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先前丛林中的惊变,云之幽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已不似先前那般惊慌失措。她捏了捏手中荆棘藤的种子,不动声色间施展了匿息术小心行进,在一棵巨木背后悄无声息地潜伏了下来。
这一招她十分擅长,平日里有了充足的准备潜伏捕获幼兽,她的潜伏水准以及效果比之现在只会更高。
透过密密的草木枝叶望去,前方赫然有两方人正在对峙。
其中一方有三人,一名身材矮小手拿拂尘的白发老人,一个身段妖娆腰佩长鞭的女人,还有一个十五六岁身背火红长剑的红衫少年。
而当看见与他们对峙的令一方人时,云之幽又是一惊。竟只有一人!看样貌身形,还是一名方才十二三岁的少年人。少年一身银色衣袍,眼尖的云之幽还隐约发现他的袖口处还用一种深银色暗纹绣着一柄小剑,这点倒是跟对面少年一模一样。只是两人神色样貌间却又大为不同。
红衫少年相貌俊秀,颇有几分偏女性的阴柔。此刻他嘴角挂着笃定的笑,望向银袍少年的目光不免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蔑视意味。
而银袍少年也是长了一副好相貌,剑眉星目,轮廓深刻而俊朗,肤色白皙,唇色却是殷红。即使现在是以一对峙对方三人,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一下眉头,只是专注地擦拭着手中一柄银色长剑。旁若无人的态度显得极为傲慢。
“南风,”似是终于擦拭完长剑,银袍少年这才抬起头正视红衫少年,“给你两个选择,”他声音似碎玉坚冰,冷硬而不留余地。“滚或者......死。”即使目前看起来似是身处劣势,他的目光也自始至终都带着一股冷冽和漠视感。
啧啧!好霸道的人啊!这句话,先不论红衫少年是什么反应,即使是在一旁偷偷潜伏的云之幽这个外人听了也不由惊叹银袍少年的孤傲。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她不由又往后缩了缩,藏得更隐秘了些,在暗处无声地咂了咂舌。
“呵!好大的口气!”果然,名为南风的少年闻言大怒,他狭长的眼眸眯起,似毒蛇一般揣着深深地恨意,“牧酒,这可不是你可以耀武扬威的门内。今日有玄尘子和林蝶两位道友相助,你还是乖乖把师尊给你的玄铁石交给我吧。看在多年同门的情谊上,我还可以做主饶你一条小命的。”
“哟~南道友还真是师门情深啊。可惜啊~”身段妖娆的女修林蝶抚了抚腰际长鞭,颇为轻佻地向银袍少年牧酒处抛了个媚眼,“你想送这个人情,人家可还不愿意领呢呵呵呵~”
“依小老儿之见,南道友根本没有必要同这小子废话,”白发老人目光阴森,“他既然如此不知好歹,我们便把他拿下便是。到时候,什么东西不还都是任我等拿取。南道友莫非还想留他性命不成?我和林仙子可是一介散修,比不得你们大门大派靠山雄厚。既然做了这等事,断然是不可能留下活口的。”说着,他又警告似的瞥了一眼南风。
“因妒生恨,勾结邪修。”牧酒手指再一次抚过银色剑身,突然,长剑一串清鸣声响起,剑身骤然银光大放,他剑指南风,眸中更是冰冷,“剑心不坚,何以证道!”说罢,长剑脱手而出,直指南风眉心飞去。似重重夜幕中劈下的第一道闪电般迅而利,一往无前!
见得这般变故,南风突然瞪大双眼,眸中的几分惊惧泄露了他此时的心绪。“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他大叫,背上红剑也是冲天而起,来不及做其他动作只能横剑护住眉心。只听“叮”地一声脆响,周围空气都似是震了震,南风连人带剑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一口鲜血缓缓渗出。
银剑飞落回牧酒手中,这时左侧玄尘子的拂尘已化作三千银丝缠了上来,右侧林蝶的长鞭如一条长蛇般刁钻阴毒地环在周围伺机而动。
拂尘上银丝牢牢地缠住了牧酒拿剑的手,林蝶瞅准时机长鞭狠狠地向他的脖子抽去。
这一切的变动不过在转瞬之间,眼前发生的一切都看得云之幽心惊胆战的。这帮人无论是以南风为首的三人还是那个叫牧酒的少年都有好惊人的灵气,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所感受到的里面所蕴含的能量都令她心有余悸。
居然全都是修士。她不由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脚步不由自主又往后面移了移。那女人那一鞭子要是抽到实处,她觉得那个叫牧酒的少年就要完蛋了。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被那三个人发现了才好。
可计划永远都没有变化快,眼见着那银袍少年就要被一鞭给绞断脖颈,突然他整个人银光大放,散发出一股锋利至极的气息,缠绕住右手的三千银丝砰然而断。
随即他整个人身形一动,云之幽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道银光闪过,白发老者轰然倒地,一道细不可见的淡淡血线自他眉间晕染开来,眼珠子突出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似是不相信自己会这般死掉一样。
看这眼前局势瞬间颠倒,南风大怒,手中掐诀,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只见他的红色长剑登时血光大放,“嗖嗖嗖”化作三重剑影去截刚刚斩杀了玄尘子的牧酒。
林蝶原本眼见和自己一般修为的玄尘子竟然被瞬间斩杀,既惊且骇的同时,已是心生退意。此刻看见南风的这番手段亦是声势惊人,一想到事成之后的报酬,贪念一起,长鞭亦化作万千鞭影如万千长蛇飞舞向牧酒铺天盖地地袭去。
啧啧。暗处的云之幽不由又无声地咂了咂舌,这就是修士之间的斗法么?与之相比,自己杀只小豹子似乎就跟儿戏似的。
鞭影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每一根都似是泛着幽幽的蓝光。牧酒却不退反进,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只见他的人在鞭影中穿梭,每一条鞭影都似是抽中了他,每一条却又似是没有抽中他。
这般奇怪的现象让云之幽不由惊讶地把眼睛揉了又揉。
只见那牧酒右手提剑,看似缓缓挥剑,动作极慢,却带起重重剑影。这般远远望着,给云之幽一种那周围的空气环境都似随着剑影在呼吸的感觉。她的眼里居然再看不到其他事物,好似天地之间只有那一柄银色的长剑。美而冷冽,致命而肃杀。看着看着,眼神忽然迷茫起来,她好想靠近那柄剑,好想摸一摸那柄剑,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这般想着,她就准备站起来提步走过去。
也不知她走没走,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剑光自眼前闪过,更兼一股冰凉冷冽的气息自脖颈袭来。不!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她忽然狠狠一咬舌头,一股剧痛自舌尖传来,血腥味儿灌满口腔。眼神或是说大脑,终于清明了几分。
“啊!”她忽然惊慌地捂住嘴,紧接着又立马放下,“哥哥饶命!”她大叫,生怕再晚一瞬便来不及了!
一道剑光从颈边滑过,冷冰冰地架在她的肩上。一缕细细软软的黑发无声无息地悠悠荡下。
看见对方暂时停手了,云之幽心里这才敢轻轻松一口气。可心跳之声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似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她看见眼前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正是那玄尘子和林蝶二人的,只是除了地上一滩血迹以外,却不见那南风的踪迹。眼前拿剑架在她脖子上的却正是先前被三人围攻的银袍少年牧酒。令云之幽惊异的是他嘴角竟也有淡淡的血迹,此刻正被他不慌不忙地缓缓拭去。
“目的。”他抬眸,冷冷问道。
目的?云之幽不解。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向牧酒投去疑惑的目光。可当看见对方那冷冽无情的眼神后她不由打了个哆嗦,是了,这人是问她在旁边偷看了那么久有什么目的。可她没有什么目的啊,这该怎么回答?万一答错了惹得他不高兴一剑砍下来怎么办?想到这里,她偷偷捏了捏手中荆棘藤的种子。
见云之幽久久不答,牧酒剑身微微一倾,一道血痕便出现在了她的脖颈上。
“嘶......”云之幽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心下再也不敢打什么小主意了。“这位......哥......哥哥,我......我只是回家途中经过这里,并没有什么目的啊。”她桃花大眼中蓄满了水雾,生怕对方不信,连忙又加了一句,“真的!”
牧酒这回终于正眼稍稍打量了下她,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身上也有隐隐的灵气波动,不过这点灵气波动实在不值一提。最主要的是她身上实在是又脏又狼狈,泥土混着树叶挂在衣服头发脸上,看不清长相。不过应该不是他认识的人。一双眼睛倒是瞩目,看起来透着几分真诚。
“保证。”缓解了几分杀气,他收回目光,淡淡说道。
保证?保证她说的是真的?不,不对!这人到底什么意思?云之幽这会儿已是嘴唇发白,双腿发软了。她时时刻刻都能够感觉到那悬在自己颈边的银色长剑所发出的寒气,小小年纪她哪经过这般阵仗,稍有异动,她相信自己就会身首异处。满眶的泪水越积聚越多,却始终不敢落下来。
久久没有听到回音,牧酒终于有几分不耐烦了。今日他同门相残事件全被她看去了,若这人是敌人并漏了口风,他回去如何向师尊门内以及那人长辈交代?本打算放她一马,却连这点保证都不肯给么?此刻看她这胆小怯懦的样子,也不像是可信之人。
想到这里,牧酒心中杀意更胜。长剑一动,剑光便要向云之幽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