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袭击没有达到林广禄想要的效果,日本鬼的确训练有素,在遭受袭击的第一时间立刻分散隐蔽,只是第一轮子弹射倒了部分人而已,迫击炮也没有起到把他们赶出来的作用,林广禄看到日本鬼撤退,下令停火,山坡上零星地响了一阵子枪声又寂静了下来。稳住了阵脚,布织濂池好好地打量着小陈庄外这片阵地,阵地还是挺大的,从刚才密集的火力和得到迫击炮的增援来看,布织濂池更觉得这里人数不少,或许正是中央军主力的一部分,布织濂池觉得应该会是一个师。斟酌了火力配比之后,布织濂池觉得有把握吃掉这一个师,不过他不知道赵友光搞了个疑兵之计,看起来阵地挖得挺大,其实很多地方只是堆了些土做个样子。各个连队也分散在阵地各处,互为犄角,形成交叉火力。“御手洗君,你的部队先试探一下。”布织濂池下令让5中队靠前。“哈依!”御手洗平等这个机会很久了,自从徐州会战开始,御手洗平一直跟在人家后头捡漏,上次碰到“贵州来的500团”,漏没捡着,反倒损失了一百多人,被联队里耻笑为“御手洗里出来的废物”,御手洗平决定在此一雪前耻。
补充了兵员的5中队接近四百人,御手洗平觉得在炮兵的掩护下夺下那几个看起来并不高的阵地并不困难。5中队开始猫着腰向前推进,炮兵一直没有开炮,阵地上也一阵沉默,5中队一直推进到距离山坡不到两百米的地方,阵地上仍旧一枪不发。御手洗平正想挥舞倭刀下令冲锋,布织濂池却让5中队停止前进,布织濂池觉得这肯定是一支中央军主力精锐,杂牌军通常情况下都会在远远的放枪壮胆,布织濂池也不希望5中队白白送死。御手洗平悻悻地停下了脚步,布织濂池下令炮兵开炮。“撤!撤!撤!快撤出阵地!”林广禄看到日本鬼开炮了,赶紧下令撤退。500团的士兵猫着腰,带着垫脚的板凳,弹药箱顺着战壕跑下山坡,分散趴在草地中。大炮轰了二十分钟,布织濂池觉得火力准备得也差不多了,山坡上被烟尘覆盖着,5中队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冲锋。“屌丫咪,快点啊,日本鬼跑上来了!”负责观察的叶崇山在射击孔里看到了日本鬼子冲锋,有些慌张,500团的士兵们也从草地上爬起来,顺着战壕进入了既定阵地。
御手洗平觉得推进得很顺利,炮火轰过,阵地上至今未发一枪,5中队很顺利地接近到阵地下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了,一些掷弹兵停了下来,把掷弹筒杵在地上,准备增援步兵夺取阵地。山坡虽然不高,不过还是蛮陡的,5中队很快接近到山坡下,手脚并用开始往上爬。“打!”林广禄一声令下,机枪、步枪一起发出了怒吼,正在爬山的日本鬼冷不防又遭到射击,一看攻击无望,稀里哗啦就往山下跑,远处的掷弹兵也用掷弹筒向阵地上轰,掩护撤退。御手洗平狼狈地撤了下来,布织濂池更坚信这是一支主力步兵师,与中国军队交手若干次的布织濂池知道,中国军队要么就一触即溃,要么就死守不退,经过二十分钟的炮轰,竟然火力仍旧如此强劲,绝对不会少于一个师。御手洗平狼狈是狼狈,但是损失却不算大,只有四十几人阵亡,掷弹兵的压制作用明显,这些老鬼子能准确地把炮弹打进战壕中,在狭小的战壕里,只有手榴弹威力大小的炮弹的杀伤力也是很可观的,500团也损失了不少士兵,还有两个机枪堡被炸塌。“团座,把机枪转移吧,火力点已经暴露了。”满脸尘土的赵友光找到林广禄建议说,他熟悉日本鬼的战法,这次区区三百人只不过是试探火力点,随后精准的炮火就会把最具威力的机枪阵地敲掉。
刘光宗和叶崇山等人把马克沁从机枪堡里拖了出来,抬着机枪跑到另一个火力点,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炮火。叶崇山在新的机枪堡里,举起蔡司望远镜透过射击孔向外看,那些日本鬼跑出几百米外,停了下来,趴在草地上也伸长脖子朝自己看,叶崇山打量了一下这个新的机枪堡,比自己原来那个单薄多了,不由心里有些打鼓,步兵又开始撤出战壕,叶崇山心里叫苦不迭--为了防止进入阵地的间隙日本鬼冲上山坡,机枪手们就兼任观察手,以期在大部队尚未进入阵地的时候能进行阻击。叶崇山窝在机枪堡里,缩着脖子,不一会,天空中又传来一阵阵尖啸声。叶崇山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吕秀才口中的“那么大一坨炮弹”的威力,前一次战斗中的那些迫击炮跟这个相比简直是炮仗,第二轮的炮火猛烈地轰击着刚才火力最密集的区域,虽然离自己还挺远的,可是叶崇山的机枪堡也被震得一跳一跳的,不一会两个麻包实在受不了了,被震掉了,叶崇山的机枪堡豁了一个大口,正好正对着空旷的正面,叶崇山暗暗叫苦。
炮火把刚才的阵地反复犁了两轮,日本鬼又开始前进了,这一次布织濂池不敢托大,一挥手将两个步兵中队放了出来,迫击炮手也开始前移,硝烟慢慢散去,叶崇山一看过去,满眼都是穿着黄色制服的日本鬼,还有两面膏药旗。“屌丫咪!上来了上来了!好多人!”叶崇山跑出机枪堡,对着那些步兵打手势,紧张得大喊。步兵鱼贯而入进入阵地,黄汉生跑进一个机枪堡看到日本鬼全线压上,赶紧去指挥迫击炮连准备阻拦。“嗵嗵嗵……”第一轮迫击炮弹射向天空,砸向摸索前进的日本鬼,刚刚训练几天的四川兵准头还是太差,有一些炮弹打得太远,一发炮弹差点砸到了布织濂池的身边,气浪把他推倒在地,吓得他一身冷汗。
这发歪打正着的炮弹更加使布织濂池坚信碰到的是中央军主力,若是杂牌军,怎么可能将迫击炮弹打到了近一千米还能这么准?日本鬼一看迫击炮阻拦射击,加快脚步开始冲锋,黄汉生有些急了,挥舞着手大喊:“快快快,标尺4!标尺4!”四川兵瞪着眼睛看着黄汉生,不知道什么叫做“标尺4”,黄汉生随即反应过来:“摇到四个点,快,四个点。”四川兵手脚不停把炮摇好,黄汉生一声令下:“放!”二十门迫击炮一个齐射,在日军前打出一片弹幕。黄汉生把迫击炮阵地设在了山坡之下,这样就不会让日军看到从而遭到炮火反击,开了两炮之后,黄汉生扭头看山坡上的赵友光,赵友光现在就是迫击炮连的眼睛,赵友光伸出两个手掌上下挥舞,示意两百米。日军已经冲到距离前沿阵地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气喘吁吁的日本鬼有些纳闷,这么久阵地上还没有开枪,不过大多数日本鬼是非常乐观的,刚才的炮火已经把阵地犁了一遍,这些中国人要不被炸得差不多了,要不已经扭头跑远了,区区几十发迫击炮弹的反击对他们而言连搔痒痒都算不上。
“两个点!两个点!快快快!摇好就放!”黄汉生有些紧张,迫击炮阵地在山坡后,日军的冲锋比黄汉生预想得要快,竟然这么快就冲到前沿阵地前一百米的地方了。迫击炮弹又砸起了一阵弹幕,这里地形有些狭窄,日本鬼略略放慢了脚步,待炮弹砸过之后,嚎叫着用最快速度冲过了迫击炮阻拦区。“打!狠狠地打!”林广禄一声令下,战壕里枪声响成了一片,叶崇山早就看那个举着膏药旗的日本鬼不顺眼了,瞄准他就是一梭子,膏药旗在山坡上滚了几个滚掉了下去。冲锋的日本鬼有些发懵,刚才明明是这片阵地枪声最激烈,可是此时不光是炮火轰过的地方,侧前方也传来了密集的枪声,两面受敌的日本鬼不得不调转枪口,在交叉火力之下顿时伤亡好几十人,一看进攻无望,撤退也跑不掉了,躲在乱石中与阵地上的中国兵对射。跟在后面的机枪手也就地卧倒进行火力掩护,可是堆砌的沙包抵消了日本鬼精确的子弹,500团用麻包堆成一个又一个窄小的射击孔,子弹打不透这些麻包。跟在后面的掷弹筒兵一看,停下了脚步,在一百多米外杵起掷弹筒,塞进炮弹支援步兵。“莫紧张,慢慢来,一枪一个,把手炮搞掉他们就没什么搞头了。
”赵友光交代士兵,韦世清手里换了一杆三八大盖,赵友光说三八大盖枪管长,打得远,打得准,韦世清瞄准一个一百多米外半跪着的日本鬼,他正想往手炮里塞炮弹。“砰!”韦世清手指用力,那个日本鬼脑袋炸出一朵红花,倒地身亡。那些掷弹兵本来不把中国士兵看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些所谓的士兵也不过是临时穿上军装,发了一杆步枪的乌合之众而已,因此敢在前沿一百来米的地方掷弹。赵友光吃过这些掷弹兵的亏,这些老鬼子准头极好,在一百多米的地方很轻易就能把炮弹砸进战壕里,可是对付这些单个目标,迫击炮明显不合适,国产的汉阳造质量参差不齐,加上士兵素质太差,在一百米外极少能命中单个目标,因此将缴获的三八大盖装备给了7连,以那些湖南兵为骨干,突击训练了几天瞄准射击,专门对付这些掷弹兵,只要把他们赶出两百米外,手炮的准头就大大降低了。接连几个掷弹兵倒下,日本鬼觉得有些不妙了,看来真的是碰到了精锐,为减少损失,掷弹兵不得不后撤,这样一来准头大为降低,一些掷弹兵把炮弹砸进了自己人的圈子里。
而那些机枪手也叫苦不迭,中国军队躲在工事后面,自己却暴露在草地中,几个机枪组在对射中全军覆没。御手洗平觉得有些头大了,没想到炮火打了两轮还遭到了如此抵抗,作为前线指挥的他缩在一块大石头下动弹不得,部队也被压制在山坡下的乱石中。布织濂池一见部队被压制,在如此之短的距离上大炮又用不上,步兵仰攻也无法取得战果,示意迫击炮掩护。几十门迫击炮在阵地前轰出弹幕,掩护步兵撤退,打红眼的叶崇山顾不得天空中的尖啸,朝日本鬼的背影扫出一梭又一梭的子弹。“别打了!别打了!赶紧撤下阵地!”赵友光看到日本鬼连滚带爬地往回跑,已经跑出了大炮的杀伤范围,赶紧叫嚷着停火撤离。不过打得性起的士兵们忽略了赵友光的提醒,等林广禄传令撤退的时候,还是晚了一些,第一轮大炮的炮弹已经砸了下来,所幸阵地比较大,损失不算很严重。叶崇山想转移阵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发迫击炮弹砸到了机枪堡前,那堆看起来很结实的麻包散了架,马克沁也被震歪到一边,站在小凳子上的叶崇山站立不稳,一个后仰结实地摔进了机枪堡里晕了过去。
两轮进攻未果,还伤亡了近两百人,布织濂池觉得应该好好地对付这支“中央军主力”了,看来今晚上到小陈庄吃饭的想法已经化为泡影,不过布织濂池还是非常乐观,照这样的炮火轰击,最迟在明日拂晓就可以进驻小陈庄了,快一点的话午夜也就差不多了。布织濂池看了看天色将晚,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放出了少数警戒哨监视,大部队略做后撤,埋锅造饭,待填饱肚子再一鼓作气拿下这支“中央军主力”。
看到日本鬼后撤,炮火也停了下来,刘光宗迟迟没有见叶崇山冒头,觉得有些不妙,跑上阵地,远远看到叶崇山所在的机枪堡已经被掀翻了,刘光宗暗叫不好,跑进机枪堡一看,叶崇山的胸口上压着两个麻包,眼睛闭着好像已经没气了,刘光宗扔开麻包,扶起叶崇山,猛拍着他的脸:“屌丫咪!起来!起来呀……”半晌,叶崇山一阵猛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摸了摸头,发觉帽子又不见了,破口大骂道:“屌丫咪的日本鬼,又搞掉我的帽子!”“伤了没有?”刘光宗看到叶崇山醒过来问道,叶崇山摸了摸身上,除了帽子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竟然毫发无损。刘光宗见叶崇山没事,不再管他,把歪倒的马克沁扶正,检查了一下,机枪损坏不大,从乱糟糟的机枪堡里捡到了叶崇山的蔡司望远镜塞给他:“屌丫咪,还不走?”几个兵跑过来把马克沁拖出机枪堡,抬着又转移阵地,叶崇山跟在后面,顺手从一个客家佬脑袋上摘了顶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