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子过得真快呀。俯仰之间,李子轩死了两年了。
天至轩名号没改,还叫天至轩。但里面的“天、至、轩”,都不在了。厂子彻底冷清了。实际上,它和“天至轩”已经没啥关系了。以前那个“活色生香”的天至轩,再也没有了。
陈平公司的新品,依旧有一部分放在这儿加工。车间里,日复一日的工作,照常运转着。只是“人气”一落千丈,“门庭冷落车马稀”。平常日子,没什么人来了。
尹炳章把李子轩的股份折合成现金,连同抚恤金一起交给了李嫂子。这笔钱不算多,但足够她养老的。
李子轩走后的这二年里,几个小股东陆陆续续离开了天至轩。他们的股份,尹炳章都接了下来。现在的天至轩,除了尹炳章,再没有其他的股东。天至轩“合伙”这一篇儿,算是翻过去了。
李子轩刚走时,许多人认为,天至轩元气彻底伤了,想恢复旧日的辉煌,没指望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尹炳章再撑下去,迟早“黄”喽。这些人多虑了。尹炳章“吉人自有天相”,两年过去,天至轩非但没“黄”,还和汽车行业搭上了关系……最近,尹炳章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这一带要进行“大项目”,要拆迁!此地所有的居民、商铺、企业,因拆迁造成的损失,会得到优厚的补偿。“老百姓拆迁,一步登天”。尹炳章等着呢。
“又一春”门口的灯笼还挂着。小馆子办得有声有色,煎炒烹炸,熬煮咕嘟炖,价格不贵,管饱不管好。吴小燕化了妆,衣着也讲究了,举手投足,越发像个精明强干的“职业女性”。“人走时气,马走膘”。她好像年轻了,也好看了。
刘向东去了一家台资企业,负责质量体系。“又一春”他不常过来,一个月也来不了一次。
周海波的公司还维持着,他经常往浙江跑,浙江人颇对他的路子。究竟是好是歹,只有他自己知道。李子轩走后,天至轩周海波一次都没有来过。
刘立和大林有时还来,偶尔也照顾一下天至轩的生意。酒是不会再喝了,刘立以前酒量一般,如今完全戒了。
张文至真的老了。随着天气变化,身体好一阵坏一阵。好的时候,到天至轩坐坐,去车间里转转。“儿子过继给了别人,但血统变不了”。张文至对它,还是有一股说不清的感情。
胡敬天早就不做“二次料”买卖了,现在是一家韩国化工原料商在北京的总代理。生意做得挺大。他已然不穿西服了,改穿休闲装,一身名牌。本田雅阁也给了别人,自己开一辆雷克萨斯450。打眼一看,胡敬天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北京“款爷”。但是,早年收废料养成的习惯没变。有时去别人公司,一进门,眼睛不由自主地先踅摸垃圾桶。如果看见里边有塑料包装物、废纸箱之类的,他马上会很严肃地对人家说:“×总,这个可不能扔啊,这个能卖钱……”
圈子内,办工厂的朋友们,逢年过节的,不免有聚会。每当有人感叹:现在生意多么多么难做;招工多么多么不好招;合伙人之间的关系多么多么难处时,总有人会提到李子轩:“李哥要是这会儿还活着,多好!”
死后还有人惦记着,这人,没白活!
2011年8月
陆宁第三稿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