的奢靡之风。为了选拔人才,玄宗亲自主持殿试,考核吏部新录取的县令,而且对儒生十分优厚,下令群臣访求历朝遗书,共觅得图书近五万卷,唐朝的文化事业也迈向顶峰,打造出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千古盛世。

只可惜到了唐玄宗统治后期,他贪图享乐,宠爱杨贵妃,任用奸臣,朝政混乱,导致了以边将安禄山和史思明为首的叛乱,唐朝也由盛而衰。

不亲仁,无限害,小人进,百事坏。

译文

如果不亲近仁德之人,那就有无穷的坏处,因为近墨者黑,那些道德败坏的小人会趁机勾引你,慢慢地,你什么事儿都会变坏。

先智后昏李存勖

李存勖是后唐庄宗,李克用的长子,小名亚子,毛泽东曾说过:“生子当如李亚子。”他幼时体貌出众,而且忠厚沉稳,很受李克用的喜爱。十一岁时,李存勖跟随父亲出征作战,得胜后随父亲觐见唐昭宗,昭宗见了他,非常惊讶地说:“小儿日后必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不要忘了为我大唐尽忠尽孝啊!”长大的李存勖是文武全才,善于骑马射箭,精通《春秋》,喜欢音乐,懂音律,听戏演戏都很在行。

李克用临死时,交给李存勖三支箭,嘱咐他要完成三件大事:一是讨伐刘守光,攻克幽州;二是征讨契丹,解除北方边境的威胁;第三件大事就是要消灭世敌朱全忠。李存勖把三支箭供奉在家庙里,每临出征就派人取来,放在精致的丝套里,带着上阵,打了胜仗,又送回家庙,表示完成了任务。当时李存勖身边武有李嗣源、郭崇韬,文有张承业等,谋臣良将济济一堂,李存勖在这些人的帮助下,经过十多年的征战,基本上完成了父亲遗命,统一了北方,并在魏州建国,国号为唐,史称后唐,强盛一时。

称帝后的李存勖却换了个样子,他认为父仇已报,中原已定,便不再进取,开始享乐。他自幼喜欢看戏、演戏,即位后,常常面涂粉墨,穿上戏装,登台表演,不理朝政,并自取艺名为“李天下”。由于李存勖的宠信,伶人们出入宫廷内外,傲视戏弄贵族大臣。众人气愤之余,又不敢向李存勖告状,有的朝官和藩镇甚至反过来巴结伶人,以保求富贵,四处的节度使们也争相重金行贿。伶人中品行最差的是景进,他是李存勖的密探,李存勖用他去刺探群臣的言行,想知道宫外之事就问景进,而置身经百战的将士于不顾。景进由此大进谗言,干预朝政,文武大臣对他都很畏惧。同时伶人与贪官污吏又相互勾结,不但使朝廷日益腐败,还陷害忠臣良将,鱼肉百姓,搜刮民财。将领们受到宦官的监视、侮辱,读书人也断了缙绅之路。同时,李存勖又派伶人、宦官抢民女入宫,有一次,竟抢了驻守魏州的将士们的妻女一千多人,搞得众叛亲离,怨声四起。李存勖身边都是这种人,想要国家不出乱子,难啊!大将李嗣源被小人逼得无奈,发动兵变,李存勖仓促应战,慌乱中被手下的伶人暗箭射死了。

欧阳修是这样评价庄宗的:“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是什么原因呢?无他,远贤人而亲小人之故。

不力行,但学文,长浮华,成何人!

译文

不能身体力行忠、孝、悌、信这些德行,一味死读书,也只是增长自己华而不实的习气,变成一个不切实际的人!

纸上谈兵

战国末年,秦赵之间爆发了长平之战。赵将廉颇采取固守营垒,坚兵清野的防御战方针与秦军对峙,秦军多次挑战,赵兵就是不出来应战,战局僵持不下。秦相趁机派奸细到赵国搞反间计,大造舆论说:“那个老廉颇成天躲在军营里做缩头乌龟,容易对付得很,只怕他很快就要投降秦国了。其实秦国最怕的是名将赵奢的儿子赵括,那才是真正有本领的人。”

赵括从小跟着父亲学习兵法,兵书都不知道翻烂了多少本,军事理论背得滚瓜烂熟,曾经和赵奢谈论兵事,赵奢都不是对手。但赵奢并没怎么夸奖自己的孩子,他老婆究问原因,赵奢说:“两军交战,生死攸关,血流成河,赵括为人轻率,纸上谈兵还行,真正上战场就不知道了。”但赵王早就对廉颇坚守营垒不主动出战十分恼怒,又听到这些反间谣言,信以为真,就下旨派赵括取代了廉颇为将。将要出征时,赵括的母亲拜见赵王说:“赵括不可以被任命为大将。”赵王问道:“这是为什么呢?”赵括的母亲说:“原先我侍奉赵括的父亲时,孩子的父亲身为大将。他用自己的俸禄供养的食客要以‘十’这个数目来计算;他所结交的朋友要以‘百’这个数目来计算;大王和王室贵族赐赠的钱财丝绸,他统统都把它们分给军吏、士大夫;从接受出征命令的日子起,就不再过问家中私事。现在赵括做了一日大将,面向东接受军吏的拜见,军吏中没有敢抬头看他的人;赵王所赐赠的金钱丝绸,他回家后也统统收藏起来;况且每天还在寻找可买的合宜的田地房屋,总想扩充自己的私有。大王您认为他像他的父亲吗?父亲、儿子品行不同,居心各差。我希望大王不要派遣赵括为大将领兵出征了吧!”赵王说:“你放下这事不要管了吧,我的计划已经决定了。”

秦国得知赵王换上纸上谈兵的赵括为将大喜,暗地里派名将白起担任大将,王龁做副将,假装战败,却左右埋伏两支精锐部队。赵军乘胜追击,秦军的伏兵尽出,一支两万五千人的部队在后面切断赵军的后路,另一支五千人的精骑则直冲赵军先锋和大部队之间,赵军被分割成三部分,后面的粮草通道也被截断。结果赵军弹尽粮绝,坚持了四十六天,士兵们暗中杀死老弱病残,用人肉充饥,援兵和粮草还是没到。主将赵括最后亲自披挂上阵,率领全军精锐找秦军决战,结果被射死于乱军中。赵军兵败如山倒,四十万人向白起投降,被白起全部活埋了,赵国家家举殡,户户发丧,从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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