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子说着，又抢过了周凤兰手里的手榴弹，贴着“红山女神”坐像，紧紧地抱在胸前，迎着竹内走去。
“三嫂，你给我，三嫂；这是我们杨家的事！”周凤兰还想再抢回坐像。
但是蛾子愈发挺起胸膛，把周凤兰拥倒在地，向着竹内走了过去：“不，大少奶奶；这是咱们所有中国人的事！”
“说得好！……那就让咱们一起的，来担当吧！”周凤兰撩拢一下头发，站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们这儿群娘们儿，你们疯啦，你？”丁协卫还想上前去阻止。
但就在这时，竹内已经气急败坏地举起了手，用日语道：“八嘎！夺过来的，夺过来的；射击，射击！”
竹内吼叫着，挥舞着手枪，向蛾子打了一枪。随后，“哒哒哒”一串机枪子弹射出，打中了蛾子的胸部，也打碎了“红山女神”坐像，坐像的碎片在天空中飞旋着；蛾子的身子如花朵一般，渐渐地凋谢，软软地倒了下去……
655
山野中。
马华、喜鹊娘、姜玫、混混儿甲、乙、丙、丁等正在急匆匆地向前小跑着，走着。
枪声传来，马华猛地愣住：“不好，一定是鬼子对乡亲们在下毒手。快，就赶快去疏散群众！”
马华说着，掏出手枪，率先向前跑去。
其他人也或是取出武器，或是端起了鸟枪，喜鹊娘则着急地在一旁拽了根棍子，也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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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俊的墓地前。
“三嫂……”周凤兰震惊着，向着倒下的蛾子奔去。
“三娘，三娘……”张浩疯了似的奔向蛾子。
一旁，丁协卫的身子“卟嗵”一下，一个狗抢屎摔在地上。
“哎……吔，俺的娘……”丁协卫痛苦地呻吟着爬起来，伸手去摸耳朵，耳朵上血流如注，再低头看左肩，左肩上也明显的是中了弹。
丁协卫霎时就急了，“妈了个巴子的，你……你就敢……来真的？”
丁协卫支撑着爬起来，掏出驳壳枪，“砰砰砰”地就向打机枪的日本兵射击。
但是，又一串子弹射来，丁协卫重又痛苦地倒了下去。
“王、王、王王八羔子的！”梁大磕巴也火了。一边掏出枪来射击，一边向着丁协卫的身边窜去。
保安们这时也都反应过来，纷纷的寻找着有利的地形开始射击。
“乡邻们，跟他们拚啦！”葫芦横着扁担从人群中窜出来，但扁担刚刚扬起来，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腿上，他就倒了下去。
“当家的！”葫芦家的一跳老高，跑向葫芦。
“大少奶奶，当心啊！”山菊则向着周凤兰奔去。
“射击！射击！”竹内挥舞着手枪，用日语丧心病狂地喊着。
机枪“哒哒哒”地射击，打得保安们抬不起头来。
“兄、兄、兄兄弟，兄兄弟……啊”梁大磕巴坐在那里，怀抱着丁协卫哭着。霍地，梁大磕巴用衣袖抹了把眼泪，抬手朝着鬼子的机枪“啪啪啪”地就是几枪。
鬼子的机枪射手显然是感到了危险，站起身来，端着机枪欲跑。
“俺跟你拼啦，跟你拼啦；你还俺公公……”山菊红了眼睛，连蹦带跳地窜上去，抱住了鬼子的机枪。
“俺也不活啦，不活啦呀……”葫芦家的先还两手拍打着膝盖站在那里哭着，见山菊抱住了鬼子的机枪，也疯了似的窜上去，从鬼子的背后搂住了鬼子的脑袋。
鬼子挣脱着，机枪又发出一阵响声，子弹从山菊的肩膀上射向了天空。
葫芦家的猛地向上一窜，还是制服不住鬼子，便不分天南地北地一口咬住了鬼子的脖子。
马华已经冲上来，想要向被山菊和葫芦家的抱住的鬼子开枪，又怕伤了山菊或是葫芦家的样子。
一旁跟上来的喜鹊娘，扬起棍子，毫不犹豫地朝着鬼子的头上狠狠地砸去。
鬼子“嗷”地叫了一声，松开了机枪。
山菊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把手里的机枪抱得死死的。
葫芦家的跟着鬼子倒下去，一下子摔晕了过去。
马华想要拿过山菊手里的机枪，但是山菊就是不撒手。
“哎呀，你快给我，我好用它去打鬼子！”马华情急，跺了一下脚，山菊这才明白过来，松了手。
但是，马华端过机枪来才发现，机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不得已，他把机枪重又还给山菊：“你先看好了，可不能再让鬼子给夺回去！”
马华重又掏出手枪，向着远处姜玫的身边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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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俊的墓地前。
“三嫂，三嫂……”周凤兰跑到蛾子的跟前，摇撼着蛾子的身体。
蛾子嘴角挂着一抹酣畅的笑意，已经死去了。
蛾子的一只手里还攥着半块“红山女神”坐像，另一只手里松弛地握着手榴弹。
周凤兰的眼睛里充满的愤怒，毅然拿起蛾子手里的手榴弹，拔去保险，又拿过蛾子手里的半块“红山女神”坐像，站了起来，脚步坚定地向前走了几步，把手榴弹在半块“红山女神”坐像上磕了一下，撇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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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里。
姜玫正依在一块石头的后面射击着。
此时，手榴弹在竹内的身边爆炸，一名日本兵被炸飞了起来；竹内不得已下令撤退，四五名日本兵掩护着竹内节节向后退去。
混混儿甲、乙、丙、丁借着手榴弹的烟幕，手拿着大小不一的各种武器，一跃而起，向前冲去。
不远处，杨大憨正在跳着脚地叫骂：“****娘，****娘，俺****的娘啊！……谁儿就还有子弹，谁儿就还有子弹？……”
“俺来啦，大憨！”喜鹊娘一边从衣兜里向外掏着子弹，已经到了杨大憨的跟前。
保安们凭借着他们的军事素质，发挥火力优势，分别掩护着喜鹊娘、杨大憨和梁大磕巴。
鬼子一边艰难地招架着，向后撤退着。
“应该追击过去；一鼓作气？”姜玫换上一个新弹夹，向马华道。
马华手搭眼棚看着退去的鬼子一会儿，道：“不行。恐怕镇子里的鬼子马上就会增援上来。另外，保安队是我们不可多得的一支抗日力量，要尽量避免让他们受损失。……你快去疏散群众，以防鬼子报复；我去和梁队长谈谈。”
马华说完走了。
姜玫盯着前面一会儿，也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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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俊的墓地前。
张浩正抱着蛾子哭着：“三娘，三娘……”
一些人围在一旁看着；有人已经扛来了门板，等待着。
周凤兰给一名妇女包好了伤口，走过来，道：“孩子，你起来吧，啊！……你三娘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对得起咱的祖宗，咱……一定得……好好的……发葬她！”
张浩被人搀扶起来，周围的人把门板放下，恭敬地把蛾子抬到门板上。
一旁，几个人走过张发财的身边，禁不住啐着唾沫，朝着张发财踹上一脚。
可是，张发财早已吓得昏死了过去，裤子湿湿的，撅着屁股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喜鹊娘手里拿着棍子，从前面走回来。看见张发财，几欲举起棍子，又忍住，嫌弃地伸手想把张发财拽起来。但张发财只是被拽得翻了个身，依旧昏死着。
“呸！俺说张老四，你就装啥死狗，还不起来啊？”一村民气不过，上前踢了张发财一脚。
“算了吧，和这儿种人，咱不值！……就等会儿他醒啦，再把他弄回村儿去。”喜鹊娘不屑地道，向着周凤兰的身边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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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俊的墓地前，人们都在忙忙碌碌地救死扶伤。
几名保安浑身黑黢燎光地打着蔫，围着梁大磕巴，看着两大磕巴抱着丁协卫的尸体有一声没一声地哭着，谁也不敢吱声。
马华走上来，蹲在梁大磕巴的身边，道：“梁队长，人死不能复生，你对你弟兄们的好，他们会记住的；丁队副没有忘记他是个中国人，关键时候救了老百姓，我们也会好好的安葬他的，你……还要节哀。”
梁大磕巴有一搭无一搭地抽搭着，目光茫然，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事已至此，你能听我的一个建议吗，梁队长？”马华又道。
梁大磕巴还是不说话。
马华继续道：“鬼子回到镇子里，肯定要对你们保安队进行报复。我看你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你镇子里的弟兄们先撤出来，然后咱们再从长计议，你看好吗？”
梁大磕巴的目光倏地看着马华。许久，梁大磕巴垂了眼帘，拿起丁协卫的驳壳枪，想要站起来，却又站不起来。
马华和几名保安帮助梁大磕巴站起来。梁大磕巴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还是不吱声。
一名保安突然想起来，道：“哦，驴，驴！”
有人小跑着，从远处把毛驴牵过来。
梁大磕巴还是不说话，蠢笨地爬上驴背，愈要离去，又停在那里看着丁协卫的尸体许久，麻木地从衣兜里掏出十几块大洋，看着好一会儿，冲着几名保安，道：“买、买、买、买上好的……棺、棺、棺材，埋、埋、埋、埋喽，完、完、完、完后，就、就就、就都……回、回、回、回家……去吧！”
一名保安用衣袖抹了把眼泪，上前接过梁大磕巴手里的大洋。
然后，梁大磕巴凄凉地驱了下毛驴，任由着毛驴驮着他，缓缓地离去。
马华看着梁大磕巴的背影想了想，道：“哎，梁队长，我们是真诚的欢迎你们，和我们一起抗日，打鬼子；我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建议？！”
梁大磕巴又停在那里，思想着什么。
这时候，姜玫和周凤兰也走了来，站在马华的身边，看着梁大磕巴的背影。
良久，梁大磕巴回过头来看着一会儿，然后，又继续走去；保安们无所适从地相互看看，也低着头跟在了梁大磕巴的身后。
姜玫刚想要说什么，周凤兰制止住她，上前一步，朝着梁大磕巴的背影平静地叫道：“梁队长！”
梁大磕巴又停在了那里，等待着周凤兰说什么。
周凤兰走上前去，道：“梁队长，我知道你的顾虑。可和你说话的，是八路军的特派员，也是共产党红山镇的区委书记，你知道吗？”
马华和姜玫也走上前去，真诚地看着梁大磕巴。
梁大磕巴垂着头一会儿，摘下了帽子，看着帽子，良久，轻吐了一口气，把帽子轻飘飘地扔到草丛里，把手里提着的丁协卫的驳壳枪向着马华递去。
马华没有去接梁大磕巴递过来的枪。
姜玫：“梁队长，这就不必了吧；你还要用它去打鬼子？”
周凤兰走上来，接了梁大磕巴递过来的枪，道：“那好吧，我先替马书记给你收着，你……去吧！”
梁大磕巴走去。
马华诧异地看着周凤兰：“你……是让他去……？”
周凤兰幽怨而又平静地道：“放心吧，他会把他镇子里的兄弟们也带来的。……他仕途不畅，又错生在这个乱世，报国无门，才颓废了。……我结拜的哥哥从日本人的手里救了他，他是我结拜哥哥的莫逆之交，一直也很认我这个妹妹的。”
姜玫恍然大悟道：“噢，我说呢，你就能说得动他？！”
马华忽然道：“嗳，不行，我得和他一起去。……他正在气头上，不能就让他去和鬼子火拼！”
马华说着，就向着梁大磕巴的背影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