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母子失和（二）
这一举动，犹如一颗定心丸，令她倍感欣慰。
至于太后，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
“本宫听闻，皇上龙体欠安！本宫忧心忡忡，特来看望！”门外的声音，倒是底气十足。如此这般的语气，不像单纯的探病。
只见，太后的一只脚，刚刚迈入门槛，绿珠便“噌”的一下站起来，摒住呼吸地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
反观皇后的态度，则十分恬静和坦然，没有惊慌，只有国母的威仪：“儿臣参见母后！”见绿珠依旧紧张，便紧接着笑道：“母后年事已高，也要保重凤体啊！”她看了一眼皇上，巧语迎合：“皇上虽龙体欠安，但依旧时刻记挂着您的凤体呢！”
绿珠一抬眼皮，随声附和着：“启禀太后，确实如此！”见太后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又恭敬地低下了头。
“皇后的嘴，何时竟变得如此之甜啦？”太后喜欢好听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后，见皇上没有理睬她，便走到床边，脸上堆笑地问候着：“皇上，你的病好些了吗？”说着，不禁找回了些许母爱，而这母爱，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感觉了。
然而，从登基伊始，他就没有再次体会过母爱。因此，也就没有好脸色。
“多谢母后关心，朕乃天子，断断不会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妃子，一病不起的！”只见，他睁大了眼睛，目光锐利地瞪着母亲，咬着牙说道。
看着儿子的目光，听着他说话的语气，她的心再次冷却了。俗话说“听话听音”，她岂能不明白儿子的言外之意呢？
从前，萧贵妃与太后过于亲密。即使谢云儿被她杖毙，依旧保持着来往。因此，她不禁暗想：难道儿子埋怨自己，不该带坏他的妃子？想着想着，本已经柔软的心，又一次坚硬了起来。
于是，她语中带刺、出口伤人：“皇上，你话里有话吧？萧贵妃与本宫素来亲密，如果她大逆不道，那么，本宫是什么样的人呢？”
皇后见气氛不对劲，就势陪笑道：“母后误会了！”
“本宫没有误会！你不要插嘴！”太后怒不可遏，终于爆发了。
皇上不愿理会母亲，而是闭目养神。
但她不依不饶，含泪说道：“本宫知道！虽然萧贵妃早已与你貌合神离，但她毕竟曾经受宠，所以你的难过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你不能将一切责任，都推给母后！”说着，她拿出手绢，掩面而泣。
霎那间，想到贵妃生前的恶行，尤其是太后与其狼狈为奸的传闻，皇上的怒火，再也无法克制，倾泻而下。
于是，他突然睁开双眼，掷地有声地质问道：“敢问母后！当她向您乱嚼舌头，诋毁雪雁的时候，您是什么反应？为什么不喝止？为什么要纵容她呢？”
话音刚落，太后犹如挨了当头一棒，愣住了。
皇上乘胜追击：“另外，云儿惨死之后，您依旧纵容她。适才促使其恶性不改，依然故我，一步步地走向不归之路！”说罢，他怒气冲冲地捶着床帮。
皇后与绿珠，立刻上前，好言相劝。
情绪稍微稳定，他一边咳嗽，一边低声说道：“谁嘴甜，您就纵容谁！您纵容了谁，谁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您真乃我朝的好太后啊！”最后一句话，语气甚为沉重。
“真的是本宫害得吗？”好半天，太后默然地蹦出一句。
“难道不是吗？”皇上大声责怪道。
“陛下！臣妾求您，安心养病吧！不要再动气了，好不好？您的龙体不仅是自己的，更是朝廷的，是天下黎民百姓的啊！”绿珠高谈阔论道：“陛下明鉴！太后母仪天下，怎么会纵容贵妃娘娘呢？”
只见，他抓住她的双手，长叹一声：“母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朕心中有数！难得你如此深明大义，一心劝和！”
皇后心中感叹道：当初，如果她入主西宫，如今，也就不会如此鸡犬不宁了。
太后怒视着绿珠，抱怨道：“萧贵妃不过是吃醋而已，死在自己的醋坛子里，与本宫何干？”
“那么，云儿呢？”他反问一句。
太后的心病，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只要想到外甥女的下场，她的心上，就像被撒了一把盐，疼痛难当。
于是，她狂吼了起来：“你还有脸提云儿？”老太太一边吼着，一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自己摸摸良心，多年以来，你宠爱过她吗？就因为她是本宫的外甥女，你冷落她，怠慢她！”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全部抖了出来：“还记得皇子、公主们小时候，你在御花园内，与皇后卿卿我我的一幕吗？当时，云儿携二皇子路过，你居然不顾她的高贵身份，呵斥其立刻退下！你知道，她的心里有多难过吗？”
回忆往事，皇后不禁面红耳赤。自己与丈夫的私下亲昵，竟被婆婆大声宣扬，多么难为情呀？
“因此，为了替她出气，您才提出废嫡立庶，是不是？”皇上面无表情地回击。
此话直插她的心窝，虽曾有此心，但决不能承认：“不是！”顿时，她收住了眼泪。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身为帝王，他不愿意再刨根问底，以免隔墙有耳，传扬出去不好听。
所以，只好长舒一口气，抛出一句：“云儿如果没有入宫，今日，或许她还在世。相夫教子，举案齐眉！母后，您觉得呢？”说完，他留下了眼泪。
太后幡然醒悟，原来，外甥女本就不该入宫。如此说来，扼杀她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只见，她沉默了片刻，便面色苍白地走出中宫。
太后回到寝宫，闭门不见任何人。
直到第二天清晨，郭覆带领众侍从，跪在卧房外面，请求她出来盥洗、用膳。然而，整整一个时辰，屋内都没有回应。
正当大伙着急的时候，郭覆计上心来，便故意大声叫道：“要不，老奴去一趟中宫，请陛下吧！至于你们，就留在这儿，直到太后她老人家出来为止！听清楚了吗？”说着，他向众人使了个眼色。
“是，奴才（奴婢）遵命！”众人齐声回道。
果然不出所料，太后听到这里，立刻打开房门，保持着威严，命令道：“都起来吧！本宫才不会让旁人看笑话呢！”说着，她命令郭覆：“叫她们进来吧，马上盥洗！一会儿传早膳！”
郭覆心中暗笑，利落地出去了。
东宫前厅，太子与雪雁，倾听着绿珠的讲述。
听完，雪雁惊讶地说道：“太后居然什么都说，真是”她着实说不下去了，只能讽刺地摇着头。
“你呀，纯属孤陋寡闻！”太子半开玩笑地说：“皇祖母就是这样，我小时候就见识过，早已见怪不怪喽！只不过，近些年来，她倒是从未如此，昨天怎么又？”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若有所思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