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世看她狼狈模样,居然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秦灵更惊悚了。
“尝尝。”李治世把装着红豆馅饼的小碟移到秦灵面前,又去自己喝粥了。
秦灵心中忐忑,还是拿起那只精致的馅饼小小地咬了一口,出乎意料的美味。
“不错吧。”李治世慢悠悠地喝完了粥,冷不丁地说。
“确实精致。”秦灵只能硬着头皮说。
“往后你怕是得吃腻”李治世又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
秦灵却是反应极快,情不自禁微笑起来,全被李治世看在眼里。
“明日起便跟着我吧。”李治世拿出丝巾轻擦嘴角,一举一动都是岁月沉淀的优雅,与红阁作风极为不符。
“这李治世体内气息有异。”席风爱声音忽的出现,“他大概活不长了。”
秦灵听得,忍不住眉头一皱,若李治世是将死之人,那她即使现在接近了他恐怕也无可作为。
李治世看她皱眉,只道她心里有不满,心下戒备倒是放下两分,毕竟还是年纪轻轻的女孩,而且自小长于秦家那种只培养选定的继承人的家族,像秦灵这种人,秦家只负责她不被饿死,讲实话,要说李治世心里没半点疑虑是不可能的,但到底想着秦灵心里可能会有那么一点恨秦家,总的来说对她还是半信半疑,那截儿断指他也注意到了,尽管总觉得那不像活人手指,不过秦灵左手残缺的小指处他还是看见了的。
能对自己如此狠的人,还是放在他身边比较好,正好,他上一个管家告老还乡了。
李治世吃完后便等着秦灵,可秦灵又怎么敢让他等,只得草草吃罢,按铃买单。
自然是一直等候的章骊珠出的钱,看见那金额后面的几个零,秦灵就已经震惊了。
腐败的资本主义毒瘤啊!
“会开车吗?”李治世掏出车钥匙,只是一辆不起眼的狮子307。
秦灵茫然摇头。
李治世没说什么,也没什么表情,自顾走向了驾驶位。
秦灵灰溜溜地坐上副驾驶,在李治世面前她完全被压制了。
“章骊珠等会儿会带你熟悉情况,会派人教你开车,驾照后天就能办下来。”李治世一边开车一边毫无情绪地说,“你要迅速熟悉事务,以后我的衣食住行都由你安排。”
秦灵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心中对李治世更是忌惮。
把不知底细的人随意放在身边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愚蠢毫无防备之心,而另一种就是早就安排好一切就等你露出马脚的。
李治世显然是后一种。
秦灵越想越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于莽撞,居然这么直接地就进了红阁老大的家,若不一心为他办事,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307在路上行驶得很稳,恰如李治世这种人,稳重无比。
电台放着婉转的昆曲儿,是游园惊梦。
秦灵听着,头偏向窗外,竟是开始下雨,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光经过玻璃上的雨滴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幻影,秦灵心底一时不知是何滋味,讷讷不能成语,想起的,还是姥姥院子里那台老收音机,跟着来的,是那冰凉刀刃刺入心口的滋味。
“我以后是住在您宅子里还是我每日过来?”
“住在宅子里就好,当然我会监控你的手机,我相信你早就想到了。”李治世如是说,毫不避讳,毫不顾忌。
绿地别墅区的宅子,自然是李治世私人的,可笑秦灵居然感觉这事儿像是金屋藏娇。
车库中已经停着一辆拉风的艳红色光锐和一辆高大的黑色路虎。
车库并没有像其他住户那样修建在地下,而是占了一半花园用地修建在了地表。
李治世认证了大门的指纹,示意秦灵也按下,没有指纹,这门就比金库大门还要坚固。
“Welcome,Mr。Li。”无机质的合成女声听起来无比寂寥空旷。
如果每天迎接自己的只有这个女声,恐怕自己是肯定会觉得悲伤的——即使她已经死了。
“你的房间在一楼,门上有你的名字,被褥已经有人给你换了新的,今天先休息吧,你房间有独立的洗浴室,浴巾在衣柜顶层,有什么事就用电话打内线找我,按1就是。”
秦灵点头谢过,静静地目送李治世挺直的背影上了楼,突然觉得李治世是个相当细心的人,而且耐心和修养很好,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会养出李七杀那样的儿子呢?秦灵总感觉心底说不出来的难受,尽管只与李治世相处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但是她刚才清楚地从李治世身上感觉到了让她想哭的气息。
那种让人无比温暖的,像父亲一样温暖可靠的气息。
她不想与他为敌。
“冷静点吧。”席风爱嘲弄的声音此刻无比刺耳,“他已是行将就木,无论外表如何,内里早已衰败,死亡不过离他半年而已。”
“何况你复仇之人,是他亲子。”
秦灵垂首不言,面容悲喜难辨。
席风爱也点到即止。
她的房间很大,月光穿过落地窗,撒下一室静谧。
此处便是她以后的家了。
秦灵翻了翻浴室柜子,只有一小瓶消毒液,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去订一些对人体无害的。
到底是死了。
银刀被她放在枕头下,如此睡下,一夜好眠。
次日醒来,月光依旧。
因为昨晚睡得太早,而且过于疲惫,睡醒竟然才四点一刻。
身体冰凉,被子里也是冰凉的,她提不起任何赖床的心思。
索性叠好被子从衣柜里拿了备好的一套衣服穿上,领口用金线绣着一小朵牡丹的白色衬衣、黑色棉短裙和加绒黑丝,这看的秦灵头皮发麻,章骊珠都给她准备的什么衣服啊。
身体依旧是十六七岁的身体,内里却已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秦灵握紧拳头,四根细白手指如此富有力量,哪里是女生该有的?
不过无论如何都无妨了,她如今只是为了复仇而存在,夙愿了去,她自会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