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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廖堃金带领二营三个连抽调的六七十人,跟在王胜后面向东进发,稍后陈浩带领五连小鬼班及炊事班向东突围,这是敌人还未合围时最后转移的人员。

张雪峰在四连被抽调后紧随廖堃金向东追赶机关人员。

他们一出发已有零星的敌人追来,日军只有二三十人,在后面乱放着枪,不敢过分紧逼,因为他们知道新四军将士大部在王家庄新店一带,搞不清东移的将士有多少,放了一阵枪后便收住脚,又往尖刀山挺进。

子弹“嗖嗖”地从头顶穿过,战士们并不慌张,只是乱了前面奔跑的百姓,他们有的在田野中四散奔跑,有的放下担子,呜呜地坐在田埂上哭泣起来。

“别跑!”廖堃金呼叫着,把慌乱的人招回,又安慰着那些慌作一团的百姓,“乡亲们,不用怕,有新四军在,你们没有危险,”他挥动着有力的手臂,“现在罗、廖司令在塘马一带和敌人正在进行战斗,已消灭了许多敌人,这儿是小股敌人,我们有能力消灭他们。”

廖堃金从事政治工作多年,善于言说,尤其是关键时刻处惊不乱,头脑清醒,话语铿锵有力,这一宣传使百姓那慌张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这些百姓听说威名远扬的罗、廖在后面阻击敌人,一下子安下心来,又见廖堃金身边有六七十个战士,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于是他们重新归队,挑起担子,向西急奔。

“同志们,跟上!”廖堃金一挥手,六七十个战士齐齐跟上,并不时地观察着两边的情况。

队伍过了西浦,到了滩头,突然发现在滩头村南面的小高地上出现了鬼子。

廖堃金大吃一惊,敌人约有二百余人,在小高地上指指点点,所幸还没有完全占领另一个更高的小高地,但战士们也没有时间登上另一高地的坡顶。

廖堃金随即命令战士们依托田埂进行阻击,把敌人吸引过来。

占领了小高地的日军都是些快速追击的部队,没有重武器,但他们依赖人数多,武器精,以一部在高地射击作牵制,大部向廖堃金和战士们扑来,并企图抢占滩头村北的一个已废弃的旧瓦窑。

敌人的企图没有得逞,在平坦的原野上,在战士们排枪射击下,倒下几具尸体后,退回小高地。

突然西北方向又出现了两股敌人,一股由樊庄出动增援小高地,一股由前王庄出发穿过丁家棚,妄图从两侧迂回包抄。

情况非常危险,大有三面被包围之势,廖堃金急命前卫班不顾一切迅速占领左前方山坡进行掩护,四班抢占坡顶,其余分散跑步上山抢占坡顶,阻击向我迂回之敌,并以火力支援四班。

张雪峰作为四连小鬼班战士,一马当先扑向山坡,在西祺,他们在雷来速、许家信的带领下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后奉营部命令向塘马后撤,最后又被抽调出来,随廖堃金殿后,掩护党政军机关人员转移。

张雪峰爬山特别快,这是自幼练成的,他出生在镇江城东的丁卯桥,四周都有小山丘,尤其是北面有象山、汝山,京砚山,沿江排列,绵延起伏,张雪峰小时放牛放羊,经常和村上的小孩比赛登山,久而久之,练就了出色的登山技术,每达山巅,眼望大江滚滚东流,焦山如青螺一般漂浮在江中,帆影点点,飞鸟翱翔,风云际合,波诡云谲,清风扑面,松涛声声,人间的苦难刹那间全部抛诸于脑后,这时他那清瘦的脸上泛着灿烂的幸福之光。

然而,幸福就是那么一点点,他离家漂泊到无锡,为了生存,替人剃头。抗日烽火的燃起,使他明白了什么叫苦难,苦难的原因在哪里。他拿起枪的一刹那,神圣的使命感在他心中便已形成,为了解除苦难,为了民族的解放,必须战斗,再战斗。现在敌人妄图消灭十六旅、消灭苏皖区党政军机关,国家、民族、百姓需要自己站出来,付出青春和热血。

他跃上小山坡,发现日军在小高地上开始向旧瓦窑玩命地射击,另一股日军,正在从侧面向旧瓦窑迂回,形势十分危险,他不由分说,掏出手榴弹,用尽全身力气朝敌人的机枪掷去。“轰”一声巨响,机枪抛起,尸体浮起,血肉在空中散落,冒着火花的衣服碎片四处飘荡。

他忙端起枪,用各种姿势,变换各个位置进行射击,敌人的火力点一时被压了下去。

此时,其他战士也登上坡顶,在坡的另一侧拼命地向对方射击,相互对射后,有几个同志挂了彩,由于战士们占据了有利地形,敌人一时不能前进。

此时敌人的援兵已到达小高地,百余人两路齐进,向四班占据的旧瓦窑进攻。

四班长龚友生见敌人恶狠狠地放着枪向瓦窑扑来,便命战士们以破窑的砖块和墙壁作掩护,以整齐的排枪进行还击,敌人被强大的火力压制在田野中,他们蜷伏着,头顶着钢盔,战士们的子弹击中明晃晃的钢盔,只听到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日军则护着枪,脸贴在略显潮湿遍布稻秆根桩的田地里,身子毫无规律地抖动着。

泥地的麦芽在悄悄地生长,大地胸膛热流在滚涌,天空黑烟沉沉,天宇充塞着浓浓的硝烟味。

小高地上日军的机枪被张雪峰投掷的手榴弹炸哑,马上又有几挺歪把子机枪吐出猩红的火舌猛烈地向瓦窑扫射,一时间战士们蹲在破窑边,难以组织有效的进攻。

猛然黑烟起,视线被扰,一个灰色的影子跃起,又轻轻地落在田野里,一个人敏捷地顺着田埂奔跑,他忽弯腰,忽挺身,忽沿着田间水沟迅速移动,日军枪管始终循着那人影在移动,但始终找不到扣动扳机的机会,眨眼间,那人影消失在田野中,还没弄清人影的去向时,小高地日军歪把子机枪手突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们抛向空中,耳中隐约听到了巨大的响声,皮肤感觉到了锐利的疼痛,但想分辨时,整个身体觉得无限膨胀,倏忽间黑暗消融了一切。

完成这一壮举的人影终于清晰地浮现在日光下,他就是四班长龚友生,帽子上已有几个烧焦了的洞孔,脸膛上如被抹上了锅底灰,一条腿上的绑腿已松散,腰间的手榴弹袋中还有一颗手榴弹。敌军的枪管齐齐地向他伸来,他三滚两爬又滚到小沟中,沿着小沟回到旧窑中。

此时,詹厚安领着最后突围的团部特务队一部到达,他们截住了迂回包抄的敌人,一阵扫射后,敌人退了回去,但团部特务队的战斗力过弱,只得撤离战斗,向东疾进,廖堃金不敢恋战,也向东追赶,奔向西阳,陈浩率领五连小鬼班战士从另一路到达西阳……张光辉带领团部特务队其他人员追赶至此,和敌人交上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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