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慈八点钟就到了杨正家。
兴兴还没起床。
杨正给她开了门,赵秋芳在客厅吃早餐,白粥就着一碟西红柿炒鸡蛋,一边看电视剧。杨正带洛慈进来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洛慈并不惊讶,面无表情,漠不关心。洛慈迎着她的眼光乖巧地打招呼:“早安,阿姨。”
杨正也第一次向她妈正式介绍洛慈:“老妈,这是我女人,洛慈。今天起跟我们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是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了没让我知道吗?”杨正妈咽下一口粥,冷漠地说。
洛慈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杨正,她也想知道“一起生活”是什么意思。
“兴兴喜欢洛慈,以后洛慈就是我们家一员,我会给她配把钥匙。”杨正轻描淡写地说。
赵秋芳停下筷子,抬头怪怪地扫了一眼洛慈说:“你不是洛老师吗?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人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是够不可思议的。”
洛慈咬咬嘴唇,脸涨红了。洛慈心里难受,但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求助般看了看杨正。
“我们交往差不多一年了,只是没让你知道,行了吧。”杨正堵气般说。
“神经病啊,你们还真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是狼也不是虎,不用这样防着我。”赵秋芳继续拨拉着粥,“行了,你们想干吗干吗去吧,别挡着我电视了。”
杨正拉了洛慈,到他们房间去。
一离开赵秋芳,洛慈如同进攻的强敌已经撤退了一般松了口气。
她的红脸恢复正常后问杨正:“你说一起生活是什么意思嘛?”
“你笨啊,给你配钥匙,你随时来我家啊。兴兴不想你回去的时候,你就跟我们一起过夜。你也别去幼儿园上班了,帮我好好带好兴兴就行。”
“不行吧,我阿爸阿妈不让呢,不上班更不行了,”洛慈不安地说。
“我会跟他们讲,你上班能有几个钱,带好兴兴,我给你钱花。”杨正不容商量地说,“要跟我在一起,你就听话”。
洛慈当然选择听杨正的话,她悄悄地把工作辞了,没让父母知道。
杨正留洛慈过夜的时候,提前打电话告知洛慈晚上不回家了,洛明中和吴小利觉得不好,但两人一讨论,事已如今,让洛慈到杨正家和赵秋芳相处一下也好。毕竟已经认可他们的关系了,所以也没有反对。在他们那一代人眼里,男女关系没那么复杂,两个人愿意在一起,就在一起,一起油盐酱醋过日子了。
当洛慈融入杨正的家庭生活才发现,世界上居然存在着相互负债般的亲人。杨正和赵秋芳无论何事总是针锋相对,他们的争吵中,似乎认为自己遭受的不幸都是对方造成的。他们几乎一见面就争吵,几乎一开口便是恶语相向。不过,几次之后,洛慈也发现了,他们的争吵就像是他们生活中的吃饭,睡觉一样的必须做的事情,几十年的形成的习惯居然到了不得不吵的境界。那争吵像极了雷阵雨,风声大作,电闪雷鸣之后天空总会放晴。间歇来一段破坏力极强的台风或龙卷风。
洛慈像往常一样,会给杨正家打扫收拾,洗衣做饭,但她有意小心地回避着赵秋芳,遇到他们母子俩的争吵的时候,如果她在,她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兴兴一块玩。反正与自己无关。有时候,杨正把洛慈留下来过夜,他们的房间,和赵秋芳的房间隔着一个客厅。当他们和兴兴一起,三人睡在大大的圆床上时,只要房门一关,洛慈就觉得是安全了。可喜的是,在赵秋芳的眼里,洛慈还只不过还是一个外人,是从前那个来接孩子的洛老师,一个很好的保姆而已。洛慈也从不担心她与这个未来的婆婆要如何相处,怎么样做一个让人满意的儿媳,这些是她基本考虑不到的。在杨正家里的时候,她认认真真把自己有做的活做掉了,而自己从来不会给这个家里添一点麻烦,她本身也没有什么麻烦能带给这个家里。洛慈的世界里,人与人的相处就是对身边的人善,对有需要的人付出。彼此不需要的人,就让关系保持在彼此舒服的距离范围内就好。
这样的日子,很快又过去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