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起来,打开衣柜,不知道选哪一件穿才好。我其实不喜欢打扮,一想到打扮,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王美丽。关上衣柜,我老爸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说:“别听你妈瞎说,你还年轻,事业为重。”老爸一向疼我,是我最忠实的拥护者,可老妈身体不好,我和老爸做什么事情都只能让着她一把。这样一来,我老妈更是得寸进尺,非得让我带一个男朋友回家。可我春心未动,对男人不感冒,我老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好像嫁不出去的不是我,倒成了她。我在她的眼里倒成了一个包袱,她恨不得马上钻出来一个男人将这个包袱拿掉。老爸和老妈操劳一生就是让我过上好日子,他们的话我只能言听计从,我不想伤害他们,他们是我最爱的人。
老妈气呼呼地走进来:“妖妖,你快打扮打扮。”
我老爸吐了吐舌头:“死婆子,妖妖不是今晚出嫁,打扮什么?你也真是,大白天不给妖妖相亲,为什么偏要到晚上?”
“妖妖白天得工作,只到了晚上才有时间。”
“黑灯瞎火,能看清楚吗?这事八成会砸了。”老爸摇着头说。
我老妈只差没给老爸一巴掌了,她拍着他的背说:“你给我出去,乌鸦嘴,你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能说几句吉利的话吗?难道只有我等着抱外孙,你不等吗?”
老爸出去了,老妈走过来,拿过桌子上的梳子就给我梳起头来,我咧着嘴说:“妈,我不嫁不行吗?我一辈子陪着你们。”
“别说混账话了,是个女人都得嫁人。”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老妈笑逐颜开:“准是他们来了。”然后拍拍两手,喜滋滋地跑了出去。瞧我妈这高兴劲真比王美丽被人称赞漂亮时还来劲。据我们家的历史书老爸讲,他和老妈当初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典型的先结婚后恋爱。我估计我老妈八成就不知恋爱是什么滋味,她以为女人找了一个可靠的男人就是幸福。至于有没有共同语言她倒是不在乎,我爸以前不大喜欢说话,而我妈每天唠唠叨叨爱耍嘴巴皮子,在她老人家的耳濡目染下,我爸也练就了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可惜我妈生不逢时,如果她生在春秋战国,我想秦始皇一定会被她说服放弃进攻六国一统天下。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说成黄金,黄金说成****。可惜我也生不逢时,偏偏我这口才放在咱们“丑男丑女”杂志社就白白浪费了。其实我想调到广告部去,但是那儿美女如云,我去了无疑会给她们看扁,所以只好将一肚子口水送到嘴里,再从嘴里咽到肚里。我老爸和老妈现在五十多岁,虽然是“廉颇老矣”,但他们“尚能食饭”,而且体勤身健。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窥探出他们青春的痕迹,从那些发黄的照片中,我发现我老爸老妈年轻的时候长得真漂亮。按道理说一个漂亮的男人再加上一个漂亮的女人,生出的孩子是绝色天骄。可为何我却是要美不美要丑不丑的“两不像”呢?我曾经大胆地假设过,也许我老妈在遇到我老爸之前有过一夜风流,而且那个男人丑陋无比,但因为是在晚上,我妈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所以才会怀上我这个半丑半美的“两不像”。根据基因优势遗传的道理,我没有理由不继承他们的优秀之处,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上帝真的偏心,为什么在造我的时候就不多花一点功夫呢?害得我二十六了,还没有人正大光明地追求我。也许我是被老爸老妈捡来的,这么一想,我笑了起来。
客厅里传来了笑声,难道是那个相亲的男人来了吗?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抓起梳子迅速地梳了梳头发,然后戴上我的三百度近视眼镜就走出了房门。
“妖妖。”隔壁的李阿姨笑着拉住我。
李阿姨是一个多舌妇,真不知我老妈哪一根神经今天出了毛病,我的相亲大事怎么能让李阿姨过来搅和呢?我保证只要她两脚一出门,我相亲成功与否的事一定全院子知晓。她的一条舌头似乎天生就是说三道四,搬弄是非,别看她笑得真诚,其实她最爱打听隐私了。我老妈生性善良,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和她一个样,树上都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天下会有两个相同的女人吗?唉,真得叫我老爸给老妈洗洗脑了。一个李阿姨就罢了,还有一个王大婶,这个王大婶是当着人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别看她一脸和蔼,可背地里说别人的时候,就极尽讽刺挖苦之能。在她们的眼里,别人都是蚂蚁,她们是大象,真不知我老妈怎么会和这些市井女人打得火热,难道是被她们几句好话唬住了?唉,我的老妈呀,我可怜可爱的老妈呀,我一定要送你到老年人大学去认真学习学习。
我挤出一个笑容来,什么叫皮笑肉不笑?那就是嘴巴动一动,拉动一下脸部神经,在别人看来我笑了,其实我哪是笑,我是气愤填膺。我妈拿出一桌好吃的东西招待他们,然后招手让我爸过来,原来他们四个人开始打麻将了。我老爸和老妈来城里之后就学会了打麻将,对于他们的这个重大进步,我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进行了认真的表扬。老俩口以前围着我团团转,现在他们在麻将堆里寻找到了乐趣。打麻将是正确的,可要看看是和什么人打,我妈找来的这两个女人正是我平时最讨厌的女人。而且他们的牌德一点也不高尚,输了钱就大发脾气,有时还骂几句不干净的话来,我不得佩服我亲爱的父母能够忍辱负重。老妈之所以找来她们,也并不全是为了打麻将,呆会儿相亲的人来了,我老爸老妈就会从牌桌上撤下来。
我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全是广告,感觉怪没有意思,于是又回到房中。在大学里我是数一数二的才女,当然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其中有一个叫做张凡的男同学对我特别痴情。不说他每天给我写信,就是每天守在我们楼下想请我吃饭的这种精神也足以感动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子。我真怀疑我那时中了邪,偏偏不理会他的一片痴心,一心将自己埋到了书海和各项活动之中。张凡是一个很不错的男生,每次领校特等奖学金都有我和他的身影,而且我们宿舍就有不少女生喜欢他。我一直认为我的心很大,为何没有被爱神之箭射中呢?或许是张凡拔箭的时候,我弯了弯腰,所以他的箭就偏了方向射到了空处。大学毕业,我没有张凡的消息,也不知这小子是否已抱得美人归。如果老天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后悔,我一定要找到张凡,拍拍自己的胸膛大声地对他说:“我的心在这里,射箭吧。”可老天忙着打雷下雨天晴出太阳,他才没有时间管我后不后悔的事呢。二十六岁的女人也该找一个男人了,这是我妈常在我耳边唠叨的,听到大学同学一个个结婚的消息,我的心也痒痒的。尤其是在杂志社看到一个个女同事都有男士对她们大献殷勤的时候,我心里就爬满了一只只蚂蚁,这些蚂蚁群起而攻,一同咬着我的心。其实并不是我很清高,我也没有别的条件,只要我对这个男人来电,有感觉,管他是丑还是俊,是穷还是富,我都会不顾一切地跟着他。可偏偏没有遇到一个让我来电的男人,难道我未来的婆婆还没有将这个男人生出来吗?
我翻了翻我们《丑男丑女》杂志,倒在床上,心里叹息着:老天,公平一点好吗?好男人不要被别的女人抓尽了,留一个给我就行了。我不要多了,只要一个。千万不要将别人挑剩的留给我,能让我看着顺眼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