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知晓富家事
京南城是河东道的首府，这里东靠太行，西接河套以及整个西北黄土高原，也是一个交通枢纽。
京南城著称的却不是它的交通枢纽，而是京南秦家。
河东道所有的大家族都聚居在京南城，但其中最大的只有三家，秦家、富家和钱家。而这三家族里又尤以秦家为富。
两年前，秦家一夜灭门，整个秦家三千三百一十八口人命在一夜间烟消云散，令人唏嘘不已。
可是，唏嘘过后，便是一阵疯狂，应该是大疯狂。整个江湖的武林人士全都涌向京南城，来这里浑水摸鱼，想要分一杯羹。
这两年来，京南城可谓是鱼目混珠，各种各样的江湖人都有。上至武林泰斗，下至一些刚行走江湖的后辈小生，还有贩夫走卒都来到京南城。
这两年，京南城的繁华比之以前秦家还在时要更甚。
这两年，京南城的混乱也是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前些时间，这京南城又发生了两件大事。这两件大事比之江湖中的大事虽说没有多少人知晓，可在京南城却真是大事。
本来因为秦家灭门而极其低调的的富家一反常态开始招兵买马，拉拢一些江湖人士，那已经坐实家主之位的小夫人也逐渐在京南城声名鹊起，大有赶超以前秦家的威望。
而自钱家也在一夜间变得分崩离析之后，这京南城就只有富家一家独大了。
众人也都猜测，其实也是肯定。钱家的祸乱若是和富家没有关系，简直一点可能都没有。
从刘顺义由以前钱家的准女婿变成富家的人就可以清楚地知道，钱家家门衰落是富家一手操纵的。
王仁图虽然也大概知道一些，他也猜测过京南城自那次灭门案后会有变化，可现实还是超过他的想象。
马车进入京南城，王仁图看到四周全是奇装异服的武林人士，简直是个小江湖。
有身高马大的东北汉子，也有穿着外域服饰的西域人物，当然更多的依旧是西北人和丝绸裹身的江南武林人物。
江湖啊，就是这样多姿多彩，吸引人，更陶醉人。
但江湖也有追名逐利的爱恨和情仇，武林人哪个不为过更好的生活，不为有更厉害的武功，不为睡更漂亮的女人，不为有更多的金银珠宝而奋斗呢？
王仁图好像是第一次行走江湖的雏儿不禁东看看西望望，很是好奇。
钱伯看着他的动作不禁皱皱眉头。
虽然他没有怀疑过白丁山，也相信王仁图的武功。但是这样年纪不大，涉世未深的少年能帮助钱家走出困境么？
钱小芊对王仁图的印象一直不好，简直很不好。看着王仁图好奇的样子，忍不住叽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是从深山老林出来的。难道白丁山养得是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么?”
钱伯呵斥了钱小芊一声，“小芊，别乱说！”这是钱伯第一次叫钱小芊的名字，可见有多么严厉。他虽然有些不信任王仁图，但白丁山在他心中可是神圣之地，是不可冒犯的。
王仁图只当没听到她话中的讽刺，依旧细声细语说道：“白丁山倒真是荒山野地，没什么稀奇的。”
他也不再多纠缠这事，从街上的光景中回过神来，问钱伯：“富家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钱伯道：“说起来，这富家最近动作还真是很大。”
马车晃悠悠一直在街上走，虽然没有马夫，可那两匹马却识图一样自顾着前行。车里钱伯的声音压得很低，“钱家最近广招江湖人士，所谓招贤纳才，好像有大动作。”
“哦，这么说来，我也是江湖人士了。我该是有些小本事的，想必也想进入富家搏一些名声，得一些钱财。”王仁图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特别明亮，简直要发出光一般。
“嗯？这么说你早有打算?”钱伯问道。钱小芊也看着王仁图。
虽然不喜王仁图，但是事关钱家和富家的战争，她还是知道分寸的。既然钱伯说这王仁图来自白丁山，和白丁一族有关系，那该是有些本事的，就看他怎么行事了。
王仁图说道：“刚才已经说过。我该是要参加招贤的，想必我算是小有本事的。只是，我想问钱伯，这富家现在有何高人，他们的本事又如何？”
钱伯道：“也是，知己知彼方是取胜之道。”他慎重地说道，“这钱家当下最厉害的有三个人。”
“三个?”
“不错，三个。第一个便是富家一直以来的第一高手，富贵胤人。”
“富贵胤人?”
“是，富贵胤人。他算是富家的老辈，富家在这里闯一番事业的时候，富贵胤人便是富家有名的一只拳头。”钱伯慢慢地解释，“这富贵胤人的拳头确实够硬，帮助富家屹立在京南城长盛不衰，他的作用可是居功至伟。”
王仁图问道，“那小夫人夺权的时候没有清洗这富贵胤人?”
钱伯道：“其实，这富贵胤人也算是个武痴。他赖以成名的武功便是他的铁拳。这也是富家的压箱武功。江湖人送这富贵胤人外号‘无敌铁拳’。”
钱小芊虽然这些都知道，但钱伯说话的时候她还是认真地听着，或许会有新的了解，她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向很懂事。
钱伯继续说道：“‘无敌铁拳’富贵胤人在江湖中可是很有名的。但是由于他一心只钻研他的武功，对于这些名利却是不在乎。所以，见到他的人也很少。钱家这次虽然让那小夫人当了家主，可实际上钱家一些当权派的利益也没有多大损失，至多只有那原先的家主一派损失巨大。而这些钱家的老顽固能让一个外姓女人当家主，想必这女人也该是许诺了他们不少好处的。富贵胤人既然也没插手家主之位的变化，那女人肯定对他许诺了比常人更多的好处。”
“对一个武痴许诺的好处，除了武林秘籍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王仁图说道。
钱伯道：“你说得不错。那女人对富贵胤人许诺的的确是武功秘籍。”说到这里，他声音出现极为罕见的愤怒，“只是，那女人许诺的武功秘籍却是我钱家的《半月掌》！”
钱小芊也想到了这事，握紧拳头，青筋毕现。
王仁图道：“看来《半月掌》便是由先前那人传给富家的。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是我瞎了眼，才看上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才使得父亲将我家传的《半月掌》传于他，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他。”钱小芊打断王仁图的话，恨恨道。
王仁图真的不想笑，这么严肃的场所，又是这话题。但看着钱小芊那怒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轻声笑出来。
这可一下又惹恼了钱小芊，她又要抽鞭动手了。
钱伯的眼神制止钱小芊的动手，继续道：“哎，也算是我钱家识人不明，将《半月掌》传于敌人。”他说这话时不住摇头，也是不住地叹息。
“既然如此，作为武痴的富贵胤人也算是欠那小夫人一个人情。既然有所欠，就是一般人都会用心还，何况还是个把武功看得无比重要的人。”王仁图说道。
钱伯道：“正是，这也是他还为钱家现家主出力的主要原因。而第二高手便无需多说，就是背叛我钱家，被招入富家的刘顺义！”
“叫刘顺义?”
王仁图本无心问话，没想到又惹得钱小芊冷脸相对，脸色更加难看。
若不是知道王仁图是来帮助钱家的，她简直要一鞭将这个不断揭她伤疤的混蛋抽死。
王仁图只能装作没看到，有些人，没办法，就好像天生的冤家一般，若是不去在意，说不准还能交好，若多解释，彼此反而多添仇怨。
钱伯说话了，“虽说他是我钱家的耻辱，但我真该说说他的。”他看见钱小芊把头扭着瞧向车窗外，便接着道，“刘顺义在来到我们钱家之前是无依无靠的孤儿。那时候少爷一点也没有门第偏见，眼看刘顺义深受小姐..再加上他本身就会做人，在少爷面前表现得极好。”
钱小芊的肩膀不住地耸动着，听着这些话，往事历历在目，就是多么坚强的女人都会流泪。
那是她被欺骗的心，也是她付出真心的过往。
钱伯一看便知道不能再多数，只好简单带过，“刘顺义学会了半月掌，虽然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假以时日，必定是顶尖的高手。这富家第二个要注意的人便是他。”
钱伯说到刘顺义的时候，其实特别想问问先前王仁图是如何使得他退走的，他简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可好几次他都不好意思开口。
王仁图道：“那富家第三个又是何人?难道是那位家主?”
钱伯发觉这王仁图真是极其聪明的，每一次猜测，每一次推理居然都是正确的。他的心思一点不像是个少年。看来，从那里出来的人非但武功高强，还足智多谋。那么钱家可有救了。
“人人都以为那小夫人能坐上家主之位是凭心计手段。可很少有人知道，那位小夫人却是个顶尖的高手，内力深不可测。那些富家的高层当然也有屈服在小夫人的武力之下的意思。再者，说不准，那小夫人该是这三人中最厉害的角色！”
“哦，看来她还真是一个人物。”
“她确实是个人物。”钱伯道。
他接着问道：“既然如此，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王仁图看着此时钱小芊也注视着他，稍一沉默，道：“马车到前面那个小巷里便放我下来，您先不必有什么动作。等我混入富府，我会查探一些消息，到时候我去找您，咱们再商量对策。”
钱伯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再说，他对白丁山有至高的崇敬，那也就相信依赖王仁图。他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马车刚拐过墙角，王仁图便要从车上下来，他想要进入富家，那就不能被察觉到和钱家有什么关系。
他刚要下车，没想到钱小芊开口，“不要动刘顺义！”
王仁图当然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刘顺义要留给她。
王仁图点点头，一个闪身，已经从马车上溜下去，消失不见。
钱小芊眼看王仁图失去了踪影，问道：“钱伯，您真相信这王仁图?难道我钱家真要靠这个毛头小子?”
钱伯苦笑一声，道：“我不是相信这王仁图，而是相信白丁山。”
钱小芊当然听说过白丁一族的传说，也听说过白丁一族的厉害之处，可毕竟只是听说过。他们这一代人不如钱伯那一代亲身经历过白丁一族的传说。听过毕竟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所以，她还是有些怀疑，“白丁一族真有那么厉害?”
钱伯又一次变得严肃，“若这江湖中有传说，武林中有神话，那白丁一族便是唯一的传说与神话！就是少林武当剑宗刀域九重楼的一些前辈，见到白丁一族也是非常恭敬的。”
“白丁一族有多少人?难道都非常厉害么？”钱小芊一直听到的是白丁一族，但具体情况却真是不清楚。
“众所知周，白丁一族只有两人！”
“两人?”钱小芊不敢相信，“那他是?”
“白丁一族只有两个人，六白丁和六小白丁。至于这少年，看面貌似乎和六白丁差不多，但阅历却差些。该是白丁一族新收的弟子吧。”钱伯解释道，他虽然也听过不少的传说，但终究也不敢肯定。
“难道真只有六白丁和六小白丁?这两位武林神话一般的人物和这少年又有什么关系？面貌一样，六白丁该是多老久的人物，面貌怎么会一样?”钱小芊似乎有很大的兴趣。
“这我还真是不清楚。莫再言。现今，我们还真是要把希望寄托在这王仁图的身上，除了他，我们却连一点依靠都没有了。想来，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至于你，除了练好鞭法之外，也要多多练习《半月掌》了。”钱伯道，“我毕竟老了，你的路还很长，整个钱家以后只能由你担着了。”
钱伯说道最后，不禁老泪纵横。
钱小芊伸出手擦干了钱伯的眼泪，一下扑到他的怀里，道，“是。以前小芊不懂事，现在一定不使我钱家功夫后继无人！”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像誓言一样从嘴里说出来。
话音随着马车逐渐消失在长长的巷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