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见她又在沉思,立在窗下良久,便过来扶着她坐到椅上,劝道:“姑娘在想什么?那些花啊草儿的,也不是一日半日就谢了的,等过几日姑娘出去了,要多少折不得呢?这些鸟儿们,想来叫声都是差不多的,若是姑娘喜欢,便是拿些养在笼子里也是使得。”
黛玉叹道:“那样能有什么趣?你想想,就如我们如今困在这里,就算是笑,当真能笑得那般开心?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哪有什么情致。今日之花非昨日之花,明日之花亦非今日之花。明日便是再见那花,那花那景那情又岂是今日这般。”
“妹妹好闲情,今日这般情境还有心思念这些佛偈。”三人没有留意,不知何时,门“咯吱”一声打开,一名盛装丽人缓缓进来。
黛玉不用看便知是宝钗了,当下也站起来,只是端坐在那里,冷冷地道:“这是谁啊?怎么本郡主在这里也有什么旧识不是?”
雪雁忙道:“回郡主,看来有些面熟,只是奴才也想不起来是谁。只怕是些趋炎附势之徒罢了。”
“好厉的一张嘴。”宝钗也不以为意,自己走到黛玉对面坐了下来,冷笑道:“只是如今要攀附的只怕不是我,而是你们吧。妹妹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连我都不认识了。”
黛玉微微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原来是宝庶妃。哦,现在好象不该这样叫了,应该叫宝姨娘,或是宝姑娘吧。只是看你这打扮,好象有些越矩了吧。”
“果然是将来的北静王妃,这人还没嫁过去,就对这些规矩这样熟识。这搁在郡主就使得,若是我们,又该是越矩了吧。”轻摇着手中的扇子,微微笑道。
“这话说得岔了,你也知道我们姑娘原是郡主身份,原本便是皇家之人,这些个事原就该是熟知的。倒是宝姑娘,你也到这宁安王府日子不浅了,怎么还没记着这些规矩呢?”雪雁见宝钗要为难黛玉,忙抢着道。
黛玉笑道:“雪雁,越来越没规矩了。好歹我还是主子吧,我没开口你就抢着说话。你方才说的那些虽然有些道理,可你忘了,这宝姨娘就算这样穿戴,只要宁安王爷没说话,也就不碍了。反正这宝姨娘不用出去见人,也不必顾忌这些。再说了,这畜牲穿什么衣服我们人也管不着。”
宝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的直咬牙,半日才道:“你们别太得意忘形了,哼,别忘了,如今你们是在我的手里,我想让你们生就生,死就死。”
“是吗?看不出宝姨娘有这样的能耐,当得了宁安王的家。”黛玉瞟了一眼门外,淡淡道:“我看这王爷只怕也要听你的吧。”
宝钗不无得意地道:“你也算是明眼的,这也看出来了。说句狂的,如今王爷可都听我的,只要我想让你们死,你们就活不过明天。”
黛玉道:“这样说来,把我们弄到这里来也是你的主意吧。”宝钗笑道:“算你还聪明。不然王爷如何还记得你?你真以为你是个天生尤物,能让所有人见了就忘不了吗?”
“你让他把我们抓来就没替王爷想想吗?”黛玉冷冷地道,“只怕你把皇位相诱惑,方能引得宁安王听你的吧。否则以王爷之智,如何看不出北静王意不在此。如今这样一来,便是北静王想要不争也难了。你为了一己之私,竟陷宁安王于险境,你情何以堪?就算你和他不是结发夫妻,可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待你又不薄,你如此行事,就是心里如何能过得去?”
“哈,哈,哈。你如何明白,他待我不薄?他只当我是个玩物罢了。听到你,他的眼里就放光!哼,你说我的心里好过吗?反正我如今已是绝然一身,就算是获罪,于我又有什么相干。”
宝钗有些疯狂地说了上面一席话,黛玉不禁深深叹息:“你这些话难道不怕被王爷听见?”宝钗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想去告我一状?只可惜这里除了你们几个没有别人,你想想王爷会相信一个阶下囚的话吗?”
“这倒是。”黛玉道,“所以你和我说了这些,只是因为我奈何不了你?”
“那当然了,你想想看我会笨得把把柄给别人抓?让我自己寝食不安吗?方才那些话我也只是在这里说说罢了,王爷跟前自然还有别的话。”宝钗得意洋洋地道。
“那本王倒要听听爱姬还有什么要说的?”宝钗话音未落,就见宁安王满面怒容大步走了进来。
“王爷,你来得正好,这个林黛玉太猖狂了,被王爷抓回来还敢如此傲慢,她,她还敢辱骂于我!贱妾虽然身份低微,可到底是王爷的人,她这样待我分明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宝钗微微楞了一下,随即便嘤嘤哭了起来。
“这你就说错了,承荣郡主是我请来的客人,怎么是阶下囚?你本来就是个当街发卖的罪女,本王看你可怜,这才把你买了回来,郡主骂你算是看得起你,就是打你,你也只有送上去打的分,还敢有这些话来说!”宁安王恨恨地道:“你不在自己房里呆着,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宝钗还想再撒娇,可听宁安王的语气甚为不善,又见他方才进来得突然,也不知刚才那些话他听没听见,当下也不敢再说,悻悻离开了。
“打扰郡主了。本王管教无方,冲撞郡主,还请郡主恕罪,本王回去一定好好责罚。”宁安王不再看她,转过来对黛玉道。
“责罚倒也不必了。难道本郡主还会和一个奴才置气不成?只是王爷府上也太宽了些,连一个姨娘也敢如此。”黛玉淡淡地道。
“那是自然,郡主身份贵重,自然不会和那个奴才计较。”宁安王被她拿话一堵,只得陪笑着道。“都是本王的错,回头定然好好整肃,省得让那些奴才们太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