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天尘连忙抬头,使劲摆手,“真的没有,雪……不,狂儿,我真的没有骗你。”想到上次的事他还心有余悸,不想再跟她有什么误会,至少不能让她认为自己是个骗子。
雪倾狂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从来没见过像溟天尘这样可爱的人,竟然还是皇帝,想那龙傲天与鎏凤鸣个个都是美人在怀,独独这溟月国的皇帝清心寡欲么?
“你为什么会没有妃嫔呢?”
溟天尘如实道:“我登基三年有余,朝中时局动荡,无暇纠缠女色,所以不曾納过妃嫔,我自知身为皇家之人,是逃不了为皇室繁衍子嗣之事,但我一心只在百姓朝廷……”说道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天际,眸中染了一层凄哀,“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与自己喜欢的女子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终此一生不悔。”
雪倾狂闻言抿了唇,表面不做声色,心中却是震惊,身为皇帝的他竟然会说出这番话,实在是难能可贵,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所有人都对女子不屑,什么三妻四妾是常事,溟天尘竟然有这种想法……如果在以前,她定会认为他是在惺惺作态,但是现在,她已经了解他了,溟天尘是这般如仙的人物,不止外表,更有谁也比不上的内涵。
“狂儿,你看,天上很多星星啊,明天一定是晴天。”他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雪倾狂侧过头,溟天尘的侧脸被月光度上了一层银白的光,他的双眸始终溢满温柔不曾变过,嘴角微薄的弧度美得让人窒息。
她的目光也移到夜空,夜空繁星点点,还有一层层的白纱。
她喃喃道:“嗯,真美。”
溟天尘看着漫天繁星,柔和的双眸染了一层银光,悠悠道:“良辰美景,倒让我有些想弹琴了……”
雪倾狂纤手托腮,问道:“你会弹琴?”
溟天尘有些腼腆道:“算不上是精通,只是略懂一二罢了。”
雪倾狂思忖了一会,方道:“不如我去陆叔那拿了琴过来你试试手?”
溟天尘嘴角微扬,摇摇头,“还是不劳烦你了。”
“你就别跟我这么客气了,况且我还想听听呢,以前都没这个闲心来听这些什么音律的,现在难得与你相处,听你弹琴。”雪倾狂说着就站了起来,“那你且稍等片刻。”
溟天尘点点头。
须臾,雪倾狂已经寻了一把琴过来,与溟天尘在溟月国所用的墨玉古琴相比,确实算不上是什么太好的琴,但也是上等的榆木所制,由雪倾狂亲自拿过来,他更觉得珍贵。
“没想到陆大夫还有这么一把好琴……”溟天尘修长的手指覆上琴弦,轻声叹道。
雪倾狂盈盈一笑,“这是陆叔女儿未出嫁之前用的,现在放着也是放着,你试试看怎么样。”
溟天尘低眸颔首,轻轻拨了一根琴弦,道:“甚好。”
雪倾狂手肘放在桌上,十指交叉,托着下巴,说道:“那你弹给我听如何?”
溟天尘点头。
只听铮的一声,低绵而冗长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轻柔缓慢,飞扬四溢。
正在外面休憩的陆大夫听到琴声,也不由得寻了过来。
占满了他眼的是眼前绝美的场景。
皎洁的月光如银纱一般透过晶莹娇嫩的花瓣扑撒在湿凉的青台石上,园子中的桃花开得正美,微风掠过,一片片花瓣在空中飞扬。
园中的石凳上坐着两人,男子正是溟天尘,他身着素白锦袍,双手抚琴,直直坐于木琴之前,一头乌黑似墨的发被随意绾于脑后,几缕不甘寂寞的发丝不羁的自肩头坠下,垂于他清瘦有型的胸前,随着微风飘荡,被月光映射的修长双手似被染上一层淡白,令原本苍白干净的五指顿时变得透明青白。
而他旁边坐着的雪倾狂亦是绝美,她望着溟天尘出神,眼中有散不去的氤氲之气,鹅黄的衣裙被风吹得轻轻飘起,火红的头发有着淡淡的光泽,浓密卷翘的睫毛在月光的映射下形成一道美丽的剪影,微风吹过,稀稀碎碎。
不知是这场景太过美丽还是这琴声太让人沉醉,陆大夫竟愣住了。
此刻竟出奇的安静,只剩琴声,又仿佛此时全世界都在静静聆听这婉转优美的琴音,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亵渎了这如仙般的神曲。
雪倾狂不懂音律,然而,她却不由得迷醉了,不由得全身心的感受着这惊为天人的神曲。
却见溟天尘十指轻扬,那琴发出柔和的声音,他自己也亦沉醉在了某中场景一般,十指不停的拨动着琴弦,随即动听的乐章便从他手指弥散开来,那琴似着了魔般,发出的声音动听的几乎迷了人的神智,他修长的手指轻拈慢拢又复挑,那声音时而如山涧溪水细流清亮亮的淌着,时而如漫天繁星摄人心魂,又好象塞外一望无垠的草坪,沉淀着清幽的绿光,忽而又急转而下,那原本清新的琴声瞬间悲切得欲让人流泪,仿似谁在幽咽着,琴音铮铮,凄切之感忽如泉涌……
所谓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也大抵如此了。
雪倾狂微阖的眼渐渐睁开,静静的望着溟天尘,此刻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定是有很悲伤的事吧,她不懂琴声,却知琴声是通了弹者之心的,若不是心里苦,也不会弹出这么悲伤的曲子。
悲伤到她想到了最不堪的那一幕,让自己陷入地狱的那一幕,她的人生,没有比那一幕更让她痛苦了。
“天尘……”她不由得轻声唤了他。
溟天尘黑曜石般的瞳眸中溢满了某种悲戚,缓不过神,好一会才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淡淡应道:“嗯。”
“我虽不知你在为何事烦恼,不过,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雪倾狂说着顿了顿,抿了唇,半晌才开口,“书上说好人有好报,但是不见得……因为好人通常会把最好的东西让给别人,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承担,所以……好人才是最辛苦的,如果可以,如果你愿意把我当知己,我可以听你倾诉。”倾诉你最想说的话,我只当一个倾听者,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