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踏上了妖界土地，三笙与半夏皆是吃了一惊。
面前虽只为妖界边缘的一个都城，但与人界规模也差不了多远。但见黄沙绵延，几乎遮掩了地面；道路两边散落着许多小玩意儿，无人摭拾；房屋均已破烂不堪，透过大开的房门，还能瞥见里面狼藉。
两人面面相觑，脸色凝重——三界均为真神天之破混沌后所创，且不论人界，妖界位列末等，一直受到仙、魔界打击；百万年来不得不做小伏低，倒也相安无事。如今看来，妖界确是忍耐到了极点，厚积薄发，怕是燎原之势。
半夏走了几步，弯腰从地上捞出了一个木簪，抖去了它上面细沙，出来的也算做工精致。
突然，不远处一阵窸窣声响起。半夏眼一凛，木簪脱手而出，直直插进黄沙里。
紧接着便是小声的呜咽。
半夏眸中一闪，向三笙打了个手势，就踮着脚走了过去。
三笙立在原地，双手成拳，身体轻颤。
“咦？”
半夏似是被面前景象所惊，半盏茶的工夫才想起三笙，头也不回地向他招了招手。
三笙赶忙深呼了几口气，待神色略微回复后，才走了过去。
只见木簪稳当地插进了一只母狗的身边，那狗妖瘦骨嶙峋，应是死去多日了，这才现出了原型；身边是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小狗，颤颤巍巍地站着，仍是不死心的拱着母亲的身体。
半夏抓着小狗的脖颈，毫不费力地将它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眼前，仔细打量着。
那小狗浑身土黄，只在脖颈和脚踝处有着一圈的白毛；许是多日没有进食，似乎瘦的只剩下张皮了。两只耳朵耷拉着，一双眼睛却是黑亮。见自己倏地离开了母亲身边，一下子惊慌，小声地呜咽着，四只爪子在空中乱晃。
半夏噗嗤一笑，道：“还是只有性子的。”
三笙伸手，将小狗夺了过来，好生地抱着，睨了一眼半夏，道：“怎的连一只狗也要吓唬？”
小狗许是有了依靠，也实在挡不住身上疲惫，便只安静地躺着，偶尔转转眼睛。
半夏半眯着眼睛，搔了搔小狗的下巴，哪知它转过了头，往三笙怀里躲去；她轻挑眉目，轻轻在它头上拍了拍，笑骂道：“还是个好色的主！”
三笙浅笑吟吟，却见小狗眼睛倦怠，环顾四周，又皱着眉头道：“它怕是饿了，只是这儿……”
半夏吃吃一笑：“这有何难？”
说完，半夏便捋起袖子，左手食指指甲伸长，眉头不皱便是在手腕处划下一刀。闻着血味，半夏满意地一笑，将手凑到了小狗嘴边。它也机灵，赶忙吮了起来，犹嫌不够，又张开了口。亏得它牙齿还没长出来，半夏只觉手腕处酸麻。
“我如此待你，你以后便与我吧。”
也不知那狗妖是否听进去了，只是支棱起了耳朵，半夏盈盈一笑。
三笙心一紧，赶忙退后一步，怀中小狗似觉不满，便狠狠将头蹭向了三笙。
半夏收回手，随便念了句，腕上伤口便结了血痂。
三笙凉凉一笑，道：“以前怎不见你如此慷慨？”
半夏偷眼瞄见三笙面有不愉，后脑勺一凉，赶忙捞起小狗的前爪，陪笑道：“这狗有些灵性，正好它失了母，便让我带回去吧。”
话音刚落，那狗妖却是收回了爪子，蜷着身子往三笙怀里缩去。
三笙斜睨着半夏，尽管闭着嘴，眼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半夏听着那沉闷的笑声，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瞟了一眼三笙，道：“要笑便笑，何苦忍着？”
哪知还没说完，三笙竟是脱嘴笑了出来。胸前狗妖直起了脑袋，瞅了三笙一眼，又默默地趴了下去。
半夏见着，戳了戳狗妖的脑袋，恶狠狠道：“你这白眼的！”
狗妖被戳的疼了，转了转脖子，又伸出前爪在额头上抹了抹，便缩回了脑袋。
半夏不怒反笑，沉吟了片刻，大笑道：“有了，你便叫长空吧。”
便是一个劲儿地凑在狗妖耳边叫着。
那狗妖不耐烦，瞅了瞅头上三笙，一脸笑意，便无奈地耷拉下了耳朵，用爪子紧捂着，将头藏了进去。
算是接受了。
半夏逗了它半天，也不见有个回应；又见它安生在三笙怀里窝着，顿觉不是滋味，讪讪道：“长空怎的只亲近你啊？”
三笙一笑，款款顺着长空背上的毛。
长空，
身与空山长不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