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就将郡主的意思原原本本告诉二位太太,如何处理我们就听太太的如何?”
“也好,太太如何处理跟我们也无关了,就算太太不去请个好医生,郡主知道了也和我们不相干。”尤氏听了连连点头道。
她二人回去将事情向刑王二夫人说了,果然刑夫人还未说话,王夫人就道:“没想到这丫头如今也这样拿大起来。说起来,你们两个到底是她的嫂子,不说来我们家见见长辈就算了,如今你们两个上门去了,她还这样冷淡,这架子也太大了些?”
刑夫人忙道:“其实她也没什么错,毕竟如今她是皇封的郡主,这些礼节也不废弃。想想从前,元嫔娘娘封了贵妃回来省亲时,我们全家还要在门外跪迎呢,就连老太太几世封君也不例外。如今郡主的位分虽然比不得贵妃,可如今她还马上就是北静王妃了,论理也不比贵妃差多少,只怕她若回来我们也都还要跪迎呢。”
王夫人听了很是不以为然,冷笑了一声道:“她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和娘娘相提并论?说到王妃,我们三丫头听说如今很得长公主喜欢,还被留在王府上,只怕过不久就要封为王妃了,那还不和林丫头平起平坐!前些日子我见过三丫头一次,她的衣物还是从前那些,都半新不旧的。我想过了,我们家如今虽然不比从前,可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珠儿媳妇,明日就拿一百两银子去替她做几套衣服。”
李纨忙道:“只是若承荣郡主问起来可如何回答?”王夫人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关系,她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哪里真来我们家?况且她如今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记得这些事。你只按我说的去做就是,别的不用管那么多。”
刑夫人在一旁听着却很是不满,心道:你就只记得你们三丫头,如今迎春丫头就要出嫁了,还什么都没预备,难道真叫她两手空空嫁过去吗?这也太偏心了些。想着便冷笑道:“二太太果然是能识人,从前何等疼宝姑娘,还想着让她做儿媳妇,一心想把家交给她管,她也真争气,果然做了宁安王庶妃。如今又看上了三姑娘,怕只怕人家出头了可就不领这份心意。”
王夫人自抄家之后便深恨人提到宝钗,见刑夫人这样说立时脸就红了,勉强道:“那怎么一样,再怎么样宝丫头也是别人家的人,况且那时家被抄了,她被发在宁安王府,她就算不愿意又有什么法子。三丫头可是正经我们家姑娘,若真能当上王妃,还能不帮衬着娘家吗?”
刑夫人冷笑了一下,还想再说,却转念又一想:这王夫人向来爱记仇,只怕惹急了她反不好,如今毕竟不比从前,自己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无依无靠地寄居在这里。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那迎丫头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也犯不着为了她去得罪人。想罢刑夫人便道:“弟妹说的也有道理。三姑娘毕竟是我们家的姑娘。只是如今二丫头就要嫁人了,我们好歹也要准备些东西不是。还有琏儿媳妇的病,也拖不起啊。”
王夫人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关系,她是皇上赐婚,自然朝庭有赏赐的。再不够,我们几个还有她嫂子们随便拿几件首饰出来,大家凑凑也就够了。不过是个将军夫人罢了,有这些尽够了。至于凤丫头,也病了这些日子,药也吃了不少,也还是那老样子。如今就先按着原先的方子再吃吃看,只怕也使得。”
刑夫人无奈,只得道:“如今你当着家,自然你说了算。”说着便走出来,顺路又往凤姐这边看看,见只巧姐在床前守着,凤姐却在床上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一般。刑夫人便问:“你娘怎么样了?”
巧姐见是刑夫人,忙起来回道:“还是老样子,刚吃了药,才睡下。”说着便要叫醒凤姐,刑夫人忙拦住,看了看四周,又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丫头们呢?”
巧姐忙道:“前儿小红姐姐被二太太叫去到宝二叔房里当差,这里就只有我和平姨了。刚刚平姨正好把药碗拿回厨房去,还要顺路去拿把晚饭拿过来,所以要迟些。”
刑夫人心中有些凄凉,哽咽着道:“好孩子,难为你了。如今你娘又病了,又没几个丫头,事事都要你亲自动手。真真可怜。”
巧姐忙道:“这倒没什么,只是能不能给娘换个大夫?我和爹说过,他也没说不换,只过些日子等手头宽裕了再说。求太太再和二太太和父亲说了,再换个好点的医生好吗?”说着仰起精致的小脸,几滴晶莹的泪珠挂在脸上,令人不忍拒绝。
刑夫人也起了侧隐之心,想了会儿道:“这样吧,我再和你爹说说。”“巧儿多谢太太。”巧姐大喜道,一边赶紧跪了下去。
“傻孩子我们自家人这样客气做什么!”刑夫人慈爱地将她拉起来,一面有些失落地道,“只是你也别太高兴了,如今毕竟不是我当家,我说的话也不知道有没人听。”
巧姐天真地道:“怎么会呢?您是大太太,父亲也要听您的。”刑夫人犹豫了一下,待要把方才王夫人的话告诉巧姐,只是看她高兴的模样,又不忍心,于是只得勉强笑着,摸着她的头。
这时凤姐迷迷糊听见有人说话,翻了个身,叫道:“巧儿,巧儿。”
巧姐连忙到她床前,喜道:“娘,您醒了!您看大太太来看您了。”
凤姐一听连忙挣扎着要起来,刑夫人忙把她按住:“你身子不好,又起来做什么!快躺下吧。”凤姐很是感动,哽咽着道:“太太,难为您还来看我,我这身子真是不争气,吃了这么多药也不见好,不知浪费了多少银钱。”说着便又咳了起来,断断续续地道:“偏又咽不下这口气,要不然索性死了倒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