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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陆 叹墙(3)

转眼到了黄昏,若林从早起以来就粒米未进,此刻不禁饿得饥肠辘辘,但看桑茵与红蝎都心事重重,他不想让她们生火做饭,再添麻烦,决定自己外出买些干粮带给大家。

不料刚要迈出水榭,就听大门被人“砰砰”捶响,一个尖利的女音在外大喊:“姓惠的!你个不要脸的兔崽子,给老娘滚出来!”

原要伸向门栓的手像烫到般缩了回来,若林刹时一愣。

姓惠的?兔崽子?

百家姓里,与他同姓的本就稀缺,在这水榭之内也必定只有他一人姓惠,那门外妇人是在骂他?可……自己才到苏州几日,怎会无缘无故惹上市井妇人?

短短一瞬,若林的脑子就已乱作一团浆糊,可那妇人才不管他何时方能冷静,继续捶门叫骂:“姓惠的,你这道貌岸然的穷秀才!以为自己多识两个字,就敢勾搭好人家的姑娘。我女儿为了你,在家哭成个泪人,你别偷吃了不擦嘴,今天不给我说个明白,老娘就坐这儿不走了!”

一门之隔,若林呆若木鸡,他张开口,“我”了一声,又把话收了回来。

门外的妇人像是听到了声音,即刻激动地大喊起来:“大家来凭凭理啊!我闺女多好一个姑娘,让这臭小子给勾了身子,勾了心,他现在却想两手一撇,缩起头来当王八,叫我们母女还怎么活?”

听她越说越离谱,若林调头要走,却见周忘杨站在身后几尺之遥,他立刻假装镇定,讪讪一笑:“谁啊,这是?在外大吵大闹的……”

周忘杨抬了抬下巴,戏谑说:“不错啊,才来半个月,借我的账还没还清,倒又欠上桃花债了。”

若林急着摆手:“我……根本就不认得她。”

“光认得她女儿不就行了。”

眼看自己越描越黑,若林急得快要跳脚:“我到水榭后,成天跟着梁大哥在画坊帮忙,哪有功夫结识什么姑娘?”

“没功夫结识,别人为何找你,不找我?”

被周忘杨一激,若林只感空中飞雪,连呼冤枉。

喧闹声把冰龙、红蝎与两名衙差引了过来,大家一听事情原委,纷纷一笑。更有一名衙差劝道:“小哥,你怕什么?谁不知江南美女多如牛毛,娶个回家当老婆,亏不了你。”

见若林一脸为难,红蝎道:“惠大哥不像那些任意妄为的人,要是你真没做过,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和门外那婆娘当面对质?”

冰龙与红蝎之前有些不快,但这时,他也认可这一提议:“惠兄弟是不是碰上诈术了?你不必太过担心,真要是对方无中生有,就将她直接扭送官府。”

经他二人劝说,若林总算有了些底气,走去刚拉开门栓,宅外的妇人立即挤身门内,一把扯住他。

“你这小子!我女儿柳细细到画坊赏画,你见她生得漂亮,就动了非份之想,专写些淫诗秽辞给她,还把她给……给……呜……”

妇人呜咽着说不下去,若林立即解释:“柳小姐确实每天会来画坊,但我与她对话不超十句,清白如水啊。”

“我呸!真要清白,细细能在家哭得死去活来?”妇人一插腰,指着若林怒道:“你要真没做过,敢不敢跟我去见细细?”

心里虽是委屈,但若林深知自己口舌笨拙,并非市井妇人的对手,他瞅了瞅周忘杨:“先生,你看……”

冰龙也帮着说起好话:“水榭由我们守着,小四,你就陪惠兄弟去一趟吧。真有什么变故,有你在,也能应付得来。”

周忘杨本要推却,但听冰龙也开了口,总算勉强答应,陪同哀声叹气的若林,跟随妇人一同出了水榭。

三人一同穿过了五条街,前方那妇人蓦然驻足,转头道:“周先生,您要看的戏,我可演完了,要没别的吩咐,咱们谈好的报酬是不是该……”

她话没说完,若林却已把眼睛瞪大了一圈,只见周忘杨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那人,客气道:“有劳了。”

妇人得了打赏,立即用牙咬了咬银子,随后欢欢喜喜地钻入人群,快步走远。

看懂了眼前的戏码,若林顿时怒火中烧,质问周忘杨:“那人是你请来的戏子?”

“柳细细经常出没画坊,是因为她倾慕二哥的才情,却苦于他心中早有所爱而无法释怀。”

“你……”若林抬手,又重重甩下衣袖:“周忘杨,我又哪里得罪了你,要你不辞辛劳,编个薄情寡义的故事拿来诋毁?”

话一出口,他转念一想,突然又有所领悟,试探道:“你这么做……是不是为让我们找到借口离开水榭?”

周忘杨不答他话,只道:“委屈够了?还觉委屈的话,要不要我帮你贴张告示,把你清白如水的为人公之于众?”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周忘杨说罢,自顾自向前走。若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得悻悻跟去。

前方那人一路向西,待他驻足时,若林也随之停下,一抬头,一块大气的匾额悬于上方,匾上龙飞凤舞写有“关睢书院”四个大字,匾角处拓有题字者的印章。

望着那块匾额,若林惊讶道:“泓治之印?莫非这匾上的字是由圣上所提?”

当今天子朱杨铭,年号泓治,花甲之年膝下共有四位皇子。传闻泓治皇帝为人严谨,处事从不张扬,关睢书院可得他提字,必是与众不同,大有来头。

周忘杨点头:“关睢书院是江南最负盛名的书院,出了举人、进士无数,来此就读的学生也多为官宦之后,一旦学业有成,多半是子承父业,挤身朝中,平步青云。”

“你不是说让我明早再来书院,借阅有关蜡染的书籍,怎么现在就……”恍然间,若林忽地明白了周忘杨的用意,小声问:“先生是不是怕有人抢先一步拿走书籍,让我们查不出那块蜡染的来历,所以才借机离开水榭,到此瓮中捉鳖?”

“你太过抬举我了。”凤眼微微一斜,周忘杨道:“叹墙如何砌成,我现是一头雾水。弘静大师命丧水榭,师父则昏迷不醒,凶手何人,又因何杀人,我更是毫无头绪。前来书院,与其说是瓮中捉鳖,不如说是赌赌运气,守株待兔。”

自负如周忘杨,哪怕是听来毫无把握的事,经他之口说出,却凭添了几份希望。夕阳下,霞光沐浴,使得周忘杨全身散发出淡淡光华,竟有一份惊心动魄的俊美。

一缕复杂之色蓦然滑过若林眼底,只因那眉目、气质赫然重叠了另一个人。

见身旁人神色有变,周忘杨问:“怎么了?”

“呃,没什么……”恢复到原来的无害神情,若林道:“只是想起一位故人,他与先生长得倒有几分神似。”

世间相像的人多不胜数,周忘杨没兴致知道那些,应了一声,便迈步进了书院。

院士骆渊亭,年逾半百,儒雅和蔼,一见周忘杨立即令人奉上好茶,要与之好好叙旧。推却了院士的一番好意,周忘杨将来意道明后,骆渊亭立即带二人登上了一座阁楼。

“这间阁楼原用来堆放旧书,后因扩建书库,旧书都被搬了过去,这里也就被弃之不用了。”支开阁楼木窗,骆渊亭指指下方的书库:“阁楼正对书库,从这里观察何人进出书库则再清楚不过。”

周忘杨谢过骆渊亭,答应来日与他切磋琴艺,又让若林赶快去书库翻找书籍,核对残片花纹,自己则留在阁楼着手监视。

转眼到了天黑,推算若林已去了半个时辰,周忘杨不敢懈怠,依旧侧身站在窗边,谨慎注视书库。正觉疲惫之际,一抹纤细的黑影如飞燕般,翩翩落在下方的房檐上,娥娜的剪影在夜色中如同精致的水墨,那人略一侧首,熟悉的面容令周忘杨微微一颤。

桑茵?

她为何会在这里?

疑惑当口,指尖不经意碰到了支杆,木窗“嘎”地发出一记声响。

“谁?”窗外的女子霍然回头,她轻功了得,几步间就踩着房檐站到了阁楼窗外,猛地一掀木窗。

阁楼内,周忘杨并未退避,四目相对下,他立刻觉察出异样。

不对,这不是桑茵!

尽管她二人的五官如出一辄,但桑茵不会武功,她的眼神也不会如此……媚惑。

此时,那女子已半个身子探进房来,原来警觉的神情在望见周忘杨的一刻,化为道不尽的万种风情。

“啊……”,她忽地跌进了窗框,与周忘杨撞了个满怀。一股浓郁的花香立即迎面袭来,想要避让,她的双臂却如蛇般灵巧,主动环上周忘杨的颈,一对红唇则在他耳侧呵气如兰:“光站着干吗,还不扶我一把?”

要是碰上若林,他或许会责怪自己大逆不道,恨不得开膛剖腹,证明自己并无非礼之意。但换成周忘杨,他却是动也未动,只道:“姑娘要想多挨近一会儿,在下也没有意见。”

曼妙轻功在与他对视后立即变得弱不禁风,但好歹他周忘杨也在那风花雪月之地干了几年的乐师,女子的那套把戏,也算是见惯不怪了。

许是头一回碰上如此淡定的人,那女子微怔一下,抬起了头。

光线虽暗,但因靠得过近,周忘杨还是能看清她的面容。眼前之人样貌酷似桑茵,却是截然不同的两重气质,眸媚唇艳,眼睑尾端各扫一撇桃红,美目一转,更是百媚千娇,楚楚动人。

见那双凤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女子嫣然一笑:“先生这样看我,莫非想说,我与你的哪位知己长得相像,好似曾经见过?”

此话本是带些嘲弄,周忘杨心说:事实却正是如此,不只有些相像,而是一模一样。

女子轻轻一个转身,退到阁楼窗边,道:“以先生的样貌、气度,想必在这苏州城寻你不难,我今夜还有要事,后会有期。”

语落,她启窗要跃,忽听一个柔中带寒的声音在后问:“姑娘可否留下姓名?”

艳唇稍稍一扬,女子轻笑:“花魅影。”

如同一只缤纷的彩蝶,她随后支开窗,纵身黑夜,飞檐远去,瞬间就已没了踪影。

望着漆黑的天际,周忘杨不禁一叹。

这等高手惊现苏州,怕是江南要经历一场变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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