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向东没说话,却眼角微挑,很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尹旭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那个,筱晴,大哥的话别往心里去,啊!向东身边女人不少是不假,可他一直都不怎么搭理的!真的,他其实是个挺洁身自好的人……”
“行了,大哥,你别解释了,怎么感觉像是越描越黑呢!”尹向东笑着打算大哥的话,“再说,我们家筱晴可不是那么不分是非、小心眼儿的人。”
杜筱晴一直低着头吃菜,听到尹向东的一句“我们家筱晴”,不觉心里一阵甜蜜,埋着的脸颊上,嘴角微微地上挑了个弧度。
“对了,向东,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尹中盛开口,声音里难得地竟带了些不自然和犹豫。
尹向东挑眉,直觉地觉得他父亲接下来要说出的事绝对不是普通的事情。他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尹中盛,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云姨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你看,我们年纪都大了,她那边孤零零的,也……没个人照应,旭东工作忙,两头照顾根本就顾不过来……”尹中盛说到这停住,下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于一个已近花甲的人来说,这的确不是什么容易开口的事。
“所以呢?你想让云姨搬过来住?”尹向东低着头,开口。
“嗯……我想,总要给她一个说法,所以我跟旭东商量,把家族里的人聚到一起,吃一顿饭。”尹中盛心一横,将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地说出了口。
话音落地,场面也随即陷入安静,尹向东低着头不见有什么动作,额前的一缕碎发遮住了男人狭长的双眼,气氛一时间沉寂得诡异。
半晌,尹向东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尹中盛:“没问题,我没意见。”
尹中盛听了他的话,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尹向东拿起垫在餐具下的餐巾,优雅地拭了拭嘴角,转过头,看着身边努力将自己当成隐形人的杜筱晴,“我吃饱了,你呢?”
杜筱晴抬头接触到男人幽黑的眼眸,里面蕴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那我们走。”将餐巾扔在餐桌上,起身看也不看另外两人,迈开长腿向外走去。
杜筱晴匆忙地在身后对着那对父子点点头,小跑着跟尹向东走了出去。
餐桌上,留下尹中盛一脸僵硬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还有尹旭东满眼深邃、一脸复杂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杜筱晴急急忙忙地小跑着跟在尹向东身后,跟着他坐进车子的副驾驶座,看着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就轰出了尹家大宅子的大门。
车子一路狂飙着,杜筱晴似乎都能感觉到车轮在腾空,她紧张得抓紧自己上衣的衣摆,浑身的细胞都绷紧了,胆战心惊地坐在座位上。
车子开出了几公里,进入市中心后速度渐渐缓了下来,最后停靠在一处车流不算太大的路边。
尹向东打开车门走下车,靠在车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却并不放入口中吸,只是任由烟在身侧燃着。
杜筱晴也开门走下车,站在尹向东身边。男人没开口说什么,她也就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站着。
“我妈去世得早,我还上初中,她就得了癌症去世了。”尹向东看着前方,张口。
杜筱晴站直了身体,她知道她即将听到的一定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我妈很贤惠,她和我爸结婚的时候,我爸的公司刚刚有点起色,她就辞掉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在家当起了全职太太,照顾我爸的饮食起居。”尹向东的声音里带着寂寥。
“你想象不到,她对我爸有多好,我爸在外面的所有事,她从来都不过问,总是无条件地相信他,可是我妈不知道,其实我爸很早就背叛她了。”尹向东皱着眉,看着前方,平静地说。
“有一次,我放学的路上,恰好赶上我爸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很亲昵地捏了捏那个女人的肩膀,那个女人就是云姨。”
烟差不多燃尽了,尹向东将烟头掐灭,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直到去世,我妈一直不知道我爸在外边有人。”
“后来,我妈去世一年之后,我爸把大哥带回了家,告诉我这是我的亲哥哥。再后来,他提出要把云姨也接过来,我那时实在无法容忍我妈辛苦守住的家就这么被另外一个女人占据,死活不同意,我爸拗不过我,也没再提。”
尹向东转头看着杜筱晴,“你知道我爸说的,要把云姨介绍给家族里的人认识,代表什么吗?”
杜筱晴茫然地摇摇头。
尹向东讥讽地一笑:“代表他准备给云姨一个正当的名分。”
杜筱晴抿着唇不说话,对于尹向东的感觉,她虽然说不上感同身受,但是他身上传来的强烈的无助、孤独和失望,她还是感受到了。
尹向东掸了掸衣服上落下的灰渍,转身往车里走,“上车吧,我没吃饱,找个地方再吃点东西。”
杜筱晴也跟着回到车上,尹向东边扣安全带边嘀咕着,“吃点什么好呢?”
杜筱晴眼睛一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尹向东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心情也好了一些,“行,你别把我拐丢了就行!”
法拉利车子在杜筱晴的指挥下,左拐右拐地最后停进了B市有名的一条小吃街。这条街上大多数都是价格适中的中餐馆,火锅、烤肉、海鲜、炒菜应有尽有,因为价位平民,环境自然也就比不上那些进门都要掏个服务费的高档会所,就连街道都窄的只够两辆车相向行驶。
尹向东停好车,从车里走下来,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地方会有什么美味。虽说是餐点,放眼望去,整个一条街只零星地停着几辆现代、尼桑等这种低价位的车,偶尔看见一两辆价值百万左右的奥迪宝马,来回走的人都会觉得车主一定是个富豪。
这样的情况下,尹向东的法拉利跑车一停在这里,显得竟是那么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