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魏海峰还以为米米没收到，或者是没听到声音，又不好意思打电话过去，于是又发了两条。米米看完很愤怒，想着这人跟自己也就见过一面，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对着她低级趣味，什么意思啊，变态吧。她回了条：您没事儿吧，别低级趣味了。不好笑。魏海峰收到短信，特别兴奋，“呵呵，米米，虽然你说我低级趣味，但是我猜你现在肯定笑得很开心。”米米彻底无语，关了手机。魏海峰看米米半天没回应，就打了过去，发现关机，很是失落。
张宇飞被王皓敲诈了一顿西门烤翅。
王皓皮笑肉不笑地对张宇飞说：“你小子，泡谁不好准备泡我妹妹啊。那丫头可到哪儿都是一枝花啊。”
“那有什么办法，哥们儿我不是一般二般就被俘虏了，你妹子牛啊。”
“你那天也太衰了吧，米米跟我说了，说你囧得一塌糊涂，就你这小样，还想让我家妹子瞧上你，你做梦去吧。”
“你痛快点，我那天忘了要电话了,你给不给我号码。”王皓一口啤酒差点喷到张宇飞脸上，“知道你衰，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衰。你骑自行车快把海淀区都转完了，饭没请成，连号码都没要到啊。哥们儿，你要栽了。”
“好，我认栽，号码给我，快点！洗内裤,行，洗内裤。”王皓开心得手舞足蹈。这下，估计就是张宇飞要发论文去国际期刊都要把他王皓的名字列上。
系里催米米交保研资料，她很犹豫，实在不想在这个学校再待上毫无意义的两年了，食堂和宿舍都让她恶心得很。况且在报社的实习还算顺利，去了没几天就在重要位置发了好几篇新闻稿了，同事对她也都不错，编辑部的李姐还偷偷地跟米米说：“跟你师父张腾多学学，搞定他，今年留下来就没问题，下半年新闻多，我们还愁没人手呢。”米米是个不太会巴结人的姑娘，一般不会因为什么利害关系故意去讨好别人，她觉得自己这样做的话一定显得很假，会被别人一眼看穿的。不过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约张腾去雕刻时光喝咖啡，一来也应该“孝敬孝敬”前辈，二来也好打探打探口风。
要了两杯卡布奇诺，她用勺子不停地搅着泡沫，有点紧张。一抹阳光照在了张腾那秃秃的脑门上，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秃发童颜”，其实张腾挺年轻的，也许工作上操劳过度，也许人情世故上太过在意，机关算尽，反落得秃顶命运吧。米米用力将思绪从那脑门上转移回来，忐忑地问张腾：“学校催着要我把保研的事儿定下来了。我正犹豫着呢，腾哥，能不能给点建议？”米米一直叫他“张主任”，但是这种私下的场合，米米觉得再这样称呼就生硬了，不过话出口，又觉得失礼。
张腾显然更喜欢“腾哥”这个称呼，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喝了口咖啡， “这个嘛，别人怎么好多说呢。我怕误导你。”
“腾哥，说实话，如果能有机会留在报社，我是不想读研的，真的没什么意思，您在报社也好几年了，就给点建设性的意见吧。”
“米米啊，报社是事业单位，事业单位用人，知道是个什么规则？“
“我不知道哎……”米米故意夸张了一下她那无知加无辜的表情，弄得张腾不忍心兜圈子。
“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占了坑，别人动不了你，反过来，没坑了，你再有才华，学历再高也别想进来。我这句话只做参考，至于怎么决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哦。米米，其实我觉得你这个小姑娘特别聪明，以后一定比我强。不过做事情要灵活，知道吗？”
她当然明白张腾的意思，建议已经明摆着了，但是万一选错了，又不能怪罪到他头上——老江湖了。
“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还不是我穷嘛，我要能有那几万元的违约金，就两头吊着了，哪有这烦心事儿。”
“呵呵！”
张腾没再说话，瞄了米米一眼，然后看着窗外。玻璃上映着米米青春洋溢的侧脸，清爽、美丽。许久之后，张腾转过脸来，“今年的编制好像比较少，好在我和人事关系比较好，你要真想进来，没太大问题。”虽然和张腾共事时间并不长，但是这个人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打包票的，张腾的这句话，无疑给米米吃了一颗定心丸。
“谢谢腾哥啦。”张腾盯着米米，米米觉得有点尴尬，“腾哥，还要喝点什么吗？”“哦，不用了不用了。米米啊，说点轻松的，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人很好啊，有才华，工作也不错，又热情，反正是很好啦。”米米胡说了一通，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张腾破天荒地流露出一种年轻的神态，“米米，你这是发了我一张好人卡啊。”米米当然知道张腾是在试探她，于是立刻转移话题，“腾哥，别开玩笑了。你本来就是大好人啊。”说完这句话，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句话简直是既幼稚又虚伪，张腾一定听得出来，真糗。
回去的路上，米米在回忆张腾的话，她隐约感觉到只要张腾愿意帮忙，那工作的事情没问题，报社招谁不是招呢。问题是，张腾又好像是对她有意思，而她没有恋父情结，不会对张腾这么个未老先衰的人感兴趣的。这事儿要是处理好，皆大欢喜，处理得不好，下场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米米叹了口气。
短信来了，张宇飞的，“米米同学，我用给你哥洗内裤为代价换来了你的手机号码，想请你吃饭，弥补上次饿着你的愧疚。”米米笑了，这个张宇飞，听说学术搞得不错，连王皓都不得不佩服，怎么一点书生气都没有，像个混世恶少。
“呵呵，那你不是一身的内裤味儿？我不跟你吃饭。”
“你太没良心了啊，我容易吗我，美女，给我个面子吧。”
“请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就请什么！”
“那，还是烤鱼。”
“行，我现在就去预订，不相信了，我们就吃不到一条鱼！你什么时候有空？”
“周末吧。”
“那周末见哦。”
米米很开心，和张宇飞那次短暂的相处让她觉得在这个人身边，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轻轻松松。刚才关于张腾那小小的忧虑已经无影无踪。
到了宿舍，米米拿出了退研申请表，她还是无法决定。除了在解决工作上不是百分之百以外，要是老爸知道了她这么擅作主张非得气晕过去不可。好在她很聪明地压根没告诉老爸保研这事儿，老爸还以为她在学校复习考研呢。在老爸眼里，考研的孩子，才是好孩子。明天就要交表了，怎么办啊？烦恼又回来了……今天晚上，还必须做个决定呢。
米米躺在床上，本来想好好思考一下，以为会整晚失眠，结果，头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一大早，米米接到了张腾的短信，说给她联系了人事，人事看了简历，说很好，符合今年招人的要求，况且看在哥们儿的情分上，哪有不帮忙的道理。米米很高兴，有点飘飘然起来。她觉得工作的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高兴地从床上蹦下来，其实平时她是个比较谨慎的人，知道任何事情不到最后就都不算靠谱，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然而最近的生活有点儿太过顺利，再加上自己顶着这个名额，天天都觉得对不起李惠，她几乎就在心里下了决定——放弃保研，直接工作。
可又一想，如果她不接受保研，被辅导员老王骂个狗血喷头基本是无法避免的。
米米给王皓打电话——关机。她坐在床沿上，晃腿晃了半个小时，终于拨通了张宇飞的号码，跟他说了自己的两难处境。
张宇飞倒是干脆利落，“有好工作读什么研啊，文科生更没必要了，读个本科证明下智商就行了。看你的样子，又不属于酷爱学术的类型，再说，搞学术，那不是太委屈美女你了。都是我们这样的糟男人去搞的。先占坑要紧……你怕被骂啊，我陪你去挨骂。好不好？“
“你怎么也知道占坑的说法啊？”
“说你是小姑娘嘛，我怎么说也算高你三级呢，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哦。什么时候去系里啊？我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呢，马上起来去找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你过来我多不自然啊，可能会被骂得更惨。”放下电话，米米想，去就去呗，反正本来这个保研名额就不是她的——李惠啊李惠，你咋不去整整容呢，也不用给我平添这个烦恼了。
米米和推研的同学一起去了辅导员办公室，等其他同学都走了，才走到王老处女跟前。
“表格呢？”冷冰冰地从鼻子里哼出的声音。
“王老师，是这样的，我现在在××报社实习，基本可以定下来毕业去那儿工作……您看，我这迷茫着呢，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米米几乎一口气说下来了，然后就准备等着恶毒的语言劈头盖脸而来。
“米米啊。”这声音极温柔，“这是好事儿啊，我支持你去工作，保研嘛，可以让给其他同学。××报社这种单位不好进啊。你什么时候能签三方协议？”“怎么也得等11月份吧，哪有这么早签的啊，王老师。您也知道，事业单位手续是比较烦琐的。”老王清脆地笑了下，吓了米米一跳。 “哈哈，米米，今年就业形势不好，等你正式签了报社，你要办个讲座介绍下找工作的经验啊！”米米无语了，这只是她走势捡着个实习机会，然后实习时候的头头比较喜欢她，或者是喜欢她的文笔，抑或是喜欢她的长相……这……让她如何去介绍经验？不过想到这里，米米突然意识到，这会儿，估计就是打死老王，也不会再把保研名额给米米了。这结果搞笑了点，不过总算没有挨骂就达到目的了。
出了办公室，米米的电话就响了，是张宇飞，“米米同学，我到你们学校了。要陪着一起挨骂去吗？”“得了，我都搞定了。”“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干，能不能接见我一下？我在西门。”“我无语了，你等着。”
米米远远地看见张宇飞傻乎乎地背着个大书包站在那儿，从后面使劲拍了张宇飞一下，他吓得跳了起来。
“小子，你过来干吗？不让你别来吗？”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和你哥是同学，你叫我小子？”
“快说，你来这什么地干活。”
“巴结你……”
“算你狠。”
“丫头，都中午了，就算我没陪着你挨骂也不用陪着你挨饿吧。想吃什么？”
“你这么爱吃还把自己吃得跟面条似的，吃个头啊吃，我不饿。”
“旁边有家竹鱼坊，我提前满足你吃烤鱼的愿望吧。我刚才顺便考察了下，现在应该还有空位。”
“你比我还了解地形啊，经常来这儿泡美眉吧！”
“你这嘴太厉害了！走吧走吧。”
在竹鱼坊，张宇飞让米米点菜，米米说：“你吃不吃辣啊？”“我随便，看你喜欢。”米米坏坏地看了张宇飞一眼，“要变态辣的草鱼。”服务员提醒米米，“这特别辣。”米米说：“我喜欢。”她超级能吃辣，反正至今没遇到比她更能吃辣的人。她想，这下，张宇飞完蛋了。
鱼端上来了，红红的，看着就辣得恐怖。张宇飞叫来服务员，“给我上一瓶冰雪碧。”“哎呀，张宇飞同学，要杯豆浆更好，去火还能丰胸呢。——服务员，给她上杯豆浆，她要丰胸。”服务员尴尬地笑了。
一顿饕餮之后，米米满意地用纸巾擦嘴，张宇飞的嘴巴像两片香肠一样，肿了起来。米米乐得不行，“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啊，张宇飞，我见识到了，终于见识到了！”“坏丫头啊……”“宇飞哥哥……嗓子哑了哦。赶紧回去休息吧。”米米装嗲地嘲笑张宇飞。他不停地擦鼻涕、喝水，出了餐厅，用沙哑的声音跟米米说：“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胃疼。我先回学校了，周六晚上，别忘了啊，清华西门，我都订好了。”
米米觉得玩得有点过了……看张宇飞一脸痛苦的表情，“嗯，那你好好休息吧。”就往校门走了，走了没几步，张宇飞叫住米米，“嗯？什么事儿？”“我，我肚子疼，先去你们学校解决一下……你还有纸没？” 张宇飞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一向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在来米米学校之前还想了N种耍酷的办法准备吸引她的注意力，没想到，以向小姑娘索要卫生纸擦屁股告终。
米米绘声绘色地向王皓描述了张宇飞的糗态，王皓笑得直不起腰，“肚子疼也不行，回来接着给我洗内裤。有个漂亮妹妹真是太幸福了。不过米米，张宇飞是个好人，你悠着点，别把人家吓跑了。”
“他自找的。”米米一脸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