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茵见状,忙问:“小四,你这血的颜色不对,上山后有没有被什么毒物袭击过?”
疼痛渐渐剧烈,周忘杨捂着喉咙,发不出声来。桑茵上前拉开他的手,细细端详周忘杨的颈部,猛地一惊:“你颈上有被花斑蜘蛛咬过的痕迹,伤在动脉上,难怪毒走得这么快!”
大雨、山路,外加周忘杨的中毒症状已经显现,如要带回水榭医治将会困难重重。桑茵急中生智,翻出药筐中的一株草药,对周忘杨道:“小四,你忍着些,我现在帮你把颈上的毒吸出来,再用这万年青敷上。不过万年青药性极强,用药后,你会觉得很冷……”
微微一笑,桑茵接着道:“但有我在,你不必怕。”
又是那笑容,重叠了童年时的回忆,温柔似水,如此亲切。
感官正在麻木,周忘杨说不出话来,只觉被人轻轻拥住,一双柔唇捕捉到他颈部的伤口,轻轻吮吸,一次次,一点点,不厌其烦地将毒血吸出。
敷上万年青的一刹,钻心的痛立即袭来。周忘杨猛地蜷缩起来,身体正在变冷,像被关中冰窖一样。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他会冻死。
忧虑之际,一具温暖的胴体贴合而来,周忘杨本能地与之相拥。
“别走,我不想总是一个人……”
仅是一句,却将所有脆弱展露无遗,要让一个固执之人道出这句话来,需要经历多少辛酸苦痛?
翌日醒来,两人相对无话,把几只狼放回山涧后,一起回了水榭。
当晚,周忘杨来到平阳子面前,坦承道:“师父,我想娶桑茵为妻。”
不料平阳子竟摇了摇头:“桑茵已与为师先行谈过,她说如果你来提亲,要我告诉忘杨你,她待你胜过手足,一心只把你当弟弟看。”
“忘杨,那晚我只是为了救你,忘了吧……”
五载过后,桑茵曾经的这句话已不会再伤害到自己。一道晨曦投射而来,周忘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大婚之日定在今天,今天过后,他就该看淡一切,解开那纠结了太久的心结。
戌时,天色渐暗。
桑茵换上吉服,坐在铜镜前,由红蝎为她梳妆。
要盖喜帕时,红蝎调笑道:“师父已拟定了路线,三姐由水榭出阁,再嫁入水榭,迎亲队伍会到街上敲锣打鼓走一遭,再把你和二哥送回来拜天地。现在他们就快来啦,你这新娘子别苦着张脸,倒是笑一笑啊。”
红唇微抿,桑茵笑了笑,问:“五妹,你有没有看见忘杨?”
“四哥?”红蝎指指窗外,“应该和惠大哥在庭院里吧。”
户外,鞭炮声响,唢呐高鸣。桑茵若有所思,盖上了喜帕,由红蝎搀扶而出。
到了门外,一身新郎装扮的梁胤平翘首以盼,正准备去扶桑茵上花轿,忽听她问:“忘杨在哪里?”
周遭的宾客皆是一愣,连那喜庆的乐音也因为这一问,戛然而止。
梁胤平脸色一变,低声道:“桑茵,你找小四……”
“去把他找来!”
毋庸置疑的语气令梁胤平在原地怔了一怔,他望见小童挤在人群中,随即道:“去把你家先生找来。”
小童看出此事非同一般,调头就跑,片刻过后就把周忘杨、若林和冰龙一同带回。
走到那一身吉服的新娘身边,周忘杨问:“三姐有什么吩咐?”
桑茵不答,只是伸出纤细五指在周忘杨的掌心轻轻一搭。松开手,她侧身搭上梁胤平的肩,道:“胤平,送我上轿吧。”
此举令在场众人大为不解,更有甚者已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梁胤平不吭声,低头拉着桑茵,扶她坐上花轿,接着走到迎亲队伍前方,坐上花马,拍马出门。
乐音又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了水榭。
周忘杨感觉手心有液体流下,正是因为桑茵触碰所致。抬起手,沾在掌心的鲜血赫然呈现,一股不祥的预感刹时笼罩住他。
为什么?
为什么桑茵要弄破她自己的手,又在他掌心留下血迹?
见周忘杨脸色有变,若林问:“先生不放心的话,不如我们跟着迎亲队伍一同出去?”
周忘杨眼睛一亮,后又淡道:“反正绕一圈也要回来,我可听不得那唢呐在耳边这么没完没了地吵。”
知道他嘴硬得很,冰龙也劝:“小四,桑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急着把你找来,找到后却又一言不发,我看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我们还是跟着为妙。”
其实不必另两人说,周忘杨也决定要随迎亲队伍而去,只不过有时候,让别人为自己铺一下台阶还是有一定必要。
于是,他吩咐小童留守,与冰龙、若林立即迈出水榭,追赶花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