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向年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浣溪沙》【宋】晏殊
我夜夜都在灯红酒绿中静静的坐着，看着这里面繁芜的人情，看着寂寞的男人女人，寻求着一夜欢愉的渴望，和对自己****的放纵。
女人们烈焰红唇，举杯交酌间眉眼含情，男人们半推半就，舞池徜徉中搂搂抱抱。
我不知道这物欲横流的今天，是否一切就真的不值一提，所有爱情的付出和相依相偎的陪伴，在妖艳欲滴的新鲜感面前，付之一炬。
施念柳，那个舞娘，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同寻常，仿佛有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清冷气质，她的眼神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看着很多大胆的男人想约她喝一杯，都被她冰冷的拒绝。
我学会了抽烟，不是漂亮优雅的女士香烟，是低端的呛人的香烟。
我喜欢那种感觉，很刺激，在红酒中麻醉，在香烟中亢奋，能够让我短暂的兴奋。
一天，我认识了一个男人。高大俊朗，他的西服搭在胳膊上，领带松松的跨在脖子上，衬衣口开着几颗纽扣，露着锁骨，灯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神迷离堕落，很是迷人。他的这副模样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姑娘也许很有杀伤力，但对我，一个少妇，一个半老徐娘，真的没有一点点作用。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我挑衅的看了一眼，轻虐的转过了头。
他说，你和这里大多的女人都不一样，你很有味道，我想跟你喝一杯。
没有一个女人不爱听好话，溢美之词大多是男人的惯用之术。我见惯了这种搭讪场景，反而觉得可笑。
我说，先生，如果你是为了排遣寂寞，你找错人了。
他说，小姐，如果你这样想，那你还真是高估自己了。
他眉角轻扬，举杯对向我，怎么，不跟我这个没礼貌的绅士喝一杯？
我对他略有几分兴趣，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说，他叫江孜弋，自由职业。
我撒谎，我觉得这种地方，没有人用真实的一切示人，我不想例外。
关于隐私的事情上，我不想标新立异。
我说，我叫闵九九，是一个作家。
撒谎虽然觉得理所应当，但还是觉得面红耳赤，我又糟蹋了一个高尚的名词。
他眼睛里露出喜悦，说我最尊敬作家了，我们还得喝一杯，说不定，可以央求你把我写进你的小说里呢。
他像个孩纸般的喜悦，我估摸着他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微微一笑说，好啊，先说说你勇敢的搭讪并高傲的鄙视我的原因吧。
他含着歉意，说，只是为了跟你喝杯酒，我看出来了你的强硬性格，不能软软的靠近，不得不出此下策，放下不敬之词，闵小姐海涵啊。
我说，叫我九九就行。
他说，这是我开的酒吧。
我满脸诧异。
他说，这只是我的一小部分，甚至算不上一部分。
他享受我的不可思议，很神秘的笑了。
他说，我是为了一个女人。你每天饶有兴趣打量的那个女人。
我顿时摸不着头脑。
江孜弋说，我熟悉这里的每一个人，我这里来的每一个人，当然，你来的时候也一样。我关心每一个人，就怕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对我的女人有想法。
我说，你的女人？
他说，施念柳。
我说，那个冰美人，那个舞娘？
他说，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她，仿佛是我前世的一个爱人。我从来没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过，自从遇到她，她就像把我的魂抽走了一样。我看着你对她很感兴趣，所以不得不让我对你产生了兴趣。
我回之一笑。
江孜弋接着说，当年我在英国留学，一次和朋友去歌舞厅，初次见到她，她就在被人欺负，说是欠了一大笔债，要债的追到门口，她一个弱女子，被一大堆男人团团围着，我于心不忍，说我帮她还，只要你们放过她。我朋友说，你疯了，为了一个一面之缘都不算的女人。我听不进去，我替她还了债，放弃了学业，带她回国。回到国内，我父亲差点没气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的心里只有她，我觉得我得保护她。好在我父亲还年轻，过了许久，也就释怀了。我用我父母给我的一大笔钱，我说我养着她，她不愿意，她说，我把她当什么了。她说她会还我。
她不会接受我的任何帮助，我知道我亵渎了她。
我知道她叫施念柳，只会跳舞，也喜欢跳舞，我便假借他人之名开了这家歌舞厅。不管能不能赚钱什么的对我都无所谓，我希望她快乐。
江孜弋的眼神里全是心疼和心痛，我在施念柳的眼睛里看不到爱。
一个女人的心是真的无法撼动的，前提是一个不爱钱的女人。
那晚舞罢，施念柳径直走了过来，冷冷清清的样子。
江孜弋像个得宠的女人，他赶紧说，念柳，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是个作家。
施念柳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如果我没有看错。
她的手指纤长，白的可以看见细细的青色的血管。她伸出手和我握了握。
我对她饶有兴趣。
我说，如果可以，我们喝一杯吧，她说，有机会吧。
后来，江孜弋告诉我，念柳是不跟陌生人，她内心不接受的人喝酒的。
原来，我还是和她陌生的很，我相信我有信心让她跟我喝一杯，哪怕这一天来的晚一点。
看的出来，她是个寂寞的女人。形单影只，没有一个朋友。
她的眼睛里藏着话。
我不急，一切太容易的到的东西终归是不好的，就拿感情来说。
我慢慢的想走进她，这个女人就像一个谜，很让人神往。
我还是像往常那样，继续坐那儿喝酒，江孜弋有时候会跟我过来喝两杯，有时候，会独自看着台上的施念柳喝着闷酒。
我在那里抽着烟，烟味呛得我流眼泪，施念柳走了过来。
她递给我一杯水，说，九九姑娘，给我一根烟。
我犹豫了一下，给了她一根，她笨拙的模仿我的姿势夹着烟，我抓着她的手，给她摆正姿势，点燃了烟。
她深深了吸了一口，猛烈的咳起来，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亏天。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才受的起如此浓烈的东西。
她淡淡的语调，像一道温柔的风。
我说，你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