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喜道:“姑娘这里竟比从前潇湘馆更多了几分趣味。”黛玉点点头,这几株花种得别有趣味,清幽中透出些明媚,宁静中多了几种热闹。此时太阳已然升起,阳光透过竹叶稀稀疏疏落在地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圆。一阵风吹过,带来竹叶的清香也伴随着玫瑰的芳香。黛玉赞道:“白花摇风影,青节动龙文。叶扫东南日,枝捎西北云。此处正好月夜读书,倒也不枉这片竹子了。”
裁风笑道:“姑娘喜欢,搬过来倒也容易。只是王爷说了,这里虽好,可太阴凉了些,只怕于姑娘身体不好。不如我们往后白日在此处,晚上再回听荷苑如何?”
黛玉忙道:“大不必如此,便是我喜欢了就过这里来坐坐便好。”裁风笑道:“姑娘总是太客气了。姑娘将这里当作自己家里才好。”
“家?竟已许久不曾知道其中之意了。”黛玉心中暗暗叹道:“自进了京,哪里是自己的家?从前潇湘馆倒还有几分象,但也终究不是,不过是客中之主罢了。刘姥姥那里虽好,却也终归不是。”
黛玉心中如此想着,半晌方道:“我并不曾客气,倒是王爷太客气了。”
“你们两个倒是相敬如宾。”忽然一位盛装丽人分开竹叶进来,冷笑道:“这里倒成了姑娘的家了!”
黛玉吃了一惊,只见她身着绛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长及曳地,右手腕上带着与衣裙相照应的红玛瑙镯子,三千青丝被盘成一个芙蓉髻,发丝间隙间插入一珊瑚簪,浓妆淡抹一派雍容华贵。
黛玉见竹后闪出了位盛装丽人,定睛一看却不认得,心道:“看这模样只怕不是下人,或许是北静王的姬妾也未可知。”因不知如何称呼,只得陪笑道:“这位姐姐说的是,黛玉只是蒙王爷怜惜借住于此罢了,哪敢得寸进尺以此为家呢。”
那丽人冷笑一声,并不答理她,只是对裁风道:“怎么,你们也没告诉她本宫是何人?”
裁风和剪雪却暗暗叫苦,原来此人正是北静王妃,王妃平日只在府中,并不常出王府,更少进这别院,不知今日因何到此?此时也别无办法可想,只得双双跪下,口称:“参见王妃。”
黛玉大吃一惊,连忙也带着紫鹃、雪雁跪下:“民女林氏黛玉参见王妃。”
那北静王妃却不令她起身,只绕着她走了两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半晌,只见黛玉虽跪倒在地,却面无俱色,一副淡然。穿一袭粉紫色衣裙,在四周翠竹掩映下,真真如天女谪尘。北静王妃心道:世间竟有如此美貌之人,果然是个人物。心下却越发恨她,一会儿方冷笑道:“好一个美人,怪不得把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黛玉听她如此出口伤人,忍不住道:“王妃责怪民女原不敢驳回,只是民女也是出身书香门弟,虽命在旦夕之际蒙王爷搭救,却不敢越礼半分。民女声名是小,带累了王爷却不好。”
王妃见其不卑不亢,越发生气,这时有人从屋里端出了张椅子让王妃坐下。只听那王妃冷笑道:“哼,好一张利嘴,竟然抬出王爷来。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顶撞本宫!打量着这些日子本宫不到这里来,你们就翻了天了?一个个在这里充起主子来了!还说什么声名,哼,不过是罪臣眷属罢了,还敢在本宫面前耍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来得的?”
裁风忙陪笑道:“王妃息怒,这位林姑娘原是王爷请来的客人,王爷交代过,这别院之所只要林姑娘想去都去得。”
王妃越发生气:“这么说是不是本宫那里也去得了?再过些日子看来就要本宫给她腾位去了?本宫知道,你们原是母后所赐,素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只是我竟不知道这位林姑娘有这样大的面子,能让王爷如此刮目相看!还敢和本宫称姐道妹的,怎么,王爷是封了你当庶妃还是当侧妃?或者干脆奏明父皇,将本宫废了,你来当这北静王妃?”
黛玉抬头道:“方才民女不知王妃驾到冲撞了王妃,原是民女之错,王妃要打要罚黛玉原不敢申辩。只是此事与他人无干,王妃却大可不必如此拉三拣四。至于侧妃、庶妃之说,黛玉情知乃山野之人,不敢登此华堂,心中也并无此念。请王妃明查!”
北静王妃勃然大怒:“这么说是我冤枉了你?哼,看不出你一副病西施的模样,还敢和本宫顶嘴,来人,给我掌嘴。”一面恨恨地道:“不过是个狐媚子罢了,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来迷惑王爷。今日我若不好好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知道这是谁的府第。”
紫鹃一看不好,连忙将身子护着黛玉:“王妃娘娘,姑娘不小心得罪了您,您要打就打我好了,饶了姑娘这回吧。”
“哼,还挺忠心的!也好,我就成全你,来人,给我两个一起打。”王妃冷笑着道。就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管家娘子过来,将紫鹃拉开。裁风、剪雪见黛玉要吃亏,也故不得别的,嗖地站起来,只说了句:“得罪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几人拨开,二人又分立在黛玉两侧,将她护住。
王妃大怒:“反了,你们两个竟敢在我面前动手。来人,快将她们给我拿下。”
裁风淡淡地道:“我们两个奉了王爷之命要保林姑娘周全,得罪之处还请王爷海涵。”这时,跟随王妃过来的侍卫也闯了进来,纷纷拔出佩剑就冲了上来。到底他们人多,没多久就将紫鹃、雪雁二人擒下。裁风、剪雪也累得气喘吁吁,可还依然护在黛玉身边。
黛玉见此情景,银牙一咬,道:“你们不必管我,只替我照料紫鹃她们就好。”一面对北静王妃道:“娘娘,原是黛玉之错,与我这两名丫环无干,还请娘娘铙过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