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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试探

龙泽山庄。

隐修弯着腰,细细上下打量着端坐在椅上的穆楠雪,面露惊叹之色,更加凑近的左瞧瞧右瞧瞧,不住的发出“啧啧啧”的感叹。

穆楠雪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目光低垂,生怕被他看出了破绽,轻柔地开口,“老先生……”

“什么老先生!我很老吗?我才111岁,生龙活虎着呢!哪里老了!”隐修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怪里怪气的瞪了她一眼,突地又堆满笑,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说尹姑娘……不对不对,你看我这脑子糊涂的,你和童战已经成了亲,我还是叫你天雪吧!都是一家人了,多亲切!你说是不是?”

这白发老头怎么怪里怪气的,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大笑的,真是个怪人。穆楠雪暗附着,转念又想,她穿越时空来到这错乱的时空里,假扮与她容貌相似的另一个人,顶替她的身份,本就是一件怪事。

不过这怪老头,也蛮可爱的。

“老……隐修,我听童战说,您也是水月洞天的人?”刚一开口,就见隐修不悦的神色,穆楠雪识相的改口,她轻笑着,“那这么说,他们三兄弟的事,您最清楚咯?”

“你说那三个混小子啊?当然了,我可是从小看他们长大的!他们出生的时候我还把屎把尿的带过呢!”隐修眉飞色舞起来,“你都不知道童战小时候有多淘气,带着童心漫山遍野的跑来跑去,尽做一些恶作剧,有一次贪玩捉萤火虫,手上的灯笼都扔了,烧了一大片的田地呢!你说他什么时候烧不好,偏偏快要收成的时候烧个精光,眼看一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族人气得一状告到童镇那儿,他爹气得囔囔着不抽他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要不是我和童博挡着护着,他早就被打得屁股开花了!”

穆楠雪噗嗤一笑,实在很难想象,如今已经沉稳自制的童族长也有混世魔王的模样。这才像传闻中那热情如火的他嘛。

“那童博呢?”不知为何,穆楠雪突地发问,目光柔和的看着隐修,轻声道,“他是什么性子?”

“童博啊,童博他从小就和童战那混小子不同,懂事听话,温和有礼,倒很少让我们担心。”说到这儿,隐修不由叹了口气,一张老脸瞬间皱了起来,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如今啊也是个闯祸的主儿!好不容易和豆豆成亲了,又闹出这档子事!你说,豆豆这么好的姑娘,他不好好抓着,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傻事把豆豆给气跑了,你说除了豆豆,哪里找这么好的姑娘掏心掏肺的对他……”瞥见穆楠雪耐心倾听的样子,隐修心间一喜,大概是太久没有人这么耐心的听他讲话了,滔滔流水的话像决堤的海水,刹都刹不住,絮絮叨叨地越发口无遮拦起来,“……说到他们三兄弟啊我就一肚子的气没处撒,三个人都是认死理的人,进了死胡同呐就出不来了,俗话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童博和豆豆就罢了,童心进了长老会终身不能娶亲,但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也是情有可原。偏偏童战,身为一族之长,必须要生下继承人吧,他呢,放着月牙这样……”脑子突然清醒过来,隐修硬生生的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惊得死命地抽自己一耳光子,竟说些乱七八糟的!

“隐修,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穆楠雪一手支着下巴,温和地对着他微笑,口吻中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月牙?月牙也是童氏族人吗?”她拿信给童战的时候,曾听过尹仲提过这个名字,想必也是童氏族人吧。可是为什么,提到她的时候,他们都下意识的用古怪的眼光看了她一眼,甚至避而不谈。现在隐修闪烁其词的样子,更加深了她的疑虑。月牙,是谁?与尹天雪,又是什么关系?穆楠雪甚至可以肯定,在水月洞天疗伤的这段时间没有听过“月牙”这个名字,怕是族人们特意避之。

“是、是啊!”隐修心虚地眼光撇下别处,暗自气恼自己糊涂,怎么说话不经过大脑,喃喃地说,“她也算是童氏的嘛!”虽然五百年前尹仲被赶出了水月洞天,也一并带走了月牙,但血缘上说,确实是童氏族人。

目光低垂,眼眸里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穆楠雪心下已有了数,见隐修躲躲闪闪的模样,她露出更加温和无害的笑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并不深究,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听闻童氏一族的族规,族长必须是嫡长子继承,既然童博是童战的大哥,为何继承族长之位的竟是童战?”

“这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了……”见她不深究月牙之事,隐修松了口气,接过茶杯一口气饮尽,开始把童博的身世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说到精彩之处,还不由自主的比划起来。

“原来他是龙氏后人。”静静的听完,穆楠雪大致了解了,眸内波动着诡异的光泽,又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转到隐修身上,展现盈盈无暇地笑容,试探性的询问,“那这么说,童氏一族的镇族至宝是灵镜,龙氏一族的传家宝就是神龙剑喽?”

隐修笑着点点头,又喝了一大杯茶水,乐得喜上眉梢,手指在空中比划着,“那神龙剑可是上古神剑,削铁如泥,威力无比呢!”

“这么厉害?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这神龙剑了。”穆楠雪笑得越发温柔无害,自然的垂下眼帘,遮盖了眸内的探究复杂之意。

“只怕你是见不到咯。五年前童博提着神龙剑和那……敌人大战,后来他失踪五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和你一样失忆了,神龙剑更是不知所终。这傻小子呆呆傻傻的,记忆时好时坏的,脑子又不灵光,哪里还记得这些?”隐修毫不在意的嘟囔着,隐隐感觉哪里不对,突地凑近看她,脸上有着疑惑的表情,“不对啊,你怎么突然对童博这么感兴趣?老是童博这童博那的。”

心里暗自一惊,穆楠雪故作若无其事,面色不着痕迹的直视隐修,笑道,“隐修,我听童战说,我和童博曾经假成亲,心里一时好奇,我想更了解过去发生的事情,也许这能帮助我更快的恢复记忆,您说是吗?”

这样说好像也对噢。隐修受教的点点头,童战说尹天雪失去了记忆,若是问及从前的事,如实告诉她便是。

对于尹天雪,他们是从不设防的。

“天雪只想尽快恢复记忆,又不想童战多心,今天的事,劳烦您不要告诉他好吗?”穆楠雪温柔地看着隐修,缓缓道。

望着她盈盈水目,隐修虽觉得有几分怪异,但还是不疑有他的答应了下来。反正年轻人的事,他一大把年纪的人,哪里弄的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待隐修走后,穆楠雪缓缓走到窗前,见天色已渐渐昏暗,月色清亮,倚窗望月。

淡然自若的模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阵微风拂过,穆楠雪挑了挑眉,身子却没移动半分,深远的目光收回,微微下垂,轻启樱唇,带着疏离的冷漠,“桌上是我亲手泡的碧螺春,尝尝看。”

桑月翻窗而入,径自走进圆桌坐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颇感意外的看了看她,转而看向圆桌,桌上放着一杯清澈翠绿的茶,冒着袅袅轻烟,不动声色的把目光移向穆楠雪,“你早知本座会来?”

穆楠雪收回目光,侧身看向他,神态冷淡,口吻中透着嘲讽,“首领向来疑心甚重,吩咐楠雪的事,怎会不亲自巡视?”她缓缓走向他,自桑月对面坐下,见他细细的把玩着茶杯,并不入口,抬眸冷笑道,“怎么?怕我下毒?”

桑月慵懒地仰后,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握在胸前,斜睨地看着她,不置可否,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不到堂堂鬼窟首领,竟胆小如此。连手无寸铁毫无功夫的弱女子泡的茶,也不敢喝,岂非可笑之极。”穆楠雪目光灼灼,冷清的脸庞上透着嘲弄,眼眸漆黑明亮。

微微眯了眯眼,桑月向来冷峻的脸色透着些许玩味的促狭,眼眸泛着冷光,凉凉地开口,“激将法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忽地,他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不过,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在江湖上,毫无武功又身中蛊毒的人,杀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若换做他人,必然对他言听计从,毕恭毕敬。穆楠雪这样的女子,受制于他又不卑不亢毫不畏惧,仿佛天生带着一股慑人的威严,他倒是头一回碰见。不过他就欣赏她这一点,否则也不会留她性命至今。

心里一沉,穆楠雪静静地注视着他,淡淡一笑,脸上却是一片木然之色,“楠雪多谢首领妙赞了。”

“可打探到神龙剑的下落?”桑月不想再浪费时间,问道。

“据隐修说,神龙剑在五年前的大战后,就不知所踪了。唯一知晓的童博失去记忆,恐怕也是不得而知。”穆楠雪淡淡地开口。

“神龙剑,就在这龙泽山庄里。”桑月坚定地冷声道,“龙氏一族的鲜血,能感应的到。”他曾利用童博之血探寻过神龙剑的下落,定是在龙泽山庄无疑。

见他的口吻如此坚定,穆楠雪怔了怔,并不接口,只是静静的等待他的指令。龙氏一族的鲜血……只怕失踪多日的童博,早已落入桑月之手。但聪明如她,自然不会把心中揣测说出口。桑月既然如此多疑,知道太多的人,是会短命的。

当初她在水月洞天之时,就受到右护法的指示,把那封信交给童战,并顺势提出一同出山的请求,成功住进龙泽山庄,探查神龙剑的下落。

“龙泽山庄有一条密道,神龙剑多半是藏匿于此。二十多年前的灭门之难,若不是有密道,龙氏血脉怎会逃出生天?”桑月面露冷色,“你仔细探查密道所在之处,若是有了下落,不可轻举妄动,马上知会本座。”就凭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若是动了神龙剑,只怕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是。”穆楠雪应了声,目光低垂,眼眸微闪,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桑月也不多费唇舌,交代了几句便翻窗离去了。桌上的茶水已凉透,未动分毫。

今夜龙泽山庄只有隐修和穆楠雪两人,夜色已深,隐修早已睡下,童战至今未归,现在是最好的探查时机。穆楠雪思索片刻,拿着火折子,踏出房门。

月色清亮,笼罩着龙泽山庄。漆黑的夜里,周围静谧无声,偌大的宅子,寂寥无影,寒风阵阵,透着一股冷冽。

从隐修那套出话来,穆楠雪很容易的找到童博的住所,推门而入,点起了火折子。她仔仔细细的找了半晌,移动了所有的物件,也不见有任何怪异之处,可想密道不在此处。她又找了几间房间,毫无所获,索性今晚作罢,回房就寝。

翌日,穆楠雪借着熟悉龙泽山庄为由,把龙泽山庄走了个遍,大致记下其的布局和院落,待日后慢慢探查。正准备回房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地声音,“月牙!”

月牙?她回来了吗?

穆楠雪闻言停住了脚步,侧身往声源处看去。只见一道粉色身影纵身一跃,转眼已到她跟前,未施粉黛,眼神灿亮,清秀的脸上透着关切,“月牙,你回来了?”

眼光落在来人的脸上,穆楠雪露出困惑的神色,不由得上下打量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受伤?”见她不答,身前的女子更为关切的询问,眼眸清亮,周身散发着暖意,更显清新脱俗之色。

心头猛地一怔,穆楠雪有几分恍惚,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更为深沉,神色仿若凝固住了,半晌,她微微欠身,笑容恬淡,有礼而疏离地笑道,“姑娘,怕是你认错人了。”

现在看来,月牙与尹天雪,不仅仅是有渊源那么简单。

难道月牙的容貌,也与尹天雪相似?

豆豆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灵动的眼珠一转,俏丽的笑道,“月牙,怎么连你也开起玩笑了?”

“姑娘当真是认错人了。”穆楠雪微微侧身,躲过她伸来的手,平静的开口,“我不是月牙。”

因她疏离的态度,明亮的笑意敛去大半,豆豆睁大了眼睛,仿佛被噎住了,眼神迷离,有些困惑的呢喃着,“你若不是月牙,还会是谁呢?”

“尹天雪。”仍然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如同惊涛骇浪,重重的打在豆豆的心上,令她身影微微一晃,顷刻间失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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