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古眸中一震,刚想掏出袖中的伤药,却见沐云妍抽出一条丝帕云淡风轻地绑在了破皮的伤口上,恍若没事人一般。但是,墨古还是将装在白瓷瓶里的伤药拿了出来。
“这是雪玉凝露,涂在伤口上,一两日便可见好。冒犯了王妃,末将改日定当上门负荆请罪。不过,末将斗胆问一句,不知王妃站在这里多久了?”
“好像没多久,但是,好像也不短。”沐云妍拿过白瓷瓶,打开之后,随意地闻了闻,懒懒地话道:“该听的好像都听了,不该听得,好像也听了。”
墨古脸色顿时一暗:“王妃……”
“怎么,有事要跟我商量吗?”轻轻勾唇,沐云妍状似无意。
墨古心里又是一沉,这一次,他难道又要栽在眼前这个人的手里。“王妃又想怎样?”
她与主子根本就不是一条心上的,若要确切的说,只能说是各走各路的两个人。主子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她也根本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只是,严禄说过,她亦正,亦邪,于王府,若是有机会放一把火,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笑着做到。
都怪他太过大意。
听得,沐云妍轻轻牵起了唇线,笑,至眸底,却,太深:“只是随意地往这里一站,然后,随意地听到了一些东西而已,难道墨侍卫这就要我负责?如此,命也太苦了吧。”
“王妃应该知道末将的意思。”
“意思呀,其实,今天的天气不错,不是吗?”沐云妍仰起脖子,却是紧随一道蹙眉,纤手随即抚向了那血染的玉颈,眼帘暗落,略是惋惜说道:“可惜,扭到脖子了。”
一言两语,墨古听明白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横在了那里,叫他难受的很。
王妃总是笑里藏刀,背后又是一刀。
信她,不如信鬼。
然,现在不信又如何!
她不能动,也动不得!
沐云妍轻然一笑,转身之际,撩人的余光划过宫门之处,一白衣女子正躲藏着身子,目光不定地偷看着她。
姓温是吗?
踏出冷宫,夺圣宠。呵呵——踏出冷宫是小,要想夺得圣宠,那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来求她的话,她倒是很乐意帮她一把。
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眼眸含笑,一瞬玉露,一瞬黠光,三分勾唇,魅惑诡异,今儿个的天气,其实是真的很好。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老和尚悄悄告徒弟……”
柳条儿手里甩,明眸善睐,弯成一弧惹人的月牙儿,沐云妍步履轻盈地走出了那方冷宫处。
行至这柳岸河畔,月牙儿却是突然一下子又弯上了几分,紧接刹那,沐云妍一个转身,手中的柳条顿时灵巧如鞭,当即便朝着身后横扫了过去。
“臭小子,又来这招。”
莺骊笑骂,她想当然地认为了这是某人,可事实上——
下一秒,柳条被来人拽在了手中,他顺势一拉,弱柳风条当即就被扯成了一根直线。
沐云妍拉着柳条,身形一晃,往前踉跄了一步之后,堪堪站了住,下时,来人入目,凤眸一怔,便是生生顿住了一双漆亮的黑珍珠。
怎么是他?
“臭小子?”
不温不燥的声音,夹着淡淡的玩味,却是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其人一般,只是单单的站在那里便会给人犹如一堵城墙的感觉。东方暮微眯着一双锐眸,古铜色的皮肤隐隐带着一道红潮,似醉,非醉,倒是如此,更是让人有种坠入这迷离的魔力。
前殿的接风宴怎么吃到这里来了?
沐云妍蹙了蹙眉,却只是因为手中的柳条纹丝未动,无论她怎么扯,也扯不过来,东方暮浑然没有知觉似的。
“一个误会而已,是弟妹鲁莽误把三哥当成其他人了。”很快,她笑着解释。
“弟妹?”东方暮扬眉,几分疑惑,心神却是一晃。
乘着这空挡,沐云妍巧然将其手中的柳条抽了出来,无害笑道:“三哥这两年南征北讨,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很。不过现下,三哥应该只有一个弟妹才是。”
不错。
在他之下,只有四弟与五弟。而五弟这几年与他一般,一直在外,那么,只有四弟了。东方暮眯了眯眼,说道:
“你就是沐相的小女儿,沐云妍。”
难道不是该说,你就是贤王妃吗?
沐云妍有些奇怪地看了东方暮一眼,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一个无谓的称呼而已。“三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前殿接受朝臣的祝贺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离前殿还远着呢,倒是离冷宫近了些,莫非,该不是也是来会什么佳人怨偶的吧?
经过刚才的事,沐云妍不禁有些恶意地想着。
“与那些文绉绉的腐儒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待的久了,连酒都变味道了,还不如出来透透气。”迎风而立,东方暮只觉醉意又去了几分,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里,本打算回去了,只是,突然听到有人唱着奇怪的歌便又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原来是四弟的……
“刚才,你还没唱完呢。”
“嗯——”
“刚才的歌,老和尚悄悄告徒弟,之后呢?”
“呵呵……”沐云妍轻笑出了声,然后,跟着东方暮一样朝着柳岸垂柳的护城河转了过来,笑靥如花,轻唱道:“老和尚悄悄告徒弟,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小和尚吓得赶紧跑,师傅呀呀呀呀呀,坏坏坏,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
东方暮眼帘微垂,几不可见,刚毅的嘴角微微牵了起:“有意思。”
“本就是唱着玩的,可比不了军营里的那些激昂大气。”沐云妍把玩着手里的柳条,笑了笑。护城河上,浮萍朵朵,绿意盎然,春息荡漾,几只鸳鸯戏春水,显得欢快无比。
只羡鸳鸯不羡仙,或许,就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