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4237000000017

第17章 后宫

第五章后宫

第一回

第二日清晨,羽林早早地整理行装离开家中,天如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上,脑海里浮现羽林温柔的笑靥,她苦笑了,泪水从眼角滑落: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伤透了羽林的心,再也无法奢求他的原谅,我和他,再也没有未来了。

她轻轻地摸了摸腹部,叹息地流着泪:孩子啊,我要拿你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羽林出门后,慢悠悠地骑着马在街上,过去很多画面闪过脑中:第一次见到天如时,她幸福地倚靠在天翼身边;第二次在金陵街头相见,她微笑的脸庞;去年七夕,二人快乐的点滴;琉璃塔上,一齐举目望月。羽林心里沉重地叹气,回想那日离开金陵前,拥着天如时幸福的感觉,想着飞快地跑上山,疯狂地挖开冉冉亭下埋着的“钗头凤”,满脸欣喜,夕阳下,羽林站起身来,用手擦干簪子上的泥土,露出幸福的微笑。

羽林心中默念:我们二人,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要如何继续与她相处呢?他回想起新婚夜,兴奋地掀开天如的红盖头,看到的却是伊人哭泣的面庞,心里不由地一阵寒冷。

羽林闭目叹息,当双眼再睁开时,已充满坚毅的光芒,他驾马快行起来。不多时,便到了金府门前。他跳下马来,门口的侍卫迎上来,尊敬地问道:范公子,是要找金将军吗?

羽林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

侍卫面面相觑:将军他,他,在见客,现在,不方便见您。

羽林略带愠怒地说道:那,我等他。

天翼在大堂里,喝着清茶单手拖着额头,面前,是素衣打扮,略显憔悴的沈嘉柔。

二人一个坐在正位主椅上,一个坐在客位侧椅上,目光,也不再相对。

天翼放下手来,淡然地看着嘉柔:林夫人,您要我做的,我都会尽力做到,以后,如无必要,请勿私自来访,以免惹人闲话。

嘉柔安静地看着他,默然地点了点头。

她微笑着谢过,便又走开,天翼起身迎送她道:林夫人,你娘家人确也平安康健,这次上京前,我也曾造访沈大人沈夫人,您不必挂心。

嘉柔背对着天翼,再次作揖谢到。

天翼目光冷淡地看着嘉柔:只是,沈大人连声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嘉柔停住了脚步,在迈开步子走出门槛前,愣住了,泪水充盈双眼,她蓦地转身看着天翼,天翼木然的面容让她更加痛心:天翼,看在我们曾爱恋一场的份上,请勿再多言那些令我难堪的话语,让我好生难过。

天翼冷冷地一笑:难过?您既已嫁给林震天,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寡妇,我这种外人的三言两语,怎能让您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难过呢?

嘉柔哭泣着跪倒在地,天翼略有动容,却克制着去搀扶她的冲动: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当初不应该,不应该不去见你,而让你苦等一夜,让你伤心。

伤心?更多的是悔恨吧。林夫人,现在我金天翼变成这个样子,还是要多谢您当日的放手,如果那日真就私奔了,也许现在,我早已成为穷困潦倒的布衣。天翼压抑着内心的不忍,说着充满寒意的恶狠狠的话语。

嘉柔由哭泣变得坚强,转过身来抬泪眼看着面前这个冷酷的男子,这个她曾经真爱,现在仍无比倾心的人:是,是因为那时候我们不懂爱,不懂生活,我不够爱你,而你,也不够爱我。她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开。

天翼的眼角渗出泪光,嘴角不屈地抽动着:不是我不懂爱,而是你不给我爱的机会,我金天翼一辈子爱的第一个女人就是你,而你,却断送了我再爱别人的可能。嘉柔,你知道吗,现在看到你,我的心,还是那么难过。也许,你就是我这一生中,再也填补不了的缺口,再也弥合不了的伤口。他心里想到,却仍压抑着激动,平静地说道:我会亲自将您的信物和信笺带给沈大人查阅,希望有一天,我们金陵再遇。

嘉柔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泪水润湿了整个脸庞,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沈大小姐,留下孤独寂寞的身影和内心无比的惆怅,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没有留下丝毫的美好。

沈嘉柔在家仆的引领下出了将军府,却被门口的羽林看到了,羽林关切地向前,问故友的妻子如今过得如何,嘉柔即刻收起心酸落寞,平心静气地说着震天去世后这一年来的日子,更疑问羽林为何会来找金将军,难道是与家中爱妻,金将军的妹妹天如闹矛盾了嘛。她微笑着说道:你我都知道金将军的为人品性,来找他,只会让事情火上浇油。夫妻,最重要的是谅解和包容,切不可让一时之气和不冷静,毁了你们二人的一生啊。

嘉柔上了马车,和家丁丫鬟离开,羽林则呆呆地站在原地,皱起了眉头思量许多:不知林夫人此行所为何事,不过她的出现,是在告诫我,切不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金天翼,这样是否会毁了我们三人?

他望天兴叹:是啊,人人都认为天如和金天翼是亲兄妹,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毁坏的也是我们范家的名声和天如的名誉,对任何人,都没有益处。

他拉起马缰,拍了拍马背:也许我这行真的是错了。我该冷静冷静,尽快回范府为妙,如果天如她想不开,做了傻事,那。

羽林跳上马背,飞快地骑马回家,正在开午膳的时候,却不见天如的身影,他便去各个卧房,去书房到处寻找,碰到丫鬟仆人都着急地问道:有没有看到少夫人,有没有看到少夫人。

看到他们摇头否定,羽林的心揪了起来。他飞快地跑到了花园里,枯草枯树,整个院子里的景致让他心凉,他看到那个冰湖,便飞也似地跑了过去,目光落定在湖里的一个窟窿上,他的心着急的如火焚烧,正欲跳入湖内,被阿诚叫住了:少爷,你干嘛!

羽林赶忙回头,焦急地对阿诚说:你看到过天如吗?

阿诚不解地说道:飘飘上午来找少夫人,二人去心缘庵祈福了。

羽林的心终于恢复平静,大舒一口长气,走到阿诚身边。

阿诚笑嘻嘻地与羽林说道:少爷,你,你也知道,飘飘她,她怀孕了,已经,已经两个月了。

羽林的心又揪了起来,却还是掩饰着内心的激烈波动,尴尬地笑着恭喜阿诚,阿诚却得意地说:是啊,新婚不过两月多,就怀上了。他得意地看看身边已然不太高兴的羽林:少爷,你和少夫人也要多努力啊,要不然,以后我儿子可要欺负小少爷了。

阿诚说笑着和羽林走着,却不知羽林心中已千疮百孔。

到了午膳的时候,一家人围坐一起,羽林和天如挨着坐,却彼此不言语,吃饭间,天如安静落寞,羽林在家人前装作关心地一直给天如夹菜,天如也恭敬地回敬,范老爷范夫人看了,高兴地乐乐呵呵,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范夫人和善地说道:天如啊,上午飘飘来找你,是一起去庙里求签祈福的事吧。

天如微笑着点了点头。

范夫人看了一眼范老爷,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要告诉飘飘,未到三个月,可不能到处走动啊,若动了胎气却是可大可小的事了。

天如点头说是,范老爷先是感到惊喜,而后与夫人对视:羽林啊,我看你最近也别老去书房钻着了,爹娘都知道你是喜武不喜文的粗人,连兵书,你都能看着入睡的。最近,宫中无出征大计,你也可少去军营巡视过夜。

他看了眼天如和羽林:你们二人新婚燕尔,实在应该多多地在一起啊。

范夫人和范老爷都笑了,羽林却一时激动地放下了碗筷,一桌子人都看向了他,他也只得勉强地挤出笑容,尴尬地说道:我,吃饱了。

天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深长地叹气。

不知不觉到了二月,北平的寒冬还未过去,天气却略有回暖,未静在宫中与梨香淡薄地过着日子。梨香会托小陆子去宫外买些新鲜玩意给未静,未静会和梨香在高雅清净的寝宫里玩耍打闹,未静微笑着说:春天要来了,桃花,又可以开放了。

梨香也笑着说:从寒冬到春日,时间过得好慢,也过得好快,我想,整个皇宫,都将要把我们二人给忘了。

未静接过梨香手里的一个小风车,快活地说道:哪有哪有,你不是和吴计很熟嘛。自从那****请他来我这里给我探病,我就发现你们两个的关系不同一般。

梨香把未静按倒在梳妆镜前,微笑着说道:小姐,宫里可不如外面,不是自顾自就可以过生活的,而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她说着坐到小姐旁边:我知道小姐你对着喜欢的人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对着不熟悉的人你不会去主动结识他们,对他们也会冷冷淡淡,这样可不好。

未静撅着嘴巴:在宫中,认识林公公一个人就够受了,总会隔三差五来一趟,告诉我这个不能做那个要不得,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梨香微微一笑:那也是他职责所在啊,小姐你可要知道,这个皇宫可绝非储秀宫一个宫殿,还有太和殿,永和殿,乾清宫,坤宁宫,三宫六院。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还有后宫嫔妃,佳丽三千,成千上万的宫女太监,不要因为你的眼中只看到我,就觉得这儿空落落,毫无生气呢。

未静微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太医院在正阳门内的东交民巷,时任太医院的院使姓石,常来宫内的朱太医是院判,还有太医、医丁数人,而你的小吴计,只是个小小的医丁。

梨香不服气地说:吴计师从年轻有为的朱太医,朱太医医术高明,皇上的妃嫔们都由他主诊,别看朱太医黑黑胖胖,不得女人倾慕,年过30都没有妻儿,可医术也是相当高明。

未静笑了:小宫女孙梨香,你还真是机灵啊,这些个事儿也要摸得门清。

其实。梨香轻声说到:你记得崔惠妃吗?

未静点了点头。

惠妃宫里有个叫莫离的宫女,她和吴计都是苏州人,两人不仅是老乡,私下也十分要好。

梨香想了想说到:三千宫女胭脂面,几个春来无泪痕。莫离和吴计,不过就是这寂寞宫墙里,一对相互倚靠的可怜人,即使人前遮遮掩掩,只用眼神传递情愫,只在夜里或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得以言语,若被宫人知晓,也断无好的结果。

未静不解地问其何出此言。

梨香与未静耳语到:既已进了宫,可就身不由己了,有几个宫女可以全身而退,回到外面的世界,去呼吸自由的空气,去欣赏那花开花落。

未静目光也黯淡起来,想起那日在宫廊里,看到肃整而行的秀明一行人,却没有与他言语,连伫立观望的冲动都被抑压住,叹息地说道:是啊,我,是不是可以活着出去,还是会生老病死在这个皇宫里。

忽而,一束阳光照进屋来,是内务府的吴公公来访—吴公公,个子不高,身形中等,年纪轻轻却已是内务府的红人,他献媚主上,剥削属下,总是用沙哑的嗓子严厉地批判新来的宫女太监们,用雷厉风行的严酷手段巩固自身地位。

吴公公眯缝着笑眼对未静说自她进宫已过良久,这样精挑细选长期观察,梁美人却为貌美心善的淑女,今夜梁美人被选中去服侍皇太孙,这可是难得的喜事,梁美人且要把握今晚,给皇太孙留下个好印象啊。

未静惊了,手中的珠链在不安地扯动下,一颗颗滚落在地上,吴公公的脸上浮现几多猜忌,却还是含笑着说道:梁美人莫紧张莫心慌,谁都会有第一次。您可知,当今太孙不仅英武非常,且有天子之气,容貌气度像极了当今皇上,难得的是,皇太孙他博学多才,为人也宽和,有当今皇上的非凡气概,也有当朝太子的仁义宽厚,梁美人不必过于担忧。

梨香轻按未静的肩膀,未静却已是面容惨白,眼里,渗出了泪水。

吴公公命人给梁美人沐浴更衣,说是晚膳后,送到太孙寝宫,未静却惊得一言不发。

热气腾腾的洗浴池里,梨香给未静宽衣,未静却穿着嫩粉色的长裙跳入了池子里,乌发也变得湿漉漉的,梨香在后望着她:梨香,今夜恐在劫难逃。

梨香咬了咬红唇,无奈地说道:小姐,既来之则安之,切不可将一切设想地太过糟糕,更不要。

她小心地打量了未静的脸庞,捕捉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更不得言语冲撞或行为惹怒了皇太孙。不管吴公公怎么说,或太孙他却也是亲切和善之人,你也不能在他面前吐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你只能取悦与他,切不可激怒他。

未静哭了,泪水断了线一样落下来,痴痴呆呆地说道:秀明,我好想你,秀明,我现在好想你啊。

梨香用手捂住未静的嘴,紧张地说道:小姐,不要再提这个人的名字了,如果让宫里的人知道了你们的事,那你和龙秀明都会死,还有我,还有太初。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我们,为了老爷着想啊。

未静哭着靠在梨香身上,梨香抚摸着未静的头发,安抚地说道:别想得那么坏,别想得那么糟,既已进了宫,侍寝都是早晚的事,你就把他,当做龙秀明,你就把他当成龙秀明吧。

未静哭着点了点头。

宫门外,天寒地冻,秀明站在城墙边,唏嘘感慨,欲拿出笛子来吹奏,却看到一行侍卫整齐地走过,便不由地收了起来,对未静的思念,让他的心更为寒冷,未静的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话语,让他的脸上带着苦笑,心里流着寒泪:对不起,阿静,对不起。

正欲离开,却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月下—那人穿着黑色外衣,脚穿黑色靴子,身材高大,皮肤略深,双目炯炯地望着秀明:义父。秀明轻声唤道,那男子却一转眼消失在夜幕中。秀明拍打不清醒的头脑,心里自述道:是义父,我肯定那是义父,义父他果然没有死,而他,就在宫里。

他说着迈开步子,走向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思量:我想彩轩得以进入教坊司,成为女宫也并非易事,幕后定有接应和推手。如果义父真的还活着,而且隐在宫中,那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有什么目的呢。

秀明呼吸着寒冷的空气,不觉咳嗽了几声,秀明抬头望月,心里感叹:这北平城的冬天,何时才会过去。

梨香站在宫殿门外焦急地等待,手里捏着丝帕不断地揉着:小姐也去了几个时辰,不知现在如何了。小姐啊小姐,我为何如此担心你呢。如果事成,那我要替你伤心,如果未成,我会更加担心,这,可怎么是好啊。

此时的未静坐在陌生的太孙的寝宫良久,直到夜深沉,渐渐靠在床边睡着了。第二日一早,被送出太孙的宫殿,未静感莫名其妙,却也着实虚了一口气。

回去途中,听宫人说昨夜太孙妃忽感身体不适,太孙赶到她的宫里去了,连夜请了朱太医等前来问诊,一夜都忙忙碌碌的,未静装着关心和忧伤,等小太监宫女们散去,一人独处时却笑了出来,像一只脱离牢笼的小鸟一样。

走了几步,看到小陆子匆忙的身影,小陆子疑惑梁美人为何这个时辰在这儿晃悠,未静得意地说她支走了身边的宫女太监,独自来透透气。小陆子说昨夜出了这样的事,真替梁美人惋惜,未静却可爱地说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你不是我,你可不知道我心里真正的想法。

小陆子看着梁美人一身红衣,明艳动人,看着她活泼美好的脸庞,笑着眯缝起了那双小眼睛,高高的身子和略弯的背部显得他的样子更加有趣。

未静跳跃着前行,问道:小陆子,今晨看到梨香了吗,她是不是在着急地等我回去呢。

梨香,梨香她。

看着小陆子欲言又止,未静忧心忡忡,她快步向储秀宫奔去,推开宫门,却不见梨香的踪迹,她变得担忧起来:昨夜才有侍寝的事,难道今日梨香就受了他人的刁难?她的心不安起来。

此时的孙梨香跪倒在一位年轻貌美的妃子面前,被其他宫女用异样地眼光相待: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竟敢冲撞了我们主子。

美妃穿着华丽的绒袍,眼神不屑地看着梨香,嘴角露出笑意:是啊,小姑娘,大半夜的,为何在宫里随意踱步奔走呢。

梨香都不敢抬头看她: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她走向梨香,用眼神逼问着她:要说实话哦,不然,我可会让人划了你这小脸蛋,割了你的小舌头。

梨香的身子不由地一抖,但还是镇定地说道:夜太黑,我没有看清楚。

美丽的妃子身子向前倾,抓起梨香的小脸问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梨香惊得抬起头来,看着她圆睁的美目:看到好像是木,木公公匆匆而过,他和我点头示意,就,就离开了。

妃子笑了,转身对着宫女说道:沫儿,给我拿剪子来。

沫儿惊喜地笑着说是,梨香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一会儿,沫儿拿着一把金色的剪子出来,妃子举起剪刀,向梨香走过来:李美人,你,你这是要。

李美人微微一笑,这醉人的微笑却令人心寒:孙梨香,你闭上眼吧,这会很快很快。

梨香惊慌地闭上眼睛,狂跳的心已压抑不住,心里不住默念:小姐,小姐,快来救我啊。

李美人走到她身后,举起剪刀,一把剪下了她的长发,黑发飘散在地上,梨香感到后面一阵寒冷,忽地睁开了双眼,李美人将剪子交到沫儿手上,对面前跪着的大惊失色的梨香说道:看到就是看到,没看到就什么也没看到,东西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讲。

梨香苍白的脸庞掠过几丝惊慌,连声叩头说是,李美人让沫儿等打发了梨香,梨香走出宫门,摸了摸被剪断的长发,一阵庆幸一阵后怕:在这宫里,真得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装聋作哑才最安全。她紧闭双眼,脑海里回想昨夜在储秀宫门口,看到一个太监行色匆匆,以为是木公公,便上前问道:小木子,小木子,你看到我们梁美人了吗?

木公公稍一迟疑,梨香已走到他面前,他侧身快速地走开,却是那张梨香见过却一时想不起的人:是汤正汤侍卫。此刻的梨香心里嘀咕着:昨夜从李美人宫里出来的不是木公公,而是汤正汤侍卫。梨香摸摸胸口,安慰地说道:还好我方才没有如实告知,要不然,掉的可不仅仅是我的头发。

未静看到梨香便跑上来,问她是否出了什么事,梨香微笑着摇头说没事,未静看到她的长发短了一半,惊奇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梨香却劝慰地说道主子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二人结伴回了寝宫,说起了昨晚的事情,梨香听罢十分疑惑,问未静是否真就没有看到太孙,连一次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未静却轻松地点了点头:不看到他还好点,看到他还不得把我给紧张坏了。我该怎么和他说话,怎么面对他呢。

梨香微微一笑:皇太孙虽然在这个宫里是大人物,不过下了朝也就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看到小姐这么美丽可爱的女子,一定也会怜香惜玉吧。

未静却嘟着嘴说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梨香,你知道我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

梨香叹息着:诶,其他美人啊淑女啊巴不得被太孙宠幸,你呢,他召见你你就似赴刑场那样,这可不行。

未静摸摸梨香的头发,帮她扎好,担忧地说道:在这里后宫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凡事得小心,得罪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梨香看着未静,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动容:小姐,我们能否在这里立足,关键看你啊,如果你深得皇太孙的喜爱,那谁敢欺负我们。

未静忽而从床上站起,走到了窗外,顾左右而言他:梨香,现在是二月底了吗?我怎么还没有看到桃花开呢。梨香看着未静,摇了摇头。

范府大堂内,灯火通明,羽林焦躁不安却欲言又止,天如用温顺的目光看着他,他却毫无察觉。羽林放下碗筷,对爹娘说出天如已经怀孕的消息,范家人都惊呆了。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成了其乐融融,范老夫人高兴地问道这是何时的事,为何不早点告诉呢。羽林从袖子里拿出大夫的诊断,递给范夫人范老爷看,天如的心提了起来,看着故意逃避她眼神的羽林,天如的眼中充盈了泪水。范老爷认真地看后,和范夫人目光对视,担忧化为了笑容:已经,已经一个多月了啊。好事,好事啊,羽林。

天如的眼泪还充盈在美目中,听到这个,她睁大了眼睛,赶紧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羽林,羽林的目光冷冷地回视,又绽放释然的笑容,他起身走到天如身边,那种温柔的笑眼天如已许久未见,他一手搭着天如的肩膀:爹,娘,前些日子我住在书房里,也是因为这个事。

范老爷范夫人互视而笑:林儿啊,怀孕初期必须注意,小两口可千万不可再同床而睡了。

范老爷也笑了:林儿,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啊。

羽林笑着看了看天如,双手搭在她肩上,天如眼中含泪,露出甜甜的笑容:是天如说,按她娘家的规矩不满一个月不能说出来,不然对孩子可是不好的。

范夫人笑了:是胎儿不满三个月不能告诉外人吧。羽林低头尴尬地笑着连声说是。

范夫人拉过天如的手,激动地不知说什么,范老爷说羽林今年刚满20,刚刚娶亲,现在就有好消息,真是范家的大幸啊。

范夫人开始问起天如最近身子如何,有没有吃不下睡不着,范老爷则和羽林谈论起孩子的名姓来,天如应和着微笑,还不时地看向羽林。

晚膳后,羽林扶着天如回了房,范夫人给丫鬟们说着小心照顾少夫人的事,范老爷则去书房挥墨,心情大好。

羽林笑盈盈地将天如扶入屋子后,便又成了冷淡默然的脸,硬生生冷冰冰地说道:天如,你先休息,我去趟兵部,今夜,不会回来了。你,早些休息吧。

天如抓住了羽林的衣袖:羽林。她已满含泪水: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欺骗公公婆婆?

羽林头也不回,皱着眉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因为,至少现在,你还是我的妻子。

天如灰心地松开了手,羽林叹息了一下,推开门出去了。

天如看着敞开的门,泪水在心里默默地流,还记得离开金陵来北平的路上,羽林将钗头凤放到天如手上,天如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羽林却笑着说:你不是说不要它要还给我嘛。我一气之下将它埋在了后山的冉冉亭里,那****告诉我愿与我同往北平,我就连忙跑上去把它又挖了出来。现在,将它戴在你的头上,你一辈子都不要再取下来,好吗?

天如看着羽林忠厚诚实的脸庞,微笑着点了点头。

羽林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最爱冉冉升起的红日了,那个破旧的亭子,从我重修那日,就叫冉冉亭了。如果以后,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是女儿,小名就叫冉冉,好吗?

天如微笑着不知如何作答:那,那如果是儿子呢。她低着头,轻声说到。

羽林想了想:我,我还没想好。二人都笑了。

天如将头上的钗子拿了下来,深情地说道:羽林,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配再戴着这个钗子,只请你有朝一日,亲自将它取下,送给值得拥有你的好女子吧。

春天来了,雪化了,偌大的皇宫内院里,春花开放,却独不见最不起眼的桃花。未静折了支花束在花园里散步,梨香跟在左右,走到一个狭窄的小道上,前后左右就只有梨香和小陆子在旁,一个太监莽莽撞撞地送信过来,看四下无人,悄悄地将信交到为未静手中,便跑开了。梨香和小陆子感到十分不解,信封上并无署名,未静也猜不到究竟是谁送入这样的东西,便问小陆子是否认识刚才那个小太监,小陆子眯缝着细长的眼睛,思量到刚才那人好像是教坊司的小林子。

未静正欲打开信件,看到小路上匆匆而来的几个宫人,便把信件藏到了衣服里,她和梨香气定神闲地走了一圈后院又回到了寝宫。

回到房里,她命梨香关上了所有的窗和门,坐到桌边,轻轻地打开了信封,几朵粉红色的桃花带着嫩绿的枝丫和浅棕的小花枝杆印入未静的眼帘,未静心旷神怡,心情舒畅地拿起来端详,安静地嗅着春的气息,哭着笑了,笑着哭了:春天到,桃花开,等了好久,你,还是出现了。她微笑着说道。

宫墙外,秀明站着把守,神情恍惚的他回想起今天清晨,将宫外的桃花放入信封,再小心翼翼地揣在胸口,眼神落寞却又带着希望地说道:阿静,宫外的桃花开了,你看到了吗?

此时的未静手里拿着花束,快活地像绽放的桃花一般:秀明,你还是恪守了与我的约定,我们见面的日子,还远吗?

当晚,未静叫梨香教授女红,开始在昏暗的烛光下刺绣桃花,梨香总能看到深夜,未静忙碌的身影,关切地问她在干什么,未静只是笑着说道:我要让桃花永远都不凋谢,永远都不凋谢。

三日后,梨香刚醒,却发现未静微笑着蹲在她床前,把她吓了一跳,未静却笑着说完成了,我完成了。

梨香拿过未静手里的丝帕,看到了一束桃花和“相思苦”这三个字,立刻变得不悦起来:小姐,你该不会。

未静笑着站起身来:他能将宫外的桃花送进来,我便能将宫里的桃花送出去。让他知道我的心意一直都没有改变,而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

梨香不悦地走到她身边:小姐,我们该托谁送出去呢,这,太危险。

未静却笑着说:我知道你有方法,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可多了。

梨香皱着眉头,把帕子紧紧收在了手心。

梨香找到小木子,说这是她用宫里上等的丝帕绣的,费了不少手工,让他给偷运出宫去卖钱。小木子不解地问这么一块寻常的帕子,能卖出什么好价钱。梨香悄悄地说道这三朵桃花的花蕊可是用金线缝制的呢。小木子将帕子翻来覆去看了看,十分疑惑。

梨香却说道只要你给宫门口那个姓龙的侍卫你就知道了。

小木子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眼睛一骨碌,就微笑着说道:哦,原来如此。

梨香皱着眉,厌恶地说:哦什么,原来如什么。

小木子眉毛浓浓,一双眼睛总是含着微笑,个儿不高,可也总是神气十足的样子:原来你和他,他,他。他边说边用手指点着梨香,梨香将他的手打掉:你乱想什么呢,不给他,给宫门口的孔侍卫也行。

小木子眯着眼带着笑意说道:哪个孔侍卫啊。

梨香微笑着说:就是,就是那个叫太初的,把守宫门的,最痴痴呆呆,傻傻的看起来不机灵的那个。

小木子狐疑地看着她:小木子,你别胡乱猜测了,我们都是从应天府而来的老乡啊,让他把帕子卖了钱,给我在应天的爹娘送去啊。

小木子满口答应,接过了帕子。

用过晚膳,未静和梨香正准备休息,小木子到访,他慌张地告诉梨香事情败露了,吴公公亲自带人在宫门口,要查出那些将东西私运出宫典卖的人,还好他机灵赶快溜了,不然梨香和梁美人也脱不了干系。

未静装出惊讶的样子,更责怪梨香私自将宫中物品偷运出宫,等小木子离开后,二人便合计起来,梨香直言这样做的危险性太大,如果让人识破了未静的意图,那龙秀明也会有危险。未静揣着丝帕在胸前,闷闷不乐地想到原在这宫中,真应凡事小心,行差踏错便会落人话柄,身处险境。梨香说幸好小木子机灵,要不然事情必然会被抖搂出来。

此时,吴公公造访,未静惊慌之下将桃花帕子脱手飘到了地面上,梨香向公公请安,适时踩住了丝帕,吴公公红光满面,满脸笑颜地说太孙妃要约一众美人淑女与明日在坤宁宫北面的御花园里游园。未静微笑着应答,却难掩心中的些许慌张。吴公公刚一转身,未静如释重负地猛呼了一口气,梨香看吴公公走开,便轻手轻脚捡起了帕子,未静却笑着直拍胸脯,将帕子夺了过来。吴公公却杀了个回马枪,等他再次进殿,看到的是拿着帕子的被惊得一动不动的梁美人。

这是何物啊。吴公公微笑着阴阳怪气地说道。

未静挥了挥丝帕,小声地说道是,是我自己绣的丝帕。

吴公公走过来狐疑地看着未静,梨香适时将未静手中的丝帕拿下,交到吴公公手中,未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吴公公看这丝帕精美的绣工,迷人的粉红和“相思苦”这三个黑色的小字,啧啧称赞:哟,梁美人好兴致啊,这,是何人所赠,或赠予何人呢。

梨香赶紧跪下,告知公公这是梁美人日夜思念皇太孙,希望皇太孙来看她所绣信物。未静不安地低下了头。

吴公公高兴地拿着帕子嗅了嗅: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映浅红。

他微笑着看着赔笑的未静和梨香:梁美人,这早春三月,人间该是漫山遍野的桃花了吧。这精美的刺绣,还是出于梁美人之手,奴才嗅来也有一阵清香。我想这皇太孙收到此物,一定会很高兴,会更加好奇梁美人是何许人也,你见到皇太孙的机会,就会大很多。不过这种事情只能等,切不可着急,更不可催促,不然,只会徒增他的厌倦。

未静斜着眼睛,偷偷看着他面部的表情和变化,想从他带笑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真意:不过奴才定会将梁美人的帕子和心意告知皇太孙。

梨香暗示未静,未静才慵懒地作揖感谢,吴公公拿着帕子,在三两个小太监的簇拥下离开了未静的寝宫。

四下无人,未静和梨香面面相觑:弄巧成拙,弄巧成拙。未静一个劲地说道。

梨香却笑着说:小姐,这叫化险为夷,化险为夷啊。

未静不悦地看着梨香那张可人的小脸:本是要给秀明的信物,现在却落入吴公公之手。

梨香微笑着说:那总比让吴公公知道你在宫外有个情郎好吧。

未静扑闪着大大的眼睛,略带疑惑地说道:梨香,吴公公他不会真的把这个手帕交给皇太孙吧。要是真的交给皇太孙,他想见我的话,那。

梨香拍拍未静的肩膀:小姐,你入宫也三个多月了,还没有和皇太孙正式见面那也却是意料之外。俗话说该来的总会来,你,躲不掉的。

未静伤感地一下子抱住了梨香:如果这次要服侍皇太孙,那我,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梨香安慰道:小姐,人在这深宫,又能怎么办呢。

未静的眼中渗出泪水:不知秀明他,怎么样了。

梨香叹息道,心中默默地想到在金陵的梁府,和她同进同出,一起干活的太初,憨厚,纯良的笑容:太初,你现在,可好。她的心里默念。

在壮丽雄伟的宫殿中,一个身材伟岸眉清目秀的男子站立着书写字画,他身着金色的云锦,眉宇间自成一股高不可攀的气势,落笔一气呵成,紧锁的眉头在释然间照亮了整个屋子,嘴角露出轻松的笑意,他就是皇太孙—朱瞻基。

朱瞻基26,7岁,显得比年龄更年轻些,严肃的时候很有威严,而笑起来更像个孩子。长期的宫廷斗争并没有消泯他的生气,常年的出征并没有消磨他的稚气,一个目光锐利却又温柔的皇孙,一个兼具当朝皇上的霸气和太子仁厚的皇太孙。

吴公公悄悄走到他面前,向太孙言语一番,朱瞻基放下手中的画笔,走上来接过吴公公手中的桃花帕,看到那三个字,感到一阵心动:梁美人,去年年底从金陵而来的梁美人?是户部侍郎梁延年的女儿?

吴公公笑着应答,说了些梁未静的好话,朱瞻基的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桃花手绢深得我心,看来今夜,真该去看看这朵安静得开放的桃花了。

当夜,朱瞻基便来了未静的寝宫,梨香不在旁伺候,穿着红裳的未静看他气质非凡,又见他身着金黄的云锦,暗自猜测他必不是常人:皇,皇……

未静低着头请安,慌张地说不出话来。

朱瞻基笑了,将未静扶了起来,未静不敢抬头见他,他却微笑着说:怕什么,我再怎么身份高贵,不就也是个寻常的男子,你若畏惧我,日后我们如何相处。

未静慢慢抬起了头,看着朱瞻基温和的面孔:他,比想象中好多了,没那么吓人。未静心里想到—朱瞻基的眉宇温润,肤色略浅,一股君王的贵气,一种书卷的气息,未静心里的畏惧顿时少了大半。

朱瞻基笑称梁美人进宫多日,他只在人群中见过一两面,最近政务繁忙,太疏忽梁美人了。

未静尴尬地说宫中佳丽众多,太孙还需照顾太孙妃和有孕在身的妃子,而她在这儿过得挺好。

朱瞻基笑了:大隐隐于市,你是要隐于宫中吗?东西六宫,每个妃嫔,都盼着当今皇上和太子的驾临,偏是你,要躲着我,不愿见我?

未静低下了头,心里激烈地斗争着,不断地捣鼓:别靠近我,别理我,别碰我。

朱瞻基从胸口拿出了桃花帕子,举到未静眼前:梁美人,你说不想见我,那这个帕子又是绣给何人的。

未静悄悄看着他的笑眼和手中的帕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我,我只是喜欢桃花,而在这宫中却看不到桃花,而且,而且相思苦,只是首曲子。

朱瞻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这么随便一问,便把你给吓着了,看来以后与你说话,得注意着语气和用词啊。

他说着走向内宫的床边,未静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坐在床沿上,看着这个宫里的布置:这皇城里,多的是这样的寝宫,多的是你这样的美人淑女,不过,我总能看出她们的不同。

未静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朱瞻基示意她转身走过来,未静却觉得腿沉的移不开脚步,朱瞻基哈哈大笑:怎么,看到我都走不动步子了,是不是要我亲自抱你过来。

未静吓得抬起了头,与朱瞻基四目相对,又很快地低下头来。

朱瞻基站起身来,走近未静:桃花虽不是名贵的花种,在宫里也鲜有栽种,但谁能说它不是美艳的花朵呢。

他将手帕交到未静手中,未静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梁美人,你叫,叫梁未静是吧。

未静红着脸,点了点头。

朱瞻基寻思着:未静未静,未能平静,这名字取的也妙,不过我看你,却很安静啊。

未静不动声色,朱瞻基笑着:在你梁未静身上有种吸引人的气质,是那种不争不夺,不献媚不示弱的气势,就如桃花般,虽普普通通,却有沁人心脾的魅力,怎不叫人心动。

他欲接近未静,未静一下子躲过,向床上退去,却一下子坐倒在了床上,看着朱瞻基向她走来,她紧张地向床里退去。

朱瞻基为缓和气氛,温和地说道:你既已入宫,成为我的妻子,这么惧怕我着实令我不解,就算是小女子的娇羞,也该从容地与我答话吧,怎一副胆怯娇柔的样子,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未静的手被放在床头绣帕子的针戳破了,她一声惊呼,席子上随即渗出血来。朱瞻基快步向前,扑到床边,看着未静,未静将计就计,言信事来了,身子略有不适。

朱瞻基释怀地露出微笑:原来你也开花了。

未静为这个恶俗的笑话露出了鲜有的笑颜,却很快恢复了镇定。

朱瞻基叹息着转身:不过,我今夜只是来看看你,是否如帕子上的桃花那样美好,今夜我要与未静你像朋友一样畅谈到天亮,无需你伺候,这下,你放心了吧。

未静嘘了一口气,却极力掩饰内心的兴奋。

朱瞻基说凡宫内女子初次见到自己时,都会有紧张和不适,但未静这样的冷淡还真是少见。

未静连忙跪在床上说她从小娇生惯养,只会由着性子来,很少会照顾别人的情绪和生活,望太孙见谅。

朱瞻基说民间选秀都是些貌美而无智慧之平民女子,像未静这样的大家闺秀,才是最佳的后妃人选,说他也见过梁延年几面,觉得他虽年事已高,却也是大明王朝最勤勉最正直的臣仆之一,他抚摸未静的发丝,说以后未静和她父亲,却也是一荣皆荣,一败皆败啊。

未静倒吸了一口冷气。

朱瞻基问未静会否下棋,未静说象棋围棋略懂一二,却不喜且不擅长,总是会输的比赛我不喜欢。朱瞻基为她的直率笑了出来:那,那你擅长什么,琴棋书画,总该有所精通。

未静笑言自己爱抚琴,爱书画。朱瞻基微笑着思考着:书画。他喃喃自语,先弹琴,再书画吧。未静微笑着点了点头。

朱瞻基看着未静坐定,抚琴弹奏,未静想了想,还是弹奏了“相思苦”。

朱瞻基说这曲子他从未听得,委婉辗转,凄惨惆怅,未静说是当年在家中弹着玩的,并非名曲,朱瞻基欣赏地点了点头。未静又开始作画,梨香在一边灯光昏暗处伺候在旁,朱瞻基并未留意。她心焦地看着小姐,多么希望小姐的才情能够赢得长孙殿下的厚爱。

未静思虑些许,提笔画了那片花海和花海中沉醉的两个身影。

朱瞻基看着五色的花海,看着花海边两个模糊的人影,问未静到底想到了什么,会画出这般美丽的场景。

未静说那片花海是离家不远的山坡那边的景致,那个女子是自己,却不知那个男子能是谁。朱瞻基笑着说我也经常去金陵,却未见过这样的景色,待他日带着未静回应天府,定要去

那片花海欣赏,问未静是否允许他成为画中人,未静勉强地笑了。

秀明在城墙上站岗,刚才的琴声惹得他心里寂寥,不禁拿起笛子吹了起来,声音很轻很轻,只有深夜未眠的人才能听到些飘忽的音律。

梨香此时已守在宫门外,她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笛曲,心不由地揪了起来,她给太孙和未静送来茶点,未静问太孙是否需要回去休息,太孙说在这里睡着,未静是否介意,未静和梨香紧张地对望,在梨香的暗示下,未静淡笑着摇了摇头。

朱瞻基更衣后躺在了未静的床上,未静迟疑地散开头发,脱掉外衣,久久不肯上床,朱瞻基问道难道今夜你要坐在梳妆台前到天亮了吗?

未静眼角含泪,走了过去,她小心翼翼地躺下,朱瞻基一个翻身侧对着她,她的心都紧了起来,朱瞻基一手抱着她,微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歇息吧。

未静侧着身,裹紧了被子,丝毫不敢动弹,心里想到:秀明,要是此时,你在我的身边,那该多好。

第二天早上,皇太孙刚刚离开,守夜的梨香就跑到未静身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未静说就是同床共枕了一个晚上。梨香说这下宫里人都知道太孙在未静的寝宫过夜,小姐说的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大家都知道你侍过寝,这样在宫里过得就容易了。

未静紧张地问她是否会怀孕,梨香看着她,傻傻地笑了。

时过正午,未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回想皇太孙的一颦一笑,不由地心里慌乱:镜子里的梁未静还是以前金陵的那个梁未静吗?未静啊未静,你该如何在这后宫中进退,既不被皇孙注意到,又能太平清净地过活呢?

镜子里的她,面色稍显苍白,精美的发辫,华丽的金饰,配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像饱含着春雨的桃花般美好,她微微一笑:那日一别,已数月未见,你不知我现在过得如何,我更不知你现在身处何处,又在做些什么。

梨香通报林美人的宫女翠玉来了,未静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林美人又让翠玉给梁美人送来了甜点,未静很感谢她的好意,也邀小宫女翠玉一起食用,翠玉却紧张地说主子们的东西她可吃不得,要是林美人责怪起来,她可就遭殃了

待翠玉离开后,未静示意梨香坐下一起吃,二人开心地享用起茶点。未静说自进宫后,也就林美人与她交好,林美人是杭州人士,也会做很多糕点,总是给未静送来甜品,她却无礼相赠真是惭愧。

梨香说小姐自进宫后已三月未来信事,若不是阴差阳错的手掌戳出血来,昨夜都不知该如何糊弄过去。不过她前几日特去太医院请了御医,今日可能会来访,未静害羞地说这等事也能让太医查看,多不好意思啊。

梨香说太医多望闻问切,下药调理,又不会有逾越礼教之举。

小陆子站在门口,通报御医吴计来了,梨香把吴计迎了进来,未静却客气地要吴计吃些糕点,吴计恭敬不如从命,更言这些糕点的香味好特别。未静笑着介绍这是林美人命人送来的,这三个月来已送来好几次了,这些是红枣味的,这些是蜂蜜味的,吴计拿来一块嗅了嗅,又放到嘴里尝一尝,忽而皱起了眉头,关切地说道:这种糕点您切不可再食用,如果我没有判断失误的话,里面有一定量的红花、马齿苋,杏子杏仁,食用过量会导致流产,不孕,或信期紊乱。

未静听闻,手中的糕点落在了地上,梨香不安地看着她:这么说来,这几个月来,林美人都以芋饼、卷饼、红枣糕等甜点毒害我们小主,以致她信期迟迟未来?

吴计点了点头,说会立刻回太医院和朱太医商讨药理,配好药材给梁美人服用,尽快排清她体内至阴至寒的毒素,调顺其经期。未静却目光冷漠地谢过,更冷淡地说道:她尚可再送,只是我,不一定会再品尝。吴计和梨香不解地看着她。

秀明在王振威祖宅的院子里练着剑,脑海里都是未静的笑靥,忽而想到一个男子抱着未静走向床边,窗纱飞舞,画面变得模糊,秀明的脸涨得红红的。用剑支撑着站立,忽而吐了一口血。彩轩及时走近,扶住了他:秀明,你刚才在想什么。练武的时候,切忌胡思乱想。

秀明嘴角淌着血,抬头用俊美的双目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彩轩,淡笑着说:胡思乱想?我现在,也就只能胡思乱想了。他昏厥过去,彩轩叫来了智明,二人将他扶到屋子里,智明关切地问秀明是怎么了,彩轩忧虑地说这一年来,秀明受了大大小小的伤,都还未痊愈,再加上北平城的冬季那么阴寒,把他的底子弄坏了,秀明还不知好好调养,刚用功过甚,才会昏厥。

智明担忧秀明的病情,彩轩却说他休息休息就好了。二人看了眼睡梦中的秀明,走出了屋子。智明很高兴今日彩轩得以出宫,彩轩说今晚要和智明好好畅饮,智明不解地看着彩轩纤细的背影,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夕阳西下,秀明走到了御龙山庄,落日的余晖照进这座荒凉的山庄:整个山庄已破败不堪,牌匾却是簇新的。推开大门,里面的庭院都是些荒草,一颗新开的桃花树,与这萧瑟的景象格格不入。

秀明挨着房间搜看,来到一间相对较为整洁的屋子,正对着的,是一幅女子的画像,尽管很陈旧,却也没有沾染太多的灰尘,女子面相平和,目露微笑,衣着素净,却也有一番动人之处。秀明伸手触摸那画卷,上面,竟也一尘不染。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她,是那么美好,那么年轻,那么美好,却被慕容义无情地杀死,连我的儿子,也死了。

秀明感到身后有一个人在靠近:死了,都死了,连我的心,也跟着死了。为了御龙剑谱,他对我们斩尽杀绝,只有我,我一个人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秀明猛然一转身,看到面前这个男子:身型偏胖,皮肤黝黑,脸上有一道不长不短的刀疤,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整个人却显得十分沧桑。

秀明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你就是御龙山庄庄主?

他无力地点了点头:十几年前,慕容义杀了我妻儿,烧了我御龙山庄。十几年后,我知道,他死了。他笑了,笑的很苍白,很无奈:我出暗花,要你们的命,一人一百两,却发现你们被梁延年给杀了。他叹息着坐倒在椅子上:我不相信,便继续派人找你们,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秀明眼中充斥了泪水,双眼都变红了,他举起了剑,对着他:这么说来,未明、慧明都是你派人杀死的。

那男子得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阴郁的微笑。他哆嗦地站了起来,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你,你是龙秀明。你终于找到我了,来啊,来杀了我啊!

秀明变得激动起来:无论你与我义父有怎么样的纠结,那都是你们两个人的恩怨,为什么,为什么要报应在我们身上!

男子变得疯狂起来,大声怒吼:我的儿子小虎,小虎才三岁就死了,我要你们陪葬,给他陪葬!

他冲过去,要用匕首袭击秀明,却被秀明轻巧地躲过,他一个踉跄摔在了画像前,他痛苦着摸着画像:我没用,我没用啊,不能亲手杀死慕容义,不能了结龙秀明!

秀明呆呆地站在那里,泪水流了下来:十几年前的事或许另有隐情,可一年前的血债就得你来偿还。那男子狂傲地站了身来: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可以,可以杀掉你,宋智明,还有慕容彩轩。

听到这两个名字,秀明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愤怒地看着那个男子,他却大笑起来:别忘了,你义父是怎么死的。

秀明感到一阵刺痛,举起右手一看,手指已经变成青黑色:我中毒了?他低声问道,回想刚才触摸画卷的一瞬间:我中毒了。他肯定地说道,立刻拿起剑将手指割破,深红色的血液滴在地上的草垛上。

秀明目光冷淡,一剑飞过去,刺中了他的胸口,男子口中吐血,即刻躺倒在画像下。秀明将剑取回,擦干剑柄,支撑着身体向外走去,身后,是死不瞑目的御龙山庄庄主。

秀明艰难地走着,手臂上的血越流越多,他觉得快支撑不住了,脸色也愈来愈苍白,他的嘴唇变得干裂,他的脑海变得混沌,口中轻声喊道:彩轩,彩轩,智明,智…明。

终于到了王府,他无力地倒在了门口,眼角含泪,脑海中是一片桃花和桃花树下未静欢快的倩影:阿静,如果死能让我重新回到你身边,就让我在此刻死去吧。

秀明叫着阿静,就醒了过来,额头上都是汗水,他用衣袖抚了抚前额:原来是梦啊。秀明心里默叹,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这个纠缠了我很久的问题,却希望能在梦中给出解答,但这个答案是真相还是我想要的结果呢?

彩轩在房内,静静地对着智明,智明面容冷峻,严肃地问道:你为何不让我喝下杯中的酒,难道,难道它真的有毒?

彩轩眼中噙着泪: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

智明变得激动起来:可是?

彩轩眼中泪水低落:可是我别无选择。她抬头看着站起身来的智明。

智明在房内来回踱步,激动地问道:是他,是他对吗,他根本就没有死,梁延年根本就没有杀死慧明、未明,而是他,他派人下的毒手对吗?

彩轩也变得激动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站起身来,一手抓住智明的臂膀: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下手,没有加害你,不是吗?我,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智明用力而又决绝得把她的手推开,眼中含泪看着她: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彩轩哭着坐倒在地上,泪眼模糊中却看到智明拖着额头一阵晕眩:怎么,怎么回事。

智明恍惚地想起刚才倒酒的时候,彩轩一直看着他,他就要饮下时被彩轩打烂酒碗,少许的酒已洒在面前,粘在嘴唇,他一下倒在了地上。

彩轩跪倒在他身边:智明,智明!她带着哭腔摇晃起智明的身体,凝望着那个下了毒的酒壶,眼前的一切因为泪水变得模糊起来。

入夜了,整个紫禁城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小陆子在储秀宫门前吃着糕点,梨香与他谈笑,小陆子说梁美人是他见过最好的主子,从不打骂下人,还将这么美味的糕点赏给他吃。梨香问小陆子是哪里人,小陆子说他是天津人氏,小时候家里太穷了,他便被送入宫来。家里有个老母亲,还有很多弟弟妹妹,要靠他微薄的饷银度日,梨香问他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小陆子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衣锦还乡,伺候母亲到老。

小陆子笑眯眯地问梨香的梦想,梨香轻快地说道:离开这里,和我喜欢的男子成亲。小陆子微笑了,扁平的面部显得更加有趣,二人互祝梦想成真。

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晃晃悠悠朝着二人走来,小陆子做出护着梨香的样子,那男子却在石阶上倒了下去,看衣着是个小太监,小陆子要梨香不予理睬而去通报他人,梨香却好奇地走到那男子身边,他忽而直起上身,一手抓住梨香的裤脚,迷糊又嘶哑地喊道:未静,未……静。梨香惊呆了,却装作镇定地说道:是,是小林子,小陆子,快帮我把他,把他扶进去。

小陆子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看到不远处其他宫人匆匆的脚步,便踉踉跄跄地走下来,和梨香一起将“小林子”扶到了宫里。

一群小太监跟在林公公身后,看到这一幕,议论纷纷:这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喝醉了酒,竟这么失态。

林公公微微一笑:这梁美人身边,就是会出现奇奇怪怪的事。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闲事莫管,莫管闲事。一群人低着头走开了,只有林公公又朝储秀宫未静的寝宫望了一眼,嘴角露出带有深意的微笑。

彩轩推着小车在皇宫幽暗的道路上前行,遇到吴公公,便放下小车,在一旁避让:哟,这大晚上的,你是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啊。

回公公,是内务府的张公公要查看教坊司近日采购的乐器,命我送到他处查验。

吴公公用手摸了摸小推车,拍了拍上面的木料:张公公?张公公何时关心起教坊司的采购了。张公公也是个老公公了,与尚仪局的王司乐向来交好,这次,不知缘何对器乐有了兴致。

彩轩不慌不乱地说道:吴公公是否有兴趣瞧瞧我们新购入的玉笛和筝啊。

吴公公在月光下看到彩轩姣好的面容,心里一阵嘀咕:这位宫女子真是这宫中也难得一见的绝色啊,不知这张公公又对她有什么心思。若是将她献给太子,那?

彩轩看着吴公公狡猾的脸孔,心里寻思着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忽而天降暴雨,一场春雨不期而至。吴公公嘴里咒骂着,示意彩轩快快前行,而他也快步跑开了。彩轩推着小车子,到了张公公的住所,将小推车推到了大堂里。

昏暗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滴答滴答急促的雨声,张公公到了,整个屋子里的灯笼和蜡烛点亮了,把湿漉漉的彩轩和又大又长的木箱子照亮了,彩轩不安地看着张公公的背影:什么事,耽搁了你这么久。

他说着转过身来,烛光轻摇,照亮了这张阴沉的脸,他,就是慕容义。

彩轩略显不安地说:路上遇到了林公公,我躲了一会儿,又在长廊看到王司乐和沈司珍,与她们攀谈少许,刚才,刚才快要到时,又,又遇上了吴公公。

慕容义满脸不悦:我都安排好的路径,怎么会出那么多的岔子,你,没有被发现?

彩轩摇了摇头,雨水低落在地上,她打开了木箱的盖子,里面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慕容义看了看黑黑的木箱里躺着的年轻人,双手靠背转过身去,嘴角露出笑意:做的好,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彩轩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可是,可是为什么,要杀了宋智明。

为什么?慕容义抬头望上,不屑地说道:这个,你不用知道。

爹。彩轩轻唤一声,慕容义却没有丝毫反应。爹!彩轩激动地叫了一声,他才懒懒地转身过来,只见彩轩的手里拿着那瓶毒药,慕容义眼前忽然一亮:把这个加到智明的酒水里,将他毒死。前几天的一个夜晚,慕容义和彩轩商量到。彩轩颤抖着接过药瓶:可是,可是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事成之后,带他来见我!

此时的彩轩双目圆睁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义:爹,你救救智明吧。

我为什么要救他,我干嘛要救他?慕容义平静冷淡地说道。

彩轩将毒药瓶的塞子拔出放在面前:我用酒兑开了这剩下的半瓶毒药,我要将它一饮而尽,如果您,如果您不拿出解药的话,那就让我和智明,都死在你的面前。

慕容义有所动容,眼中含着泪水:轩儿,你为何要这么做。

彩轩的手颤抖着,泪水流了下来:您是我的爹爹,我爱您,敬您,可您现在的身份,您所做的事情让我越来越不解。

慕容义的身体微微颤抖,试图向彩轩走进,彩轩将毒药送到嘴边加以逼迫:难道慧明和未明也都是你杀的吗?那秀明呢,为何独独留下秀明?

慕容义变得激动起来: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要问!

彩轩的脸上已都是泪水:难道我真的不是您的女儿,而秀明,才是您的儿子?

慕容义惊得睁大了双眼,苍老的脸上显出震惊和激动,眼看着彩轩欲饮下毒酒,他惊地快步上前,却被木箱里的人抢先一步打落了彩轩手中的药瓶。彩轩含泪望去,慕容义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他,却是龙秀明。

彩轩哭泣的脸上露出惨笑:秀明。秀明扶住了她,目光冷冷地定在慕容义身上,他将彩轩安抚,站起身来对着慕容义,慕容义震惊的脸上现已满脸平静:义父,你果然没有死。秀明环顾四周:却是在这深宫大院里藏身,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你的骗局。

慕容义笑了: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而行,只是你和彩轩,太出乎我的意料。

秀明淡淡一笑:根本就没有御龙山庄,不过这御龙山庄庄主,就确有其人。

哦?慕容义狐疑地看着他。

那,就是你。秀明的双眼放射着光芒,剑眉星目,更显锐气。

慕容义倒吸了一口冷气:从来都是你为掩人耳目而散布的谣言,让我相信了御龙山庄这回事,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希望,这个骗局是真的,不会有被拆穿的一天。

你是怎么知道的。慕容义冷冷地说道。

京城里确有御龙山庄,这让我着实吃了一惊,就像是找到解开谜团的关键那么高兴,不过那山庄陈旧不堪,多年未有人居住,那匾额,却是新的。

慕容义皱起眉头思量起来:还有呢。

那日,我看到山庄里有人在画像前自语,那个人,就是你!

慕容义的眼睛顿时睁大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听到我飞身离开,便出来探视,不见我的身影就放松了警惕,其实,我一直在暗处看着你,看到你出现在月光下,我终于明白,一切,不过是你演的一场戏。

慕容义淡淡一笑:那又如何,还不是由你毫不费力地拆穿了,真落得可笑,可笑。

秀明变得悲愤起来:你先是假死,让我们按照你的遗愿为你杀害朝廷大员,更在信中模棱两可地诉说他们的罪状,说我们的父母是被他们残害的,要我们报仇。

慕容义淡笑着对着秀明的质问:目的达成后,便在我们刺杀梁延年之时,写密信警告梁延年,好让他早作准备,可你没想到,梁延年并没有杀死我们,你便以御龙山庄庄主这个神秘的身份,重金聘用朝廷和江湖人士追杀我们四人,其中,便有一个金天翼。

慕容义想起在怡香苑看到金天翼一剑杀死慧明,回忆起一群江湖人士将未明杀死的情景,嘴角不禁抽动了几下: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只是没想到,半路出现了个梁未静。更没想到,梁延年竟然医治好了宋智明,他不仅没有死,连武功都没有被废除。

秀明变得激动起来:所以你要让我进宫,好对我下手,所以你要让彩轩进宫,好让她继续为你卖命。

他指着那个木箱子说道:智明被你下毒毒杀了,现在只剩下我了,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慕容义的脸上满是悲凉:秀明啊秀明,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我一直只想保护你,而没有要加害你吗?

秀明看着他向自己走进,竟拔出了剑相对:别靠近我,别过来。我不会再相信你!

慕容义老泪纵横,看了看一边摊坐在地上的彩轩:我从来就没想过伤害你们。轩儿,你是无辜的,而秀明,你,你是特别的。

秀明摇头哭泣着说道:不不不,别告诉我,我真的是小虎,我真的,真的是你的儿子?

秀明举起剑对着慕容义,慕容义伤心地闭上了双眼:不,不,你不是他,你不是我的小虎,小虎他,早就死了。他睁开了疲倦的眼睛,语气变得温和起来:秀明,你难道就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你不记得和我,和他们在杭州之前,你在哪里生活,不记得你的爹娘,还有你小时候的事情?

秀明一手持剑,一手敲打着疼痛的脑袋:你真的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了?连梦里,都没有出现过小时候的场景?

秀明脑中闪现一个小男孩哭泣的身影,一对夫妇含泪的脸和一个燃烧着的大宅子,他的眼睛浸满了痛苦的泪水:不,不,我不记得,我不记得!他拿起剑来胡乱挥舞,彩轩起身拥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他拿剑对着慕容义:你不是我师父,更不是我义父,你,你不要再骗我,不要再给我灌输错误的记忆,我不会,不会再相信你!

慕容义看着癫狂又痛苦的秀明,闭眼叹息,与秀明对立:别逼我动手。他冷淡地说道。秀明的发丝凌乱,眼中含泪,郁愤地一剑刺去,却被慕容义从身后抽出的又细又软的钢丝剑刺中,倒在了地上。

啊!彩轩捂着嘴,眼中含着泪水,看着面前的秀明,俊秀的脸上都是不甘,是不忿,他慢慢闭上了秀美的双目,整个世界,变成了漆黑一片。彩轩疯了似地跪地爬行,伏在秀明身边,唤着他的名字,呜呜地痛哭起来。

同类推荐
  • 大明女商贾

    大明女商贾

    死了?没死。没死?死了。答案是,她重生了。一场车祸让她从一个三流大学经管系的女大学生,成了正德年间京城首富徐家的小女儿。可是……不会吧?重生之后,她还是个没有老爹的孩子,而且还有个智障的哥哥和弱智的嫂嫂?再来一个二娘生的赌鬼+色鬼的二哥?据说老爹还留了遗言由她当家?难道真的要她用那学得半桶水的商业知识继承这庞大的家业?也罢也罢,就看小女子如何用现代商学颠覆整个朝代……
  • 皇上嫁到

    皇上嫁到

    奉天承运、宰相昭曰。当今皇上一表人才,贤良淑德,实乃佳婿之典范,今特昭入赘上官家。谢恩吧!PS:小姐,你怎么还在吃,皇上已经嫁到了,你应该去踢轿门了!!
  • 云华赋

    云华赋

    虽身为公室嫡女,却因遗腹子的身份,加之生母难产而亡,自幼身患怪疾,被视为不吉。然而随着天下大势的变化,家国的朝不保夕,处于权利漩涡的她,不可避免的被推上了历史的舞台,开始了她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因框架太大,暂时无力驾驭,现试笔新作,待笔力成熟,再续前缘。
  • 霸宠娇娇娇王爷

    霸宠娇娇娇王爷

    黑街大小姐穿越成剩女招亲,不好意思暴力男她不要,干脆绑个温顺的回来,她是随意可是不是随便哦,所以当她拿着安胎药的方子兴冲冲的跑回家的时候却发现整个世界安静的就像他从不曾出现过……当真相浮出水面是谁杀了她全家,是谁长了那张似曾相识的小受脸,又是谁的女人多如笙萧?他衣冠禽兽的跟别的女人调情做前戏却禽兽不如的在床上折磨她!他还会当着她的面吸食人血,看他嗜血禽兽的样子,只是,他,是人是还是兽?……
  • 相公久等了

    相公久等了

    重生之后,老天眷恋她,没有了那乌烟瘴气的家,遇上一个温润淡雅的少年。初踏江湖,什么都新鲜,四处闲逛,美名在外。杀手来访,魔教来劫,皇子也来凑热闹!就混混,她竟然也是这么的了得。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热门推荐
  • 青少年应该知道的航空母舰

    青少年应该知道的航空母舰

    本书从航空母舰的基础知识入手,介绍了航空母舰的发展、组建、编队、维护、飞机在航母上的起飞和降落等相关内容。
  • 特种兵霸三国

    特种兵霸三国

    三国时代英雄辈出,美女如云,铁血男儿人人向往。特种兵王文韬武略,英俊潇洒,文臣武将人人来投。试问天下谁能问鼎,逐鹿中原,看我无敌特种兵王。------------------------------------------------------------《特种兵霸三国》=1924130+N
  • 拂晓传说

    拂晓传说

    “只有活着才能穿过迷雾”无尽的大地被迷雾笼罩,恐惧支配心灵,冰冷残酷的命运交错纠缠,一座又一座巨大的门扉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与阴谋
  • 轮回之末日边缘

    轮回之末日边缘

    在末世生存一年多的关成林还是避免不了死亡的命运,死前却见到神秘的黑色斗篷人,令其神奇的重生,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和他满脑子的疑问,为何会重生,这其中是到底隐藏了何种秘密,地球上发生的骤变到底怎么是一回事!那些不属于地球的生物到底从何而来……拥有可以制造装备的神奇水晶,命运的齿轮是否会因此而偏离原本的轨道……
  • 恐惧之翼

    恐惧之翼

    暂无介绍,我是新手,不过请大家多多关注我的小说哦,谢谢。
  • 至少回忆还在

    至少回忆还在

    这个世界真是可笑,有的人更是可笑。有人心痛刚过,换个人又亲亲我我……
  • 蔷薇爱语

    蔷薇爱语

    一个完美少女,一个小花痴,遇见了爱情的花朵,就像被人关在笼子里,面对这困难重重的爱情,她们,会逃避吗?
  • 天灵道

    天灵道

    修仙者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灵气者的天下!!!
  • 神之匙

    神之匙

    开启基因密码,突破人体桎梏,参悟古代武学,处于同一个宇宙中,是否还有别的智慧生物,人类如果暴露在整个星空面前,是机遇还是挑战,该何去何从?随着科学的发展,人们发现要想开启基因锁有两个方向可以走:一个是利用药物和科技手段改变人体基因,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人类中的贵族多用此方法,因为一瓶改变基因最低级的药水,都会让普通人倾家汤产。另一个方向是古武学方向,人们通过修炼上古传下来的体术,强身健体,长久的修炼下来竟然也能改变基因
  • 水浒传(下)

    水浒传(下)

    被外国人推崇备至的中国英雄传奇小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美国女作家赛珍珠:“《水浒传》这部著作始终是伟大的,并且满含着全人类的意义,尽管它问世以来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大英百科全书》:“元末明初的小说《水浒》因以通俗的口语形式出现于历史杰作的行列而获得普遍的喝彩,它被认为是*有意义的一部文学作品。”