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重温旧梦
乔氏自知失口,冷静一想,女儿如若较真,对皇后大不敬,诅咒太子,罪同谋反!虽然嘴上无理搅三分,但已然心惊胆战,悻悻地离开了。
“滚出去!都滚出去!”灵钰发泄着愤懑,不知哪来的力气,掀开被子下床,见什么砸什么,众人苦劝无用。有人被她甩开,重重地摔倒在地;有人拉不住她,只好奔向长安宫求救;也有人怕她旧疾未愈,又添新病,马上跑向太医院。
“你们当本宫是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能安静下来,发疯地连摔带砸,无人敢靠近她。直到雪雁赶到,她才趋于平静,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
“快将皇后扶上床榻,落下病根,你等担当得起吗?”雪雁来不及问明情况,连忙吩咐左右。
灵钰踉踉跄跄地回到床上,捂着被子哭泣。雪雁放下婆婆架子,劝她道出苦痛,适才知道发生的一切,不禁愤然。
“梁国夫人确实过分!”她猛地站起身来,但怒气适可而止:“不过,她是你的母亲,想必心急如焚,才会口不择言!不要恼了,否则养不好身体,皇上该心疼了!”
雪雁胸口发闷,但头脑清醒,摸清了儿媳的脉络,大道理她未必理睬,不如重申儿子的情有独钟,便可换得太平。
“儿臣是不是很无能?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灵钰倍感安慰,泪如雨下。
“不要挤兑自己,你是六宫之主,皇上的最爱,没有人敢笑话你!”雪雁一边为其拭泪,一边微笑地说道:“若有人胆敢造次,本宫第一个不答应!”
经徐太医诊视,灵钰已经受凉,必须静养。
长安宫内,母子对弈,璟儿专心致志,雪雁稳扎稳打,两人不相上下。
“前些天中宫大乱,梁国夫人威逼灵钰,结果凤颜大怒,弄得鸡犬不宁,后宫各处议论纷纷!”雪雁举棋不定,脱口而出:“你要安抚好她,以免国事繁忙,后宫再添烦乱!”
“儿子明白,谢母后关心!”璟儿犹豫片刻,小心地落子:“自从灵钰产下死胎,芸珠一直身体不适,”没等他说完,她的心“咯噔”一下,眉头紧锁:“那可要仔细了,切勿重蹈覆辙啊!”
“母后放心,太医们****请脉,母子安好!”
“那就好!”雪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仿佛想起要事,继续走棋:“本宫听闻,悠王近来有些古怪,不是宾客盈门,就是当众借古喻今,言行着实不妥!”
“不仅如此,朕已接到密奏,说悠王常与术士为伍,甚至夜观天象!”璟儿不动声色,咬着牙挤出一句。
“天呐!”听到这里,雪雁的心中,夹杂着几分伤感与顾虑,揉搓着棋子叹息:“如果属实,夜观天象等于窥视皇位,罪同谋反!”
“此乃御史台密报,岂能有假?”璟儿的手抖了一下,轻轻落子。
悠王府的一举一动,她固然了如指掌。为了历练儿子,也为防万一,她秘密监视禄儿,却从不亲自动手。何况,看在晴岚的份儿上,她始终顾念几分。
见母亲神情茫然,他立刻会意,垂着手冷冷地说道:“母后可是想念贵妃姨娘?若她老人家在天有灵,定然不愿看到这一切,但国家社稷安危,容不得法外施恩!”
雪雁眼皮一抬,暗自感叹儿子的变化,甚至猜出丈夫在世时,他的仁柔实为面具,并非真实的自我。想到这里,她的心头一紧,这个儿子才是厉害角色,比先帝更胜一筹。纵使心情沉重,但儿子的心计与手段,也令其彻底放心。
“你能这样想,母后很高兴!”打量着他的神情,她轻轻落子,微笑地点着头:“如此看来,先帝生前过于担忧了!”
璟儿神色大变,棋子从指间滑落。雪雁见状,不紧不慢地圆场,夸他性情城府极似先帝,自己十分欣慰。
“那么,你有何打算呢?”胸口疼的毛病发作,她强忍病痛,沉声问道:“要不要立即拿问?”
“禄儿乃朕之兄弟,贸然处置,定然落下话柄!”璟儿没有察觉异样,哆哆嗦嗦地落子:“不如静观其变!若朕明言暗示,百般维护,他仍旧不知悔改,就不能怪朕了!”
“听说襄王很少说话,从未与外戚朝堂争辩,这件事他怎么说?”雪雁疼得无法下棋,故作深沉地托着头。
“十四叔本性好动,但鉴于目前朝局,他不得不避其锋芒!来日方长嘛!”璟儿胸有成竹,抬头问道:“母后为何不走棋?”
“不愧是老太妃之子,襄王做得对!”话音刚落,她捂住胸口,眼前一黑昏倒了。
“母后,母后!”冥冥之中,听到儿子的声音:“宣太医!”
苏醒之后,母子俩畅谈一番。雪雁隐约地意识到,儿子心思太重,对她已生戒心。不过,母亲站在后宫的权力顶峰,且握有先帝赋予的特权,朝中竟无一人出自她家。璟儿权衡再三,信任终究占了上风。
雪雁病愈,章贤奉旨入宫,兄妹俩促膝交谈。从儿时与父母嬉戏,聊到家族惨祸;从宫中重逢,聊到大嫂的可恨与可怜;从先帝废立中宫,聊到国公遭贬。一连三日才说完,她的心早已麻木,但始终觉得愧对哥哥,提出恢复睿国公的封号。
“算了吧!”章贤连忙婉言谢绝,目光中透着恐惧:“平平安安就好,咱们家经不起折腾喽!”
一日深夜,宜香阁内的一声啼哭,芸珠生下一个皇子,璟儿赐名“烁”。一时间,后宫朝廷流言四起,说此名不太寻常,透露出易储之意。
烁儿满月前夕,灵钰身体复原,陪伴雪雁闲逛。令她们意想不到的是,路过御花园拱桥之时,听到宫人内侍们闲话。
“宜香阁主子生的皇子,居然起那么贵气的名字!太子的名讳带日字旁,庶出皇子带火字旁,分明是势均力敌嘛!”一个宫女口无遮拦,旁人只听不说。
“皇上赐这样的名字,必有深意啊!”旁边的小太监煽风点火,众人哈哈大笑。
“该死的东西!”见灵钰气色异常,悲愤之情溢于言表。雪雁立刻出面,不怒自威地瞪着他们:“不好生当差,整日乱嚼是非!说轻了是胡言乱语,说重了是祸乱宫闱,离间帝后!”
如此一来,灵钰的怒气减半,怔怔地站在一边,瞟着跪伏于地的侍从们,无话可说。
“奴婢(才)知罪!请太后、皇后娘娘恕罪!”几个人惊慌失措,出了一身冷汗,叩头如捣蒜。
“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见情形缓和,她假意怒气未消,指着他们骂道:“今日若饶了你们,不知纵容多少人呢!你们以为宫里没天没日,由着你们胡来吗?”
于是,一声令下,他们被人拖走,各打四十大板。灵钰心中不爽,却十分感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