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觉办公室对我的敌视又如雨后的春笋般涌了出来,也许他们认为我成了王美丽的大红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找陈丽谈了让她和王鸣一起主持大赛的事情,谁知话还没有说完,她却手一挥说:“我不愿意。”她是故意给我拆台,好像少了她这根台柱,我真的不能撑起整个比赛。我还是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丽丽,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你别想来调配我,就是社长让我主持,我也不会同意。怎么,你想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吗?”
我笑了起来:“不敢。”然后去广告部找李明明,李明明的答案和陈丽如出一辙,不用说她们早就串通好啦。既然她们不愿意,我亲自主持好啦,在大学里大型晚会我经常主持,这也是锻炼的机会嘛。至少老妈又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我的光辉形象。
小可给我添乱子:“罗妖,不如让我和王鸣主持吧,我的口才不错。”对于毛遂自荐的同志我们一向要给以最诚挚的关怀。毛遂自荐的同志在自荐之前也应该照照镜子,如果小可出场,全场的观众都会爬到椅子下面去。虽然决赛的丑男丑女有比她更丑的,但主持人的“光芒”不能超过他们,否则观众会大吐口水:“难道人都死绝了,找这样的人来主持?”
见我没有同意,小可生气地将书一甩:“你既然不需要我的支持,那我只好站到一边去。你一个人去弄好啦。”
九点钟正是会议的时间,大家都来到会议室,王美丽今天的精神特别好。在正式开会之前,还笑着对我说:“罗妖,能者多劳,辛苦你了。”
一片片嫉恨的目光如一座座山峰向我压过来,幸好我的身子骨还硬朗,否则我成了肉饼。王美丽再次重申希望大家认真配合我的工作,她的话还没有讲完,只听见“嘭”地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所有的目光全聚焦在这妇女的身上,我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王大婶。”王大婶怎么到我们杂志社来了,她闯入会议室做什么?她给我们带来的慌乱,如一头狼闯入羊群的慌乱,当然王大婶不是狼,但她的出现让我们的心跳暂时停止了几分钟。好好的开着会,突然有外星人进来了,大家惊得脑子里处于真空状态。
“谁是王美丽?”王大婶板着脸似一个博士生导师在训话。
王美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刻意掩饰自己的紧张,但坐在她旁边的我却发现她的腿在打颤。众人的目光汇聚成有强烈光的镁光灯不停地向王美丽闪着,王美丽的声音似乎被吸音器吸走了,只剩下一丝丝跑了出来:“我是。”
王大婶走了过来,我的脑子突然恢复了正常,难道王美丽黄昏恋的男主角是于飞吗?不可能,于飞那么年轻,怎么会爱上王美丽?那王大婶难道突然神经错乱了?如果是,我得赶快打120将她送往精神病院去。
“你为什么我们家于飞?你和我年纪一样大,我儿子小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事吗?你不要脸,我们家要脸。”王大婶气愤地拍了拍桌子。她的话尤其如一条鞭子从王美丽的脸上抽过,王美丽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这条鞭子又将所有的耳朵和眼睛抽了两鞭,大家全怔怔在坐在那儿,似乎在等待着一场暴雨的到来。因为这条鞭子来得太突然,大家都没有承受这一鞭的思想准备,一个个如同被抽晕了的傻子。王大婶从未说过这个词,一定是李姨多嘴多舌,说谁谁,被王大婶暗地里偷学去了。李姨这不是教唆人犯罪吗?王美丽爱上的男人竟然是于飞?噢,不,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这样?年轻的于飞怎么会爱上苍老的王美丽?我既为王大婶难过,又为王美丽难受。
“真是不要脸的臭女人。你以为你能抢走我的儿子,告诉你,门都没有。”王大婶唾沫横飞,语速极快,我又担心她被话噎死。不用说臭女人这个词也是从李姨那儿盗来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大婶的嘴巴被李姨涂黑了。
王美丽就要倒下去,我站了起来,扶着她坐下。我知道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我不能让王大婶将王美丽的衣服全骂掉,我必须保护王美丽不受伤害。我扶住王大婶的肩膀说:“大婶,有话回去好好说,这是会议室。也许你弄错了。大婶,今天你没有生病吧?”
“我命苦呀,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们家等着他传宗接代,他却不争气,不要脸,要死要活要娶这个老女人。王美丽,你不离开我儿子,我就和你拼命。”王大婶大哭。
老神经里的信波终于能够顺利接上:“小可,打电话报警,不知从哪一个疯人院跑来一个疯婆子。”小可战战克克地站了起来,我喝住她:“不要乱来。”
王美丽双手抱着头,我对大家说:“你们都走吧,回办公室去,会议明天召开。”大家如梦方醒,一个个站了起来,用法院审判长那样严肃的目光盯着王大婶,王大婶似乎真的是从疯人院里冒出来的。王大婶哭叫着:“你们不要走,你们给我做主,她我儿子。她不要脸,她玩弄我儿子。”
王鸣摇摇头,耸耸肩说:“老人家,您一大把年纪了,不要胡说八道,否则我们告你诽谤罪。”
我用眼神示意王鸣出去,会议室只剩下我们三人了。我轻声地对王大婶说:“大婶,回去吧,有什么问题我帮你解决。”
王大婶放开了手脚哭得更厉害了:“你想毁了我们家是吗?你不如拿一把刀子将我们全家杀个精光。你不要害我儿子,他还年轻,他的路还很长,你不能害了她。我和你将心比心,如果你的儿子要娶一个能做他女人,你会同意吗?”
王美丽抬起头来,我看到她满脸泪水:“对不起,给您惹来麻烦了。”
“你不能毁了我儿子。我不会让你毁了我儿子。”王大婶哭声震天。我在旁边也陪着泪,多么可敬的母亲,可她老人家又怎么知道王美丽在这里上班呢?难道是于飞向他父母全交待了吗?院子里的人没有谁不知道我在《丑男丑女》杂志社工作,也就是说于飞其实早就知道王美丽是我的上司。而王美丽却不知道我和于飞住在同一个院子里,难怪王大婶每次哭闹不愿说原因,老人家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大婶,回去吧。”
王美丽擦了擦泪水:“你放心,我不会毁了你儿子。”
“你得赌咒发誓。”大婶哭着说。
“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儿子事情,天诛地灭。”王美丽流着泪说。
“你得说话算话。”王大婶擦着泪水,我推着王大婶向外面走去,走廊上站着很多同事。见到王大婶出来,他们用敌意的目光瞪着她。我送王大婶到杂志社的门口:“大婶,回去吧,坐8路车,路上小心一点。”
“妖妖,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不能让儿子给毁了。”
听到我答应之后,王大婶走了,看着她有些蹒跚的背影我的泪水争相恐后地从我的眼眶里跳了出来。我对门卫说以后有陌生人进来不要放行,门卫有些委屈地说:“她说是找社长的,我以为她是社长的亲戚。”
我来到王美丽的办公室,告诉她,于飞就住在我的院子里。她倒在社长的真皮座椅上说:“我是不是很贱?”
“不,爱没有贵贱。”
“妖妖,我太累了,杂志社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想休假一段时间。”
“社长,不行。大赛马上就要开如了,你不在,谁能主持大局?”
她摇着头:“你行的,我早就想过要将我这个位子交给你。孙主任可以配合你。做大事的人要忍小事,以后千万不要和同事吵嘴了。”
“你想去哪里?”
“我想回家,我有很多年没有去看我妈了,我现在很想她。妖妖,我知道我这样走了太自私了,可是我真的不能继续工作下去,我会崩溃的。也许离开一段时间,对我还是对于飞都好,他有足够的时间冷静。”
我知道她心很痛,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她需要找一个肩膀去坚强,也许她的母亲能给她安慰。事业的失败不足以打倒一个女人,而爱情的伤痛却足以摧倒一个女人。女人注定是为爱情而生的动物,爱情死了,女人也就死了。死而复生的女人必定要经历大悲大痛大劫大难。
“你真的放弃了于飞吗?”
她苦笑了一下:“我有资格拥有他吗?我是一个可以做他母亲的女人。”
“你能够,只要有爱,没有什么不可能创造的奇迹。”我是同情王美丽,而将对王大婶的许诺忘到山沟里去了。
“不,我不能够,我老了。爱情是年轻人的游戏,我玩不起。”她用手拍着脑袋说。
王美丽让我将老叫过来,她让我和老配合,他听到王美丽要离开的消息吃惊不已,似乎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王美丽决定的事情没有谁可以让她改变,老有些难过地说:“疯婆子来闹,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必要的。”
当我回到办公室时,除了小可之外其余的人都将我包围了,她们一直在等着我回来,像等着一个英雄从战场上凯旋。她们恨不得我能将王美丽的隐私撕开展露在她们面前,我笑笑说:“只是一个疯婆子胡闹而已。”
“那个老婆婆不像疯子,否则王社长不会表现得那么激动。妖妖,透露一点消息吗?王社长和老婆子的儿子谈恋爱吗?”
“无稽之谈。”我瞪了她们一眼:“认真工作吧,不要胡乱猜疑。”
“不说就算了,一定是社长许诺给你什么好处吧。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仗着知道社长的秘密,才被社长赏识。如果不凭着这一点,你能这么猖狂吗?”这是陈丽说的。
我摇了摇头:“社长光明磊落,你们不要污辱她。”
“原来你也只是一个马屁精。”陈丽大笑。
小可忍不住了:“你们如果再说社长什么话,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大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怒气冲冲地要与人决一死战的架势,大家回到座位上。老走了过来,让我再去一趟社长办公室。她将她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了我说:“这一段时间你就代理社长,在我办公室工作吧。大赛的事全靠你了,我相信你行。我会每天打电话给你。”
我接过她的钥匙感觉沉甸甸的,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谢谢你。”我抱住她哭了起来,或许女人更懂得女人的心思吧。
“你告诉于飞,让他找一个女朋友吧,你说我玩不起了。”
我闭着眼睛,任泪水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