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说没有买到票,我想起了江锅炉。我觉得江天这个名字用到他的头上真是糟蹋了,于是自作主张地改了他的名。江锅炉这个名字不错,很切合他的身份。如果有人叫我“罗才女”或者“妖才女”我一定很高兴。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回到家,来到张姨那儿问了他的号码。张姨见我主动要他的电话,顿时喜上眉梢,然后滔滔不绝地夸奖了锅炉江天一番。我转身就走也不行,只好呆在那儿听她一一细数锅炉的优点,她说了三四十句,将一百多斤的江天吹成四百多斤了。只可惜忘了带棉花团,害得我的两耳被迫洗了一个口水澡。我走出她的家门时,张姨追出来大喊:“你们好好谈,不要忘了我这个媒婆。”
找到江锅炉,他以为我要和他一起去看,听他声音就能感觉到他的兴奋。当我说出只是向他退票时,他马上就变成了一个哑巴。为了让他将票退给我,我只好哄哄他:“江天,改天我请你吃饭好吗?”说尽了好话,他将票送到我家中来了,我老爸老妈看到江锅炉来访,以为我回心转意了,他们如叫花子捡到了咸鸭蛋般眉飞色舞,喜不自胜。老爸拿出好烟来,老妈忙着泡茶,我打了电话给阿娇让她在剧院门口等我。江天正和我老爸聊着,我就挎上包出了门,老妈脸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出门就撞见了张姨,她是到我家来串门的,见到我就嘻嘻地笑着:“去和江天约会吗?”我应了一声,一溜烟就跑了,否则她一定拉上我絮絮叨叨好半天。
和阿娇进入剧院找到座位没有多久演出正式开始了,阿娇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指指点点说:“你瞧,你瞧。”舞台上十多个活力四射的洋女妞穿着比基尼泳装大跳热舞拉开了整场演出的序幕,她们魅力十足,向着台下的观众不断地抛着媚眼送着飞吻,惹来观众热烈的掌声和呼喊声。我突然发现坐在我前两排有两个背影很熟悉,我将身子向靠了靠,天,怎么会是王鸣和陈丽?他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来了?王鸣今天不是送了玫瑰给我吗?他怎么又和她在一起?难道送花的人弄错了吗?不,不可能。只见陈丽紧挨着王鸣两人头靠着头在说着悄悄话,我真想将手里的一包爆米花向陈丽洒去。舞台上又变化了,嘹亮的歌声在剧院的上空回旋着,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下去,两眼死死盯住陈丽和王鸣。阿娇用手碰了碰我说:“瞧,那个戴花环的女人真漂亮。”我酸酸的,感觉吃了二十多瓶醋,难怪今天我问王鸣晚上是否有空,他说有事,原来是陪着陈丽看歌舞。他拒绝我是因为陈丽,他爱上了陈丽,怎么会是这样?不,不可能。如果他真的爱陈丽,他怎么会送玫瑰给我?也许不是他的本意,也许是陈丽这个****非拉着他来看。我多么希望坐在王鸣旁边的是我,而不是陈丽。天花板如果掉下来正好砸在陈丽的头上那有多好,看到陈丽将头靠在王鸣的肩膀上时,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如针戳,心似刀割。这真是一个悲剧,老天,我怎么看了一个悲剧呢?对于女人来说,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自己所爱的男人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
整场演出是怎样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陈丽总是笑着靠在王鸣的肩膀上。阿娇拉着失魂落魄的我走出剧院,我感到有谁踩了我脚后跟,于是抬头一看,是王鸣。他看到我也有一丝吃惊。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丽拉住他的手扬着头哼了一声:“冤家路窄。”
“你也来看歌舞?”王鸣笑着问。
我苦笑着说:“剧院没有说我不能来呀。”
“感觉怎么样?”王鸣他们俩人和我们一起步下楼梯。
“味道好极了。”说完我和阿娇匆匆地走了。
回到家中,江锅炉还在,他和我老爸在下象棋。见我回来,他热情地问:“就看完了吗?好看吗?”
我没有回答他,就进了房。取下眼镜,拿着枕头砸着被子,感觉仍不解气,又拿起桌上的纸一张张地撕着。眼前总是浮现出陈丽得意的微笑,我拿出一包地瓜干,塞了满满一嘴,然后费力地嚼着。我老妈走进来笑眯眯地说:“江天很不错,你爸一个劲地夸他聪明。”我懒得理我妈,她将我爸的话奉作神明,我爸说谁不错,她就会随声附和,我妈做了我爸二十多年的应声虫竟然不累。她不累,我替她累。虽然如此,但她老人家固执起来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何况我加上老爸的力量还比不上九头牛。
“妖妖,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订婚?”我老妈笑开了一朵花。
我如意算盘就是这样,我马上和江锅炉订婚,然后举行婚礼,这两项重大工程,我妈恨不得在一天之内全部竣工。然后我马上生一个孩子出来,这项艰巨任务,我妈希望在三天之内完成。这样她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当外婆抱外孙了。说来也不能埋怨我老妈,她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才产下我,医生说她不能再生育,否则有生命危险。那时候家里穷,没有钱治病,我老爸老妈才决定就养我一个。如果我有一个哥哥或者弟弟,我老妈就不会催着我嫁人。我盯着天花板说:“老妈,和你女儿订婚的男人还不知道在谁家里养着哩?等我知道了,再告诉你吧。”
老妈一脸的惊奇,继而一脸的失望。她急于想将自己升职为外婆,只可惜我不争气。找一个男人结婚不难,找一个自己中意的男人结婚却很难。我妈这人也太没有耐心了,才和老爸结婚二十七年多,就急于往上升,难道她老人家不知道职位变动一向都是很慢的吗?我咽下了嘴里的地瓜干,抱住老妈说:“不要难过,你女儿万一嫁不出去,就站到一百多层楼上去抛绣球。”
“江天这小伙子很不错,我和你爸都中意他。”
“老妈,你说江锅炉呀?你中意他什么?才看了十个就说这个不错,我打算相亲一百次,一百个男人里面挑一个最不错的给你女儿当老公。老妈,你说行吗?”
“那我早就成老骨头了。你说说,江天有什么不好?”
“江锅炉什么都好,女儿就是不喜欢他。”
“妖妖,你不要以为我们老妈子不懂你们年轻人,你想说的不就是爱情吗?我和你爸当初没有见过几次面,还不是生活得好好的?还有,不要叫他江锅炉,名字是父母取的,你不要轻易帮他改掉。”
我老妈第一次说“爱情”这个词,她说得很别扭,也许她一辈子都不懂爱情,也许她最懂爱情。我从未猜过她的心事,或许爱情就是在生活中相濡以沫。我不知道老天赐给我的爱情是什么?哪怕是花一样的爱情,哪怕是水一样的爱情,哪怕是风一样的爱情,我都会接受,因为我需要爱情。
噢,亲爱的上帝请从你手上的那一束花中拿一枝给我我只要一枝玫瑰一枝红色的玫瑰它不会凋落也不会褪色它永远盛开在我的眼里我的唇上我的心间噢,亲爱的我要送一件礼物给你不是玫瑰不是珍宝而是我的爱情你可以也可以归还但请你明白那是我的心意我决定找江锅炉谈话,让我老妈将他叫进来,他很大方地笑着,还拿着桌上我的眼镜把玩着。如果他不玩我的眼镜,也许我不会生气,一看到他在拿我的眼镜我立刻走上前就抢了过来,本想踢他一脚,但不想将我“凶恶”的家底全给他。我很坦白地说我不喜欢他,希望他以后能找一个更漂亮的女人。
他却呵呵地笑着:“其实你一点也不漂亮。”
说我不漂亮只是尊重了事实,说我一点也不漂亮则是诽谤我。堂堂的才女罗妖岂可受这种污辱,我要为自己一张脸辩护。于是我戴上眼镜说:“你见过比我漂亮的女人吗?”
“见过,很多。”
他真的是白痴,难道不明白女人的大忌就是当着她的面说她不漂亮?早知道他是一个文盲,我应该为了支援中国教育事业而做一个免费讲师,第一个要培训的就是这个不谙女性心理的臭男人。我不服气地说:“既然你见过很多美女,为什么还追我?”
“因为追不到漂亮的,所以就追不漂亮的。”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又气又笑,他为什么不可以撒一个谎呢?这种男人,看见花朵就是花朵,却不会联想到是女人的脸,我怎么能和这样没有诗意男人生活在一起?可以假设一下,如果有一天,我在厨房里忙得一身大汗,他不说我流的是香汗,一定会说是臭汗。我说我绝不会喜欢他这种男人,不过可以和他做朋友。
他有些遗憾地对我说:“你真的想放弃我吗?”
我大笑:“我从未想过得到你,又何来放弃?”
“我觉得我是一个很不错的适合做丈夫的男人,你知道你的缺点吗?你任性不讲理,只有我这种男人才能宽容你。”
“你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吗?”
“不是,瞎女人都能找到婆家,更不必说你了?”
我真是火冒三丈:“你以为你是谁?你丑得就像魔鬼,黑得就像煤炭,笨得像肥猪,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他大笑:“不要生气,生气的女人不漂亮。其实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们可以做朋友。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朋友。”
我心想他这种人能有多少朋友才怪呢,我让他走,他却坐着不动,我又发脾气了:“江锅炉,我罗妖认你为哥。”
“亲兄妹明算账,你退了我两张票,还得给我两百元钱呢。”
天呀,原来他等我回来,就是让我给他两百元钱。真没有见过这种小气男人,我掏出钱递给他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有什么,我们现在是兄妹,等多晚都没有关系。”
“谢谢。谢谢。”我记不清楚说了多少个谢谢,总算将这个“瘟神”送了出去。与江锅炉的“事件”到此结束了吧,只要他不追我,他想和我爸下棋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