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很微妙,马依莲是有正经事,才上他的门。镇里布置了一项工作,要搞龙舟赛,而且只有个把月准备。村干部们都不懂,龙舟赛一般在五月,这个时候搞未免形式主义,牵强。谁也不知蔡鸣的苦衷,他是挨了张满园的克,说全县的全民健身运动搞得好,配合奥运会搞了许多有声有色的活动,唯有他不闻不问,这一手是来补火。蔡鸣说拿出一万块做奖金,奖前五名,不爱干的可以弃权。各个村只得依话照办,马依莲从头到尾未发言,她是代会的。会散后,蔡鸣特意交代了一句:“你要给杨白成汇报好哇。”看来他是不信任她的。马依莲应了一声,心想,汇什么报,他都不想管事了。
马依莲只得依靠杨大吉。
杨大吉说:“我牵什么头?不行不行,找白成去。”
马依莲说:“我一回来给他汇报,吃了一个冷馒头,你也是这个态度,划龙船又是男人的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搞得起来吗?”
杨大吉道:“事在人为嘛。”
马依莲不懂,这等事杨大吉最多只适合在后面把把舵,要是出头,那是杀鸡用牛刀,让人笑掉牙。她说:“那我也不管了。”
杨大吉说:“那就让高就人出洋相。”
出就出,什么结果也不关自己的事了,反正菩萨都拜到了,马依莲觉得自己就没责任了。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官儿不大,为村里的事、公家的事操劳耗神太多了。得,放放再说,就不相信到那时一帮子人真会看冷。
马依莲带刘不易去么破山看望刘丁头,刘丁头一阵快慰。刘不易喊叔叔不停,刘丁头甜丝丝的,忙应不迭。刘不易把妈丢在小茅棚里,要丁头叔带他到山上转。刘丁头打了针,好多了,身体却还有些晃,硬撑着跟着跑。刘不易说:“这山上真好,难怪杨伯伯要把房子修到山上来。”刘丁头问:“你那么喜欢杨大伯?”刘不易说:“喜欢。”刘丁头又问:“那叔和杨大伯你喜欢谁些?”他是想打孩子牌,可刘不易不合作:“都喜欢。”刘丁头说:“可他年纪老了。”刘不易摇摇头说:“不,不老,我只是觉得老师老了。”刘丁头和刘不易各想各的,在山上胡转了一阵。
刘不易和刘丁头回来时,马依莲把小茅屋收拾利索,还做好了晚饭。刘丁头本来气喘吁吁的,见此情景来了精神,拿起碗筷就投入起来,刘不易也抢着吃,只有马依莲站着。刘丁头停了下来,朝马依莲嘟嘟嘴,她解释说:“我回去还要看看杨县长吃了没有。”刘丁头明白了,哗哗啦啦食物直往肚子里倒。
饭后,马依莲叫刘不易在一旁站一会儿,有事给叔叔说。刘不易懂事地一边去了。马依莲说:“丁头,我今天要给你说正事儿。”刘丁头乖乖地像个孩子答:“好。”马依莲说:“这么多年感谢你给我们一家的帮助。”她还未说完,刘丁头打断道:“现在不需要了。”看到他有些抵触,马依莲有些话不想说了,可不说又不行:“丁头啊,我和杨县长可能也走不到一块儿,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可能。”刘丁头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马依莲说:“我只是你嫂子。”刘丁头的头耷在一边。马依莲说:“可我也想着你好哇,得找个伴,这么大年纪了,能找个人就行。”刘丁头不吭声。马依莲又说:“易儿爸的事,我也不想找了,他就是刘来兴的,我想通了,真正找到了,对孩子是最大的伤害。所以,不管你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没有这么一回事。”刘丁头没力气地说:“好吧好吧,别说了,我会对谁说呢?对我没用,对你有害,我说什么呢?”马依莲心里落下一口气。
第二天早晨,杨大吉告诉马依莲一件事,她感到他的心在慢慢贴近。
杨大吉说先天晚上给刘澜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他提供一条新闻,看能不能给点奖励。刘澜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他说了马依莲被骗的事。刘澜一听即悟,很气愤:“你怀疑是我?”杨大吉说:“我没这么说。”刘澜又道:“你应该这么怀疑,你总是把自己看得很高,认为我还在打你的主意。”杨大吉说:“不,我是觉得伤害你太深,你应该这么回报。”电话那头啜泣起来:“好了,以后你安静了,省心了。”杨大吉无力地挂了。
马依莲很沉重,又抑制不住喜悦,嘀咕道:“刘记者是个好人。”杨大吉说:“不说别人了。”他们之间又前进了些,马依莲想,去恩施一路也不算白跑。她还想投桃报李,说先晚上她也干了一件伟大的事情,她把该说的话对丁头说了,但她没说,那样好像他们两人成了对手,小眼看人,让当过县长的人委屈了。
接下来,马依莲忙了几天划龙船的事。挑人就麻烦,人人说要搞,不能扫高就的面子,轮到自己出钱出力,又是那么不爽利。春风村就不一样,一心一意,热火朝天,说冠军非他们莫属,不把高就放在眼里。两相比较,马依莲的热情真的要去了。她把脾气发给杨白成:“你不出山,那就弃权吧。”杨白成仍是置之不理。马依莲果真对镇里说了,镇里似乎也不反对,说弃权好呀,弃权好。
过了两天,镇里通知高就村交钱,交一千元。凡是弃权的村,都要交钱。杨白成不干,马依莲说交一千元还算便宜的,看人家热闹也应该交。杨白成说:“我们不看热闹。”马依莲说:“不看不行,每个村至少要派五百人,不派老百姓也肯定会去!”杨白成说:“就是不交。”马依莲来了意见:“那我就不两头受气了,你自己同镇里去说。”
镇里也没催钱的事,再过两天江明明来找杨白成。杨白成说找马依莲,江明明非得找他。江明明开玩笑:“怎么,而今一般是秘书接待呀!”杨白成不接话,开玩笑也无兴趣了。
江明明是找杨白成商量,叫不要弃权,他愿意给高就出一千块,说到钱字,他还神秘一句:“不瞒你说,这玩意儿我可不少。”杨白成没好气地说:“我看你不是钱多了,是脑壳出了问题。”江明明说:“错矣,我是要高就的人先垫底,晋级后再给我们助威,划算。”杨白成把板凳一搭:“江明明,你欺人太甚了,把我当只病猫,是不是?”江明明道:“对不起,我是觉得你们这样划算些,算了算了,那你们就弃权吧。”杨白成又有了脾气:“权也不弃,我们也要参赛。”
江明明其实是来激将的,用羞辱激将,杨白成明知是计,也会往前冲的,是呀,没有高就村参加,得了第一也少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