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凤只好开口问道:“师傅还没细数,怎么就知道自己输了半目呢?”
那僧人回过头来看了郭玉凤一眼:“和这半目先生下棋你不用数目,输赢都在半目之间。如果这组织你输了,自己就有种输棋的感觉,所以还用再数吗?”
这就太奇怪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自己下的有错着,感觉输了这还可能,可是也不会每次输赢都是半目吧?
看到郭玉凤一脸疑惑,那僧人道:“看你好象也会下棋,不信你下一盘试试如何?”
郭玉凤正想看看眼前这仙风道骨的老者,究竟真有那么大棋力与否。于是也不客气,就坐在老者对面问那半目老者:“师傅让我九子,指教我一盘如何?”
半目老者抬起头来,睁着那半目瞎眼看了看郭玉凤说:“不敢,老僧从没下过让子棋,还是分先吧,你执黑先走。”
郭玉凤不敢谦让,从棋盂中捻起一子落在小目上。她想占据边路,这样就有了根据。那老者把白子投在星位。两人你来我往并不间断。开始郭玉凤还能跟得上落子,到后来棋组织迷乱,需要仔细思考,落子速度渐慢。可那半目老者却依旧落子如飞从不间断。
临到完棋郭玉凤把边角站满,可是中腹尽为老者所占。虽然还没数子,但是此时的郭玉凤确实已经有了要输棋的感觉。因为自己是执黑子的,就要在数子时让对方几目,现在棋盘上形势相当,那自己已经是必输无疑了。
下一盘郭玉凤让老者先下,老者也没客气依旧把黑子投在星位。郭玉凤则依旧下在小目,她还是要先寻根据地。她觉得和这老者在中腹对杀一定不是对手,因为上组织老者落子如飞,那对杀就看到的着数更远些,所以一定要先站到根据才行。这次郭玉凤特别注意要有路径伸向中腹,不能像上组织那样,让他把中腹全占。这样就形成了复杂的组织面。
这时郭玉凤忽然发现,也许是这老者因为下棋时间太长有些疲倦,再加上他逞能落子太快,半目老僧在棋组织上竟然有了破绽。郭玉凤抓住机会提掉数子,这样一来郭玉凤组织面大优看来是必胜无疑了。就连在一旁观棋的那位僧人,也拍掌大笑:“今天是来了一位高人,看你这次输得够惨,决不止半目了吧?”
那老者也没料到会形成这样的组织面。他捋髯长思了一会才落下一子,和白棋在另一面展开对杀。郭玉凤不敢大意小心应对,终于保住两只眼没有被对方提掉。谁知那老者却把子投在附近黑角黑棋的虎口上,郭玉凤提掉之后才发现老者刚才原来是声东击西,这边角落已经做成劫势。
双方打劫的结果是郭玉凤缺少一个劫材,角落黑子尽被吃掉。到最后数子,那老者竟然依旧是胜她半目!
这第三组织又该郭玉凤先行。此时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老者的对手,就索性耍赖。她把黑子下在棋盘最中间那个点上,然后模仿老者,对方下那里,她就下在对角的另一面那个位置上。这样双方阵势总是一样,任你老者千变,她只是这一招应对。
但是下到最后,她虽然是胜了,但是依旧是只赢半目而已,没有打破老人设定的半目窠臼。
这时老者推开棋盘,想就此做罢。但是郭玉凤就是不相信这半目输赢他能保持,要求再下一盘。老者没办法只好说再陪她一组织。
这盘棋老者依旧让她先下。郭玉凤索性拿起盛棋子的盆盂,胡乱望棋盘上乱丢。一会投在边上,一会投在死角。她的意思是看你这盘还能只赢半目吗。
那老者知道她又耍赖,也随她的投子应对摆开。不过这次是郭玉凤落子如飞,老者经常思考。两个人下到后来竟然都是该提的不提,还故意送死。把那旁边的观棋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样下到最后,棋盘上的点几乎都摆满了,各方的阵营都是只有一只眼。双方见已经无处落子开始数目,郭玉凤依旧是差半目棋不及对方。
但是郭玉凤依旧不肯认输:“这盘并没结束,我可以提掉你这块棋。”但是老者也提掉了她的一块棋子。双方还要继续落子,到最后竟然还是输赢半目!
这回郭玉凤知道是遇到了真人,她推开棋盘站起身来对老者抱拳施礼:“师傅真是神仙,在下刚才故意刁难师傅,还望师傅原谅。”
那半目老者站起身来哈哈大笑:“我昨天做梦,菩萨告诉我说今天会有贵人来访,果然夫人来到这里。刚才下棋很是不敬,还希望夫人莫做计较呢。”
郭玉凤一听此言大惊失色,心想我一路走到这里,连昨天住店都没人看出来我是女人,他怎么只一眼就认出我不是男人呢?
看到郭玉凤满脸疑惑,那半目和尚说道:“夫人莫要惊恐。我看到夫人刚上山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竟然还一直戴着帽子不肯摘下来。我就有疑心:这么热的天气爬山,怎么还戴着盖着耳朵的帽子呢?
“刚才夫人下棋也是总想耍赖,死要面子不肯认输。这也不像丈夫的行为吧?既然有了这些疑心,必然注意夫人的面相皮肤。看到夫人细皮嫩肉,即便是公子哥儿也不至于这样。所以冒昧说是夫人到来,不知对是不对?”
郭玉凤只能点头称是。她的秘密一开始就被揭穿,不禁满面绯红。她摘下帽子扇了扇风笑着说:“师傅真是高人。很想和师傅学习些看事情的门道,不知道师傅肯指点否?”
半目老僧道:“正想和夫人长谈,有些事情还非夫人莫能呢。”
郭玉凤听得莫名其妙。那和尚把手臂向庙门前一指说:“欢迎夫人进庙烧香祭拜菩萨,然后再到后殿说话。”
郭玉凤随两个和尚走进庙门。只见一个硕大的菩萨跨下骑着一只六牙白象,坐落在大殿之上。郭玉凤买了香烛,插在香炉上面,跪下双膝虔诚的礼拜完毕。老者请她到后殿叙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